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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他不肯認我

許久,秦云崖忽地垂下頭來,似是覺得有些好笑一般,扯了扯嘴角,語氣清冷:“夫人很緊張?”

他還什么都未曾提到,也什么都不曾說,不過寒暄兩句她便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膽子這樣小的嗎?

“不……不,沒有。”秀夫人也驚覺自己的異樣,她伸手撫了鬢邊兩下,硬生生擠出一抹笑來:“怎么暮染沒有一起來?”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秦云崖,但卻是她第一次單獨見秦云崖。

說來兩人見過挺多次面,但說過的話加起來也絕不超過五句,今日倒是說了不少,她本不該如此緊張的,但卻又不可控制,都快將手里的帕子絞碎了。

秦云崖抿唇沉默片刻,忽地發(fā)出若有似無地一聲嘆,很短,且低,嘆罷他道:“夫人無話對本王講?”

他以為這幾番接觸,至少昨日秀夫人那個眼神是多少知道他今天來會說點什么的,但她卻似乎并不提起。

似是沒想到他會問得這樣直接,秀夫人失神地望著他,也就突然間不緊張了,平靜了下來,一直掛在面上的笑容終于淡了,好一會兒她轉(zhuǎn)開眸子,柔聲開口:“昨兒暮染過來我便瞧見她頭上的簪子了,她這樣聰明的人,提過的話便是有它的意思,王爺也是因為這事而來吧。”

在她把那條項鏈送給獨孤暮染的時候,她確實覺得沒人比她更配那條項鏈了,也未曾想過會被秦云崖夫妻二人發(fā)現(xiàn)她的身份,畢竟那個身份已經(jīng)太久未曾被人提及了。

久到,她自己也差點忘了。

“一半是。”秦云崖應(yīng)。

“那王爺不妨說說想讓我做些什么?”秀夫人目視前方,屋外煙雨依然,雨水打在庭院之中種的花草上,花草顯得翠綠欲滴。

倒是問到點子上了。

秦云崖垂目輕笑,沒有絲毫遲疑:“本王想讓這世上再無古天教圣女。”

見秀夫人沒接話,秦云崖難得又道一句:“夫人?”

讓古天教再無圣女……

似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秀夫人眸光微動,兩片薄唇輕顫了顫,許久才望向秦云崖,緩緩道:“世間早就沒了古天教,何談圣女?”

古天教很早就消亡了不是么?而古天教的圣女,也早就在那場混亂之中,死得尸骨無存,那被世人惦念的圣物入了皇陵,現(xiàn)在回頭看看,竟是什么也不剩下。

她隨一直在毅陽王府深居簡出,但多少也聽到外頭有人流傳古天教死而復(fù)生,而且有些非人手段,所以秦云崖知道了她便是那古天教圣女才會來找她談話吧。

“如此最好。”她的回答其實早在秦云崖意料之中,他墨眉舒展,不見半絲驚訝。

得了想要的答案,秦云崖也無甚多聊下去的興致,他起身作輯,往外頭走了兩步,卻又想到什么一般停了下來,從袖袋中將一個做工精細,雕刻精美的小匣子放到案上,聲音低沉道:“冒昧打擾,這份禮物,希望夫人喜歡。”

如此算是告辭了,他再不看秀夫人一眼,邁開步子出了正廳,高尚辰適時地為他撐起傘,主仆二人如來時那般,緩緩消失在了煙雨中。

這份禮物,希望夫人喜歡。

秀夫人品味著他說的每句話,伸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似是在丈量他的身高,比劃過后,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這才將目光放到他留下的小匣子上。

這個……是……

秀夫人的震驚無以言表,她幾乎是一下子撲到了小匣子上的,瞪著的雙眸猩紅,淚水迸落,壓抑著哭聲,一遍一遍道:“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她這樣輕細的聲音,到底也驚動了王嬤嬤,待她進門時,秀夫人已經(jīng)將那匣子抱在懷里哭了許久,雙眼紅腫,看著好不凄涼。

“夫人!夫人你這是怎么了,地上涼,你身子才剛好些,快起來啊……”王嬤嬤連忙去扶秀夫人。

秀夫人咽嗚不止,緩緩抬頭看王嬤嬤,將手中的匣子一遍遍撫過,痛聲又哭:“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王嬤嬤看清了秀夫人懷中的匣子,臉色也瞬間白了,怔愣片刻,將秀夫人扶到椅上,寬慰她:“他知道了也好,夫人一片苦心,他不會不懂的。”

看著秦云崖便是那樣睿智深沉的一個人,夫人當(dāng)年所做的一切都有苦衷,他既然把小匣子送回給夫人,自然是能理解夫人的罷。

“他喚我夫人,自稱王爺,他是不肯認我的。”他的神色是那樣的平靜,他說今日來一半是為了圣女一事,另一半,便是為此吧,其實他是給了她一個機會,若她自己提及,許還有轉(zhuǎn)機,可她始終沒有開口,他便也絕口不提,眼睜睜看著她靜默地藏著心事,最后再狠狠一刀,將其戳破,告訴她,他與她本為陌路,終也是陌路。

他也許能懂她,可是絕不原諒她的。

“夫人,這些……你在二十幾年前不是就想好的嗎?別哭了,哭壞了眼睛毅陽王也不舍的。”王嬤嬤悄悄抹了一把淚,低聲勸著,適時地提及北堂拙峰,那個將秀夫人當(dāng)成親生母親孝敬的孩子。

思及北堂拙峰,秀夫人的哭聲稍止,又想到秦云崖冷清清望著她的眼神,她的淚又無聲掉落。

正廳里頭一片凄凄然,秦云崖卻步履依舊,穩(wěn)步進了馬車,高尚辰收了傘,卻聽秦云崖道:“往東街去,那里的糕點小染喜歡。”

他從來身無長物,性情淡漠,既然來也無,去也無,他自然不在意。在他心里,如今怕是只有獨孤暮染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王爺真疼王妃。”高尚辰回頭隔著簾子看了一眼,咧開嘴笑了。

車廂里靜悄悄的,就在高尚辰以為秦云崖不會回答他的時候,里頭淡淡地飄來一句:“很快你就懂了。”

雨水潮濕,原本熱鬧的街上行人驟減,馬車到了東街,停在了王記糕餅鋪,原是高尚辰要去買的,哪知秦云崖卻突然掀開簾子,撐了傘下馬車,緩步往糕餅鋪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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