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門信幾乎也是在同時發動，他一柄長劍掃來，與沈遼的長槍對了個正著，在黑夜中發出極其刺耳的聲音，兩人初初打過照面，各自交換陣地，進行了更猛烈的對打。

獨孤暮染瞪大了眼睛，伸長脖子，幾乎想跪到觀臺前方去看，可秦云崖將她摟得很緊，獨孤暮染看不真切，回頭有些緊張地問：“沈遼有幾分勝算？”

“五五分。”秦云崖并沒有去向那邊看去，他的目光始終落在懷里的小女人身上，只是很偶爾的，往戰場上掃兩眼。

那些血淋淋的東西，哪里好看了，不及她千萬分之一。

“勝算不大呀，你也不著急。”獨孤暮染隨著那方城頭兩人的身影看得很是緊張。

秦云崖卻是輕聲笑了，一邊把玩著她的手，一邊耐心道：“沈遼的武功算是不錯，但圖門信的與之相差無幾，若沈遼今日打敗了圖門信，他自有再上一乘的機會，若今日失敗了……那我就去了他暗衛統領的職位，讓他再回去好好練個兩年。”

他身邊的人往往都是武功很高的，諸如沈遼、高尚辰等，但自燕囚芳一事后，他深切覺得不夠，還得讓他們更厲害一些，所以，這些日子他除了四處尋她，處理公務，挑起戰事，便是盯著他們的訓練了，可謂把他們操得只剩半條命。

獨孤暮染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他又有些不悅地道：“打架有甚好看，你該多看看我。”

她初回來，他只覺得怎么也看不夠，怎么獨孤暮染便沒有這種想法呢？

“你知道你這叫什么么？”獨孤暮染抿唇一笑，在他耳邊低聲道：“你這叫昏庸！”

帶著個女人上戰場，而且心思全然不在其上，好在他不是什么皇帝，否則不知該被世人如何唾罵。

秦云崖聽罷卻不氣不惱，反而勾起薄唇微微笑道：“為你，我愿成為受世人唾罵。”

瞧瞧，當個昏君還當上癮了？

兩人說話間，那邊的打斗已然結束，最終沈遼勝了，倒不是他比圖門信厲害多少，而是城門被破了，圖門信心思亂了，自然也就輸了。

“圖門信，你早降了不就省了傷亡？”沈遼受了他一劍，卻渾然不在意，他打敗了圖丹的王！這夠他在弟兄們面前炫耀好一陣子的了。

圖門信冷冷地盯著他，任由自己被綁上雙手：“呵，殺戮因你們而起，你們現在卻告訴我害怕傷亡？太虛偽了！”

沈遼輕哼一聲，也不再與他多說什么，與城下的時莫生打了個手勢，便拉著圖門信下了城頭。

王都被擒了，下頭的士兵自然也就舉手投降了，這一場戰事比想像的結束的更快些，時莫生粗略地讓將士們清掃了戰場之后，才一路小跑到觀臺，他打量了秦云崖懷中的女人兩眼，抱拳笑了笑：“王爺、王妃，城門破了，圖門信已被擒，請二位去瞧瞧。”

“去么？”秦云崖低下頭來問懷中的女人。

獨孤暮染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咳了一聲，遲疑道：“帶我去……不大好吧？”

她畢竟是一個女人家，出現在這種場合大抵不太適合。

“怎么不好？你陪在我身邊便是最好。”秦云崖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低低一笑替她做了決定：“去。”

這次獨孤暮染是萬不敢再讓他抱著她一路進城了，她隨意地將披風折了幾折綁上帶子，然后左右擺動了幾下，頗覺滿意地拉著秦云崖往外走：“走吧。”

“嗯……”秦云崖任她拉著手，低眉淺笑。

時莫生看著這臉上滿是溫柔笑意的男人，幾乎要以為自己眼瞎了看錯了，他怎么記得今天早上這男人還是一臉冷漠和殺意呢？

呵，男人。

因為要經過戰場，怕獨孤暮染看了害怕，秦云崖最終還是拉著獨孤暮染同剩一騎，他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捂著她的眼睛，徐徐前行。

可失去了視覺，別的感官就更為靈敏，那濃厚的血腥味讓她幾乎作嘔……

很快到了城內，秦云崖也抱著她下了馬，兩人隨著時莫生進了一座府邸，那里，已被大鄴士兵占據，見三人進門，呼喝聲不斷，但多的是看到獨孤暮染的手奇。

秦云崖就這樣牽著她，一路穿過眾人，走到內堂。

里頭，沈遼正站在邊上，圖門信被綁著雙手，也立于堂中。

“王爺、王妃，時將軍。”沈遼見三人進門，連忙行禮。

秦云崖邁開步子坐到了主位，獨孤暮染便自然而然坐到了他身側，時莫生坐到了右下首。

秦云崖打量了圖門信兩眼：“你可識得燕囚芳？”

圖門信也同樣打量著秦云崖，看罷后，又去看獨孤暮染，這位，便是信上寫的，秦云崖的夫人？

是一個美若天仙的女人，放眼整個圖丹也找不到一個，但為了個女人這樣大開殺戒，這樣的男人太可怕了。

“秦云崖，你不能稱之為英雄，你殺了這么多人，只是為了一個女人。”圖門信答非所問。

秦云崖懶懶往后一靠，似笑非笑地看他：“本王向來不是什么英雄，再者，本王記得，本王是先禮后兵的。”

他是說，他有先寫信跟圖門信打過招呼了，可惜，圖門信不肯給予方便。

“可你也不必發動戰爭啊，你知道城外躺著的那些尸體都是十八大好年華，你知道……”圖門信神情激動，一雙灰黑的眸子看起來有些泛紅。

秦云崖有些不耐地看他一眼，反問道：“心疼他們？那你為何一早不降？”

在他領兵出現在邊界說要攻打圖丹的時候，圖門信便降了，豈不是沒有傷亡了？所以……這根本是一個戰敗者在找的借口罷了。

“你……你強詞奪理！”圖門信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秦云崖能說出如此無恥的話來。

秦云崖嗤笑一聲，顯然是心情不錯才與他多說幾句：“一個失敗者沒有資格質問。回答我，可識得燕囚芳？”

“你要找人？那我為何要配合你？我偏不回答。”圖門信氣極，將脖子高高一仰，完全不肯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