獨孤凌雪一邊打著寒顫，一邊哭道：“我、我也不知道……我走得好好的，王妃就、就推了我一下，我落水里去了，好在我懂一點水性，能浮上來……”

“你說暮染推你下水，那她自個兒又怎么也掉下去了呢？”獨孤正德一臉不敢相信。

“我真的不知道……”可獨孤凌雪只是搖頭和哭。

“咳、咳咳……”正在這時，一邊的獨孤暮染咳了幾聲，幽幽轉醒，看著眾人一臉迷茫：“父親？你、你們……怎么在這兒？我這是怎么了？好冷……”

“快，再拿條毯子來！”獨孤正德接過下人拿來的毯子為獨孤暮染圍上，語氣著急：“暮染，你們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都落水里去了呢？”

“都？凌雪也掉下水了？”獨孤暮染反問了一句，隨即又道：“呃、呃……我們、我是、是我掉下去，她想救我。”

她轉溜著眸子，不敢看獨孤正德，一副心虛之至的模樣。

獨孤正德的心中一下了然了，又轉頭看獨孤凌雪：“你說是暮染推你下去的，她卻說是她掉下水你為了救她？凌雪，你好好想清楚了再說……”

“我、我……是真的她推我下去的。”獨孤凌雪說著，又嚎道：“父親，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我錯了些錯事，暮染本來就看我不順眼，眼下我從司藥部回來了，她心里氣不過，我們兩爭執了兩句，她就將我推下了水。”

“我知道，她如今成了北江王妃，身份高貴，所以你們都偏向著她！”獨孤凌雪十分委屈。

獨孤初雨這時候站了出來，拿出帕子為獨孤凌雪擦了擦臉上的水漬，柔聲道：“怎么會呢？你是我們的大姐，她是三妹，在獨孤府里都是一樣的地位，又如何會偏幫著誰？姐姐你把事情說清楚，我們必然不再追究。”

“這事……確如我所說，大家都相信我吧。”獨孤暮染整個人包在毯子里，卻依然冷得發抖，嘴唇以青，臉色發白，看上去柔弱又可憐。

跟從前的丫鬟朋友聊天到現在才知道出事的碧云沖了進來，連忙將獨孤暮染攬在懷中，替她搓手捂熱，一邊掉眼淚：“主子！主子……你這是怎么了？”

“不！事情是我說的那樣，她推我下水，怕被責罰，所以自己也跳了下去，這樣才能洗清嫌疑。”獨孤凌雪態度堅定，伸出手指著獨孤暮染，語氣恨極：“你們都被她騙了，這個女人心如蛇蝎，又是什么好貨？”

“你夠了嗎？你說我家主子推你下水，為逃避責任自己也跳了下去，那你可知，我家主子壓根不會水！”碧云紅著眼睛瞪獨孤凌雪，重重吼了一句。

她家主子哪里心如蛇蝎了？這個獨孤凌雪，嘴里沒一句好話。

這一下，吼得眾人都愣在了原地，連獨孤凌雪也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了，怔怔望著她們主仆二人。

“暮染，你先回去洗澡換衣裳喝姜湯，萬一受了涼，在冬日里好得慢。”獨孤正德輕聲道。

點頭，獨孤暮染在碧云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兩步，又回頭看獨孤正德：“父親，你別怪大姐，她……她……反正我不怪她。”

她這句話，仿佛在油上添了一瓢水，那油嗞嗞啦啦，一下在獨孤正德心中沸了起來。

獨孤暮染回到之前住的地方，碧云則哭了一路，邊哭邊罵自己：“去聊什么天？怎么能離開主子半步，現在好了，讓主子遭了這樣的罪……”

“好了碧云，別哭了。”獨孤暮染拍了拍她的肩頭，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是故意跳下去的。”

碧云的淚還掛在臉上，卻是突然一愣，眼里帶著不解地看獨孤暮染。

“她自個兒跳下去想陷害我，我將計就計。”獨孤暮染微微一笑，又打了個寒顫：“不過這冬日的水，真的刺骨冷。”

“我先去燒水！”碧云連忙轉身出門。

荷塘邊，獨孤正德讓下人們都散了，獨留三個孩子，沉默著很久也沒開口說話。

一時沉靜，唯有獨孤凌雪低低抽泣。

“凌雪，你到如今還不肯說實話嗎？”獨孤正德望向她，語氣十分平淡，又道：“難道你認為你沒有錯？”

“事實就是我說的那樣！父親你分明是偏心？難道我去了半年司藥部還不夠嗎？你干脆將我趕出家門，或者打死我好了！”獨孤凌雪激動地站起身來大喊，淚珠也不斷地滾落。

她不甘心，她極不甘心！

憑什么無限風光是獨孤暮染，萬人之上也是獨孤暮染，而她，卻淪落成了人群中最不惹眼的一顆塵埃。

抬手，重重甩了獨孤凌雪一巴掌，獨孤紀年一揚衣袍跪了下來，垂手嗑了個頭，低聲道：“父親，凌雪口不擇言，她知道錯了，這半年去司藥部也受了很大的苦，您饒過她吧。”

獨孤初雨見狀，也一并跪了下來，哽咽道：“姐姐就算有什么錯，也保不齊是誰說了令她氣惱的話，她是個直性子，做事也不多斟酌才出了這樣的事，父親，您饒了她吧。”

“呵……呵呵！你們跪著干什么？你們起來！你們不必跪他！他不就是覺得我是個一無是處不成才的女兒嗎？那你把我趕出去啊？”獨孤凌雪狀若癲狂，不肯給獨孤正德和自己任何一個臺階下。

“凌雪，你不要再說了！”獨孤紀年又嗑了個頭，語氣悲涼：“父親，我知道我們曾經犯過許多錯，可誰的人生又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對呢？凌雪這樣的性子，定是要吃虧的，我知道父親用心良苦，往后我會好好教導她的，父親……”

“你們不必再說了，我心中已有決斷，都起來吧。”獨孤正德輕嘆了口氣，像是下了很重大的決定道：“明日一早，你們和你母親，都到我書房來。”

說罷，獨孤正德便回了屋。

洗澡換了衣裳，又喝過姜茶后，獨孤暮染才披著厚重的披風坐馬車回北江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