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華笙坐著沒動，輕輕瞌上雙眸，猛地提手一揮，將桌上的粥菜都掃落在地，牙根直發抖：“好啊！好啊……她算是個什么東西？嗯？真以為一道圣旨就能讓她成了人人羨慕的北江王妃了？真以為能把王爺攥在手里了？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言華笙倒吸一口氣，強強壓下怒火，起身道：“更衣，回相府一趟。”

她是個什么身份？還治不了一個勾欄女子生下來的賤種了？她敢沒臉沒皮勾引王爺，她就要她們整個獨孤府好看！

這兩日似乎秦云崖都閑得很，賴在臨水苑也不回他的住所了，惹得獨孤暮染白眼連連，他也不在意，有事沒事就挑撥她一下，讓她又氣又羞。

連著逗了她兩日，秦云崖似乎有急事，離開了。

得了自由，獨孤暮染十分歡喜，當天就換了衣裳，偷偷溜去朝暮堂。

朝暮堂的生意一炮而紅，人來人往，可謂日進千斗。一進門，周叔便將獨孤暮染請到一邊：“小姐，你可許久未來了，來問三樓藥材的人有好幾個，有些我做了主，有些無價的，就等著你來。”

點點頭，獨孤暮染道：“我來朝暮堂的日子不定，往后你若有急事，給碧云送信，我便知曉了。”

將人家問的藥材價格都定好，獨孤暮染剛下樓，就遠遠望見人群之中，一抹風俊清雅的身影。

急急走了幾步，獨孤暮染有些欣喜：“你怎么來了？”

“你是？”狐疑地望向獨孤暮染，莫青塵想了想，不認識這么個人。

獨孤暮染勾唇一笑，想到自己戴著面紗，便出言提醒：“莫公子，同心草用得可還順手？”

“你、你……我就是來找你的啊！”莫青塵眼眸一亮，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如春風和煦。

獨孤暮染引著莫青塵上了三樓，碧云為其添了茶水，這才道：“這幾日我正想著去玄寒谷商合作事宜，不想莫公子自己撞上門來了。”

“這些瑣事我不管的。”莫青塵擺手，顯然不想聊這么無趣的事，生生換了個話頭：“近幾日我四處游蕩，到了黑水湖附近，聽人說，那湖底長著一種草，能發光吸了黑水湖的精華，食之能使人延年益壽，很是難得。”

“莫公子……若真有那種東西，黑水湖還不被翻個底朝天？還能論到你我頭上？”獨孤暮染顯然覺得莫青塵聽信傳說很可笑。

莫青塵卻也笑，不甚在意，語氣神秘：“看來你對黑水湖了解不多。”

頓了頓，他又接：“為什么叫黑水湖？水倒是清水，卻因為那湖底下積著厚厚的黑色淤泥，使得湖水看起來也漆黑一片，又說湖里有吃人的怪物，已經在那里折了好幾個人，連尸身也不曾找到。徐姑娘，難道你沒有興趣與我一同前去嗎？那藥只此一地產出，再無二處，你們二人結伴同行，得來的藥平分，如何？”

“……”獨孤暮染犯難。

她是想去，可……誰又知道秦云崖幾時回來呢？黑水湖離得很遠，一來一回，少說半月。

“這位公子，我們主子可去不了，那地方又險又奇，主子哪能去啊？”見獨孤暮染沒開口，碧云勾唇一笑，替她接話。

莫青塵瞧了她一眼，回以一笑，又望向獨孤暮染：“如何？”

思之又思，獨孤暮染才開口：“這樣吧莫公子，等開春之后，天氣暖和了，我們再去。眼下快到冬天，湖水不日也該結冰，不好下手。”

離著開春足有五月有余，夠她做很多事。

見她動心答應，莫青塵十分開心，連連擺手：“你別再莫公子莫公子叫我了，難聽得很，我們也算好友，便稱呼對方名字。”

此事敲定，趁著秦云崖不在，獨孤暮染派人去了玄寒谷將事情談妥，這才安心在北江王府閑賦。

可不到兩日，周叔便傳書給碧云，說是皇后娘娘身子抱恙，讓她去瞧。

“到底是何居心啊……”將信放到燭上燒掉，獨孤暮染喃喃了一句。

皇宮。

獨孤暮染微微垂著頭，纖長的手指隔著一方錦帕搭在柳婉照腕上。柳婉照卻微抑著頭看她，面色平平，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婉照是大鄴開國名將風平王的孫女，她才情出眾，美貌無雙，年齡也不過剛剛二十，正是大好年華。可就在她十八那年，秦明祟的第一任皇后因病過世，也不知怎么挑啊選啊，她稀里糊涂地被推到了后位之上，一人肩負起整個風平王府的榮辱與興衰。

“皇后娘娘的身子無甚大礙，秋冬到了，天氣燥悶，有些郁結之氣。”獨孤暮染將手收回，從收拾得齊整無比的藥箱里拿出筆墨和紙，低垂眼眉，在紙上寫了方方秀跡：“民女開三帖藥，皇后娘娘服下便好。”

柳婉照也收回心神，盯著那張方子：“是么？”

“醫藥能分健身強體，卻不能醫人心神。”獨孤暮染將筆放下，拿起寫好的藥方細細吹干，然后遞給宮女，這才繼續：“皇后娘娘雖肩負重擔，卻不能過于憂心，應時時放松心神，這才好。”

宮女拿著方子去太醫院配藥，許春麗就隨伺在柳婉照身旁，為獨孤暮染也添上了茶。

“有勞徐大夫了。我定會記住的。”柳婉照神情淡然，似乎提不起什么興趣。

獨孤暮染收好紙筆，起身行禮：“那民女祝娘娘身體康健。”

說罷，獨孤暮染垂著腦袋退了幾步，這才轉身出門。

見她走遠，許春麗才輕輕開口：“娘娘，這徐大夫生得就一副惹人厭的模樣，若不是她多事將花朝蓉治好，那女人早就……”

“你是長了膽了一張賤嘴竟敢說這些混賬話！”柳婉照回頭瞪了她一眼，重重一拍案幾：“讓人聽了去，還以為是我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許春麗嚇得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奴才知道錯了！娘娘心地善良，誰敢那樣想？”

柳婉照吐了口氣，微微閉上眸子，玉蔥般的手在桌上叩了兩下，道：“該辦的事過兩天都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