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好好說，否則苦的還是你自己。”一直不曾開口的楚自寒終于說話了。

獨孤暮染看他一眼，道：原是他們給棄塵道人用了藥呀，難怪今天他這樣乖。

“你不懂……你們不懂，都不懂！”棄塵道人低低垂首，像是在喃喃自語。

“你覺得你制出來的藥人很好，可你卻連控制它都不能，它根本沒有思想，甚至不能稱之為人。”獨孤暮染似笑非笑的眼里明顯盛著嘲諷。

“那都是因為你們！你們打亂了我的計劃，我就快研究出來了……”棄塵道人一手捂著胸口，扭過頭狠狠地瞪獨孤暮染，雙眸充血，氣極了。

面對他的斥責與怒意，獨孤暮染收了笑意，就這么靜靜地看他，任他將自己看得心口疼痛難忍。

“我看見了。”獨孤暮染忽地出聲，聲音平淡而冷漠：“我看見了你心中所想的那種完美的藥人，可控制，其實它帶著生前的武功。”

一直垂著頭的棄塵道人忽地抬起頭來，瞪大眼睛看獨孤暮染，不可置信地起身后退了幾步才堪堪站穩，他不愿意相信，顫抖著唇甚至不敢多問。

“想知道在哪兒見到的，是誰帶來的藥人？”獨孤暮染懶懶地垂下眸子，將手中的那杯茶飲盡，將雕花空杯置于手中把玩：“我們還是聊聊圖丹吧？”

“獨孤暮染！你在耍我？哼……不可能，這世上除了我，還有誰能研制出藥人？而且還是……還是能控制，有武功的？這不可能！”棄塵道人急急幾步沖到獨孤暮染面前，他恨不得撬開獨孤暮染的嘴，讓她好好把事情說清楚，可他如今是個階下囚，甚至連多情緒高昂些都會心口疼痛。

“不是不可能，是你不愿意相信、面對罷了。”獨孤暮染盯著他，不急不燥地道了這么一句，將空杯子輕輕放在石桌上，又道：“圖丹被秦云崖攻下了。”

“……”棄塵道人渾身重重一震，幾度不能開口說話，今天，獨孤暮染讓他來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說的每一個信息，都讓他震驚到不能自已。

“圖門信被捕，圖丹亡國。”獨孤暮染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了：“圣物我們拿走了。”

這么簡簡單單幾句話，楚自寒和鳳清挽聽得云里霧里的，但棄塵道人的臉色卻一下子白得可怕，他那張普通的臉變得有些陰森，死死盯著獨孤暮染，沉默了許久才問道：“你說這么多，到底是為了什么？你不是都查得清清楚楚了嗎？”

她連圣物都知道，那必然對圖丹已經有了一個深刻的了解了，甚至有可能已經知道他是古天教的人了。

“我只是好奇，一個古天教的教徒，是怎么混進溫蒼閣的？”獨孤暮染問完，又自顧自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你不回答也可以，因為無所謂。我換個問題吧……你們為什么想匡復古天教？”

“這是我們的事，與你何干？”棄塵道人袖下的雙手捏得緊緊的，一張清瘦的臉上慘白一片。

“問得好，與我何干？既然與我無關，那你們為何找上了我們呢？”獨孤暮染斂去一身柔意，她輕挑著秀眉，冷冷地看棄塵道人。

她確實還想不通古天教與她和秦云崖之間的聯系，但很多東西似乎就擺在眼前了，只差一條線便能將其連接起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與你們之間的恩怨，也不過是因為秦致遠，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不知想到了什么，棄塵道人睨她一眼，一屁股坐回椅上，又恢復了那副憔悴得了無生機的模樣。

鳳清挽有些氣不過，抬腿重重踹了他一腳，狠聲道：“知道什么說什么，現如今你不過一個階下囚，小閣主是文雅人好好跟你說話，回頭落我手里，有得你哭。”

說來說去也沒套出個什么，她真是沒什么耐心了。

文雅？

棄塵道人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白癡，他一點沒忘記當初在醉云樓她拿著簪子邊笑邊扎他大腿的模樣，如果這叫文雅，那他也蠻文雅的。

“你說你被關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那說點你知道的吧。”獨孤暮染看著他，問道：“燕囚芳你可認識？”

燕囚芳……

棄塵道人眸子不可抑制地縮了一下，沉默片刻：“不識。”

“那圖門蒼？”獨孤暮染又問。

“不識。”棄塵道人垂下頭來。

楚自寒眉頭幾不可見地擰了一下，又抬眼看了獨孤暮染一下，始終沒說什么。

“你可知道，我見到的那些高階藥人是誰在操控的嗎？”獨孤暮染如櫻粉唇微啟，緩緩吐出一個名字：“燕囚芳。”

棄塵道人終于有些反應了，他猛地抬起頭來，有些激動地撲到她面前，瞪著她的眼睛問道：“用笛子操控的？”

不等獨孤暮染回答，他復又有些頹喪地坐了回去，雙肩垂落，又哭又笑：“我早該知道，我早該知道的……誰能比過燕囚芳的殘弦十三笛啊？”

原來那把玄色長笛，喚作殘弦十三笛。

“這世上，竟當真有殘弦十三笛？”楚自寒也不禁有些驚訝。

傳說中，世間有位高人，他的笛聲能令百鳥朝賀、引山澗走獸，聞之可泣，牽動人心，可這位高人在世間游走，從來不肯收徒，他的名字誰也記不住，可他那把玄色長笛卻為人傳道，那笛子便喚作殘弦十三笛。

“哼，你們當真以為溫蒼閣便是世間無二，最厲害的地方了么？比起古天教，差遠了去。”棄塵道人斜斜瞅了楚自寒一眼，眸中卻是毫不掩飾的譏諷。

“他一柄殘弦十三笛，將那些上階藥人控制得很好，棄塵道人，他們背叛了你，拿走你的研究成果，甚至從未有人想要去溫蒼閣解救你，你為他們所做的，值得嗎？”獨孤暮染輕笑一聲，抬手將被風吹到她臉頰的發絲勾到耳后，徐徐問道：“圖門蒼的醫術世間少有，至少在你之上，燕囚芳的殘弦十三笛絕無僅有，哈……你棄塵道人是什么？不過是被他們推出來當作誘餌的炮灰罷了，偏你還死心塌地，可笑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