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前的幾人不約而同往后看去，卻看那人一身戎裝，騎著黑色高頭大馬，一路順著青石磚路而來，他身后跟了幾個將士，瞧不真切他的表情，但頗為威武。

“毅陽王回來了。”司空擇目光一亮，雙手不由自主地合掌一拍，招呼身后的宮人：“快去稟告圣上。”

秦云崖下意識去看獨孤暮染，卻見她偏著腦袋，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變化。

今日，怕是走不成了。

說話間，那黑色大馬已然到了眼前，北堂拙峰翻身下馬，瞧了瞧宮門口的幾人，俊顏一展，勾唇笑了，不明意味地道了一句：“到底趕上了。”

“毅陽王。”秦云崖聲音帶著幾分清冷，打斷了北堂拙峰望著獨孤暮染的視線。

“北江王。”北堂拙峰抱拳行禮，算是與他打過招呼，而后又轉向獨孤暮染：“來了寧興也不肯多待兩日，明知我就回來了。”

他的聲音輕輕的，帶著幾許委屈與抱怨，但目光卻十分柔和，一瞬也不肯移開。

許久不見，她似乎胖了些，氣色也很好，與之前在玉彤山見到她那枯瘦的模樣相去甚遠，一身白衣將她襯得如仙如謫，只是這衣裳有些寬松，似乎……

北堂拙峰的視線緩緩下滑，落到獨孤暮染的肚子之上。

“你來晚了，倒成我的不是了。”獨孤暮染立在秦云崖身邊，身形柔柔往他身上一靠，幾乎是依在了他懷里，目光含笑。

北堂拙峰回過神來，將手中的馬鞭拋給副將：“若未碰上也就算了，如今碰上了便多留兩天，給本王一個招呼你們的機會。”

他話到這里，司空擇倒很會看眼色，立馬接過：“毅陽王來了便好，我可是留也留不住啊！二位賞臉多留，來人，把王爺王妃的物什搬回玉歡宮。”

……

一來二去，兩人一唱一合的，竟沒有給他們拒絕的機會，獨孤暮染依舊帶著淡淡的笑，秦云崖面色從容，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夫妻二人瞧著像個局外人似的。

“如此，我先去向圣上復命，你們……且等等我。”到底把人留下了，北堂拙峰指了指皇宮，又跨上馬，消失在宮道上。

待他消失，獨孤暮染才抬頭看秦云崖，眨巴兩下眼睛：“走不成了。”

秦云崖面色未動，握著她的手卻不輕不重地捏了兩下，仿佛在宣示著心中的不滿。

“既然今日不走，便快回去吧，看著天又要有雨了，站在宮門前算怎么回事。”秦璃瑟瞧著氣氛有些尷尬，開口緩解。

一行人便又回了玉歡宮。

春天雨多，一行人才回去不到一個時辰，雨落了下來，他們品茶，獨孤暮染嫌悶，便站在窗前拿手撥弄著落在窗欞上的雨水。

“宮里生活多枯燥，小叔婆別怪我將你們多留兩天，我實在離家太久了，有些……想念。”秦璃瑟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的，瞧著她無趣地撥弄著水珠，低低開口。

獨孤暮染回頭看她，悠悠嘆了口氣：“也不是你將我們留下的，你們夫妻二人不過成全他罷了。”

秦璃瑟看她一眼，不知說些什么。

“留下就留下吧，反正我也挺喜歡王記糕點的，算是有口福。”獨孤暮染說罷，伸手拍拍秦璃瑟的肩頭，粉唇一勾，順手就在她粉嫩的臉上捏了一把：“花樣年華，你該張揚開心些的。”

她這一捏，將原本沉默著品茶的兩個男人視線給吸引了過來，秦璃瑟一張俏臉霎時紅透了，立在原地暗暗吁了口氣，罪魁禍首卻早就走到秦云崖身邊，依著他坐了下來。

“王爺事忙，如此留下，不會誤了事吧？”司空擇也不知怎的，明明是個健談的人，到了秦云崖面前，卻總覺得很難說出什么話來，也不知聊些什么好，硬生生扯了個話頭。

秦云崖睨他一眼，神色不變：“誤便誤了。”

這話說得……

司空擇臉上一陣抽搐，還得強扯出一抹笑來，尷尬地呵呵了兩聲，終是不敢再開口了。

其實不怪司空擇，問題出在秦云崖身上，他原就話少，能說三個字絕不說五個字，現下心里不爽快，更是話不留情面的，直戳人心。

瞧著兩人各有所思的模樣，獨孤暮染暗暗笑了兩聲，偏頭道：“這宮人手藝不好，云崖，你來煮茶吧。”

“……”司空擇臉色又白了幾分。

這么明目張膽地指使堂堂北江王，好嗎？

“你手藝好，長得也好，煮起茶來賞心悅目的，白水也變得好喝了，所以還是你來吧。”獨孤暮染一通胡亂夸贊，看得司空擇和秦璃瑟眼睛都直了。

但秦某人倒是十分受用。

雖神色不改，但終是挪了坐，順從地煮水、燙洗，靜默地開始泡茶了。

秦璃瑟看著緩和了的氣氛，感激地看了獨孤暮染一眼。

獨孤暮染話是隨口拈來，但看著秦云崖的神情卻十分認真，她撐著腮，就這么偏頭看他，心頭暗嘆：她的眼光真是太好了，太會挑男人了，長得真好。

北堂拙峰進來的時候，便瞧見這么一副畫面，秦云崖動作嫻熟地煮功夫茶，獨孤暮染便如賞畫一般地賞他，另一邊司空擇和秦璃瑟也靜默地抿著茶，看著就多余。

配。

北堂拙峰心里想，確是很配。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從玉彤山再見她一面開始，他心里便清楚地知道，放不下了。

“北江王好興致啊。”北堂拙峰終究打破了這樣如畫的局面，他臉上帶著爽朗笑意，邁著步子就這么大咧咧坐在了獨孤暮染左側。

秦云崖狹長的眸子瞬時便瞇了起來，原就清冷的臉更是陰沉了幾分。

“毅陽王來了。”獨孤暮染與他打招呼，端莊大氣，十分得當。

北堂拙峰伸手摘掉戴在頭上的頭盔，一口抿掉秦云崖遞來的茶，嘆道：“好手藝！”

嘆罷，他又自顧自說道：“暮染，玉彤山上也不便坐下閑聊，如今能在寧興見到你當真再好不過了，一直未得機會問問你，為何會去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