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味藥平日里也不見沖突，可放在這里便行不通……又毀了許多藥材。”獨孤暮染這才回過神來，也沒回頭，只是眉頭松了不少。

這些藥平日都十分少見，有些更是千金難求，若非她自己開著朝暮堂，誰有這樣的手筆用來浪費啊。

秦云崖瞄了一眼桌上那堆烏不隆冬的藥材，伸手在獨孤暮染的腦門上輕彈了一下，道：“那便是它們相和與其他藥沖突了，腦袋也不知轉(zhuǎn)轉(zhuǎn)。”

人家說一孕傻三年，莫不是現(xiàn)在就開始傻了？

“是啊……它們進行中和，本就改了藥性，再與其他相和，有沖突并不奇怪……”獨孤暮染也不是不知其中道理，但她配來的這幾味藥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的，已經(jīng)是覺得最適合的了。

也許，她不該急于求成。

見她苦惱，秦云崖將她從椅上拉了起來，捧著她略顯清瘦的小臉低頭一吻，然后道：“荒原鬧出這么大的動靜，燕囚芳近些日子龜縮著不敢有所動作，制藥之事不急于一時。如今我也空了下來，明日我們便啟程可好？”

“可是……”獨孤暮染扭過頭看著那一桌藥材，有些糾結(jié)。

玉泉湖她是想去的，可是這邊制藥又進行到一半……

“再過不了幾天玉泉湖便要落雪了，你不想見見那第一場雪？”秦云崖很知道怎樣抓住獨孤暮染心中的軟肋，他將她環(huán)在懷中，垂著眼眉語氣暖融融的，帶著幾分笑意，似在哄她。

“……”獨孤暮染抬頭看他，咬著唇猶豫了片刻，點頭道：“反正這邊也遇上了瓶頸，去放松放松也好。”

“乖了。”秦云崖這才勾唇一笑，又在她眉心落了一吻。

這一去玉泉湖的時日不短，獨孤暮染又有孕在身，北江王府上下一片緊張，各部嚴陣以待，此次動身帶了近十輛馬車，明崗暗哨更是帶了許多，碧云和蓮兒一路隨行，像是要把北江王府都搬空了一般。

獨孤暮染穿著一件銹紅色的羅裙，領(lǐng)上一圈白絨毛，肩頭披了一件桃花繡樣的白色披風，挽了兩個小髻，上頭松松插了兩只垂珠玉花簪，可愛又俏麗，看著像個嬌俏的少女，并分看不出有孕在身的模樣。

“碧云，你吩咐下去把我單上的藥材和器皿都帶齊了沒有？”獨孤暮染拉了下披風，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碧云。

她本是想去放松的，順道想想她是不是在理論這步就出了錯，可最后還是架不住，把東西也帶齊了，怕到時候一時要動手，采買不便。

碧云見小廝將腳踏放好，她伸手扶著獨孤暮染上馬車，眼眉彎彎地笑道：“主子放心吧，你交代的一樣也沒落下，王爺怕你有急用，差點沒把整個制藥房搬到玉泉湖了。”

“他給你銀兩了你這么替他說話！到底誰是你這死丫頭的主子了。”獨孤暮染輕哼一聲，彈了一下她的腦袋，裝假嗔怪。

“哎呦……你才是我主子，可……可每月俸銀確是王爺給的呀，哈哈。”碧云哎呦了一聲，倒吸著氣去揉腦門，笑嘻嘻地回應(yīng)。

蓮兒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笑瞇瞇地看著她們二人：“碧云是越發(fā)敢說了，回頭看主子先把你嫁了~”

“蓮兒，你沒臉沒皮的說什么呢……”

……

說話間，主仆都進了馬車，高尚辰就站在府門邊笑望著幾人，覺得很有趣一般，她們笑，他也跟著低低地笑了幾聲。

一回頭，卻見沈遼跟在秦云崖后頭出來了，他手里捧著一摞書，高尚辰連忙跟了上去，沈遼挑了下眉，壓著似乎問他：“有什么趣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呃……總不能跟他說，自己看著碧云的小模樣，覺得很有趣吧？

高尚辰暗暗地想了一會兒，道：“我是看王妃調(diào)侃她的小丫頭們覺得很有意思。”

說著，他還有些不自在地往別處看了一眼。

“你是覺得碧云很有意思吧！”沈遼輕嘖一聲，嘿嘿笑了兩聲，毫不留情地將他的謊言戳破。

“……”高尚辰著實被怒了個正著，他尷尬地咳了一聲，用胳膊撞了一下沈遼：“別亂說話，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回頭找不著好人家。”

“那找你不就行了，哈哈……”兩人都跟在秦云崖后頭，似乎很小，但沈遼憋著笑，肩膀一聳一聳的，看著十分可笑。

秦云崖自小練武，耳力也非常人可比，哪怕高尚辰、沈遼二人刻意壓著聲音了，秦云崖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啊……原來高尚辰對碧云有些意思啊。

秦云崖接過沈遼遞來的書，頗有深意地瞧了高尚辰一眼，上了馬車。

秦云崖和獨孤暮染乘的馬車體積很大，里頭有一張小榻，能睡在里頭，外頭有一個小小的茶水桌，對面能坐下兩個丫鬟，秦云崖上馬車瞧著并排而坐的碧云、蓮兒二人，劍眉一擰，低聲道：“你們?nèi)ズ箢^的馬車。”

后頭的馬車？

碧云和蓮兒面面相覷了一下，小心道：“那誰來伺候王爺和主子？”

“……”秦云崖沒回答，而是走到獨孤暮染身邊，坐了下來，抬手摸摸她的發(fā)，低頭望看她：“路上會有些辛苦，有隨行大夫，不舒服隨時與我說。”

“知道了。”獨孤暮染道。

……

被忽視的二人又對望了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車隊徐徐向前，天色有些陰沉，也到了十一月中旬了，大抵再過些時日就要下雪了，獨孤暮染半躺在軟榻上，手中拿著一本《藥理相對說》，腦袋已經(jīng)歪到一邊，睡著了。

秦云崖正坐在案前拆看信函，回頭一看獨孤暮染睡著了，他回過身將她身后墊著的軟枕抽了出來，將她抱躺下，又把被子掖到她頸間，露出一顆圓溜溜的腦袋，這才滿意地抿唇一笑，回頭繼續(xù)看手中的信函。

信函是遠在定安的杜暖煙送來的，她帶著一隊人馬，已在那頭近兩月了，查探的目標從圖門蒼變成了獨孤紀年的藥材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