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崖定定地看了她許久，無聲地又夾了一塊肉給她。

“云崖。”獨孤暮染放下筷子，沉默片刻，繼續道：“簡單來說，我生活在距離現在上千年的世界里，那里與這里截然不同，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會出現在這里，這具身體是真正的獨孤暮染，而靈魂是我。云崖，抱歉我一直沒有坦白。”

說出來不難，她心中一塊巨大的石頭也就此放下了。

她就那樣淡淡地看著秦云崖，等著他做出選擇。

也許他會接受，也許他會將她掃地出門，更甚者，殺了她。

秦云崖聽罷，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眸光深邃，帶著絲絲笑意，薄唇向上勾起一抹弧度：“對我來說，你便是你，哪來的都好。”

你在我身邊就好。

他的接受度這么高么？

獨孤暮染完全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她不禁湊近了些，眨巴著雙眼看他，輕聲問道：“云崖，你是不是特別愛我呀？”

否則一般人聽了這話，只會覺得她在說胡話吧。

她這好奇的可愛模樣，讓秦云崖堪堪放下筷子，一把攬過她，一手扶著她的后腦，唇便湊了上去。

一個吻，綿長而甜蜜，直到獨孤暮染幾乎喘不上氣了，秦云崖才將她松開，輕點了下頭，應道：“嗯。”

是特別愛她。

“我也特別愛你。”獨孤暮染嘻嘻笑了兩聲，夾了一把青菜入鍋里燙。

一頓年夜飯，兩個人溫馨而平淡，從前未覺得火鍋有多么好吃特別，有他陪著便無比的好吃特別。

“小染，過了年，我便將軍權交還毅寒，他成長了，不該由我手握重權。”秦云崖忽地開口說道。

其實他想空出更多時間來陪她。

再者，他不愿意他與秦毅寒之間的關系又落到他與秦明祟那般難堪。

獨孤暮染愣了一下，點頭：“嗯，還給他吧。”

“到時候我一無所有，你養我。”秦云崖眼眉微動，說得理所當然，絲毫沒有大丈夫不該讓女人養的羞恥感。

“好呀，到時候你把我伺候好了，我給你零花錢。”獨孤暮染臉兒紅撲撲的，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壺酒來，給自己和他都倒了一杯。

秦云崖接過酒杯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看她，反問：“我未將你伺候好？”

不該呀，不是每次她都哭著求不要么？

“噗……”獨孤暮染一口酒差點沒噴出去，她瞪秦云崖一眼：“誰說的是那事兒。”

“那事是哪事？”

“你腦子里骯臟不堪齷齪下流的事。”

“我腦子里什么想法？”

“……”

見獨孤暮染瞪他，秦云崖這才笑了，伸手攬她入懷，讓她躺在胸口，煞有介事地道：“不生氣，我會好好伺候你的，床上床下都會。”

“秦云崖！”獨孤暮染翻了個身，沖著他的修長的頸間便咬了下去。

一頓飯吃到最后又變成了不可描述，兩人下樓的時候，高尚辰眼尖地看到了他家王爺脖子上的咬痕，他忍不住笑意，心道：誰說王爺高冷禁欲了？我看火熱得很嘛。

兩口子過了年，獨孤暮染便帶著秦云崖一路南下去了嘉州，似乎是準備多住一段日子，她還帶上了碧云和沈悲秋。

臨行前一天晚上，獨孤暮染在屋子里看著幾個丫頭收拾行囊，秦云崖便帶著高尚辰出了臨水苑。

“人呢？”秦云崖寬厚的肩上披著一件玄色披風，走在長長的廊上，外頭飄落著茫茫白雪，廊上點著一盞盞明黃的宮燈，場面如畫，只是俊挺的人兒臉色不怎么好看。

高尚辰與他相隔一肩左右，低低應道：“在秋云苑。”

此事都是秘密調查的，沒有打草驚蛇，也沒有引起誰的注意。

秦云崖眸色深沉，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腳步飛快地進了秋云苑。

秋云苑內。

“主子，您快歇下吧，天氣寒涼，別凍著了，繡活兒明日再做也是一樣的。”說話的是玉微妍的貼身丫鬟倩兒，她看著玉微妍在燭下一針一針繡得認真，低聲勸道。

說是在刺繡，其實不過是在等人，等一個從來不會來的人……

玉微妍心里頭清楚得很，但她還是帶著微微笑意，不急不燥，密密細細地落針：“明兒他就要去嘉州了，這袍子只差這個袖口，不稍時便能趕出來，你要是困了先去睡吧。”

她總是這樣，面上帶著幾分溫柔的笑意，說起話來也體貼人心，柔柔弱弱的，讓人覺得很舒服。

“主子！您這又是哪般呢？”倩兒咬了咬牙，再多的話卻是說不出來。

誰不知道她家主子的心思，她還能不知道嗎？

自那女人進了門，王爺的魂兒都被勾去了，眼里哪還容得下別人？

“你呀，就別跟著操心了，我的事兒我自己清楚得很，快去睡吧。”玉微妍抿了下唇，頭也未抬。

她手中是一件藍灰色的圓領長袍，在袍角和袖口都用銀線密密細細地繡了花樣，簡單卻不失大氣，落針十分整齊平整，精致得不得了。

她想，秦云崖總是喜歡玄色的衣裳，這樣的藍灰色不至于太過跳脫，卻能讓人眼前一亮，他身材高大，穿上一定十分好看。

見勸不動玉微妍，倩兒扁了下嘴，道：“那我把院門關了吧，雪下大了，回頭屋里也不暖和了。”

玉微妍拿針的手微微一頓，不過片刻又繼續動了起來，從喉嚨里哼了一聲：“嗯。”

倩兒暗嘆了口氣，便要去關院門。

玉微妍不過又繡了兩針，便見倩兒一臉喜色，慌里慌張地跑了進來，壓著的聲音掩不住喜悅：“主子、主子！王、王爺他……來了！”

千等萬等的人，終于出現了，她替她家主子高興！

誰來了？

玉微妍瞪大眼睛，手上的針一下刺進了肉里，她倒吸了一口氣回過神來，連忙道：“倩兒，快去準備熱茶。”

“哎，我這就去。”倩兒連連點頭，去準備了。

說話間，秦云崖已經進了屋，他那玄色的披風上落了點點白雪，帶著一身冷氣緩步而來，他身后還跟著高尚辰，只是高尚辰打量了她一眼，行了個禮便退到屋外守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