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寒收到消息的時候，正跟秦雨澤討論著今年的辭舊迎新宴和祭祀大典之事，一聽秦云崖和獨孤暮染去了明煥宮，兄弟二人什么也顧不得，連忙飛奔而來，而剛進門，便是瞧見這副場景，秦雨澤嚇得魂都快飛了，卻又不敢去攔秦云崖，只得求救似地望向獨孤暮染：“小叔婆，這、這到底是怎么了呀？”

倒是秦毅寒膽子大些，一個側身攔在了兩人之間，他額頭帶著薄薄的汗，也不去看秦明祟，而是望向秦云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小叔公，今日怎么有空來明煥宮看父皇了？”

秦云崖負手而立，臉上沒有半絲表情，從牙縫里擠幾個字來：“來殺他。”

……

可快別開玩笑了吧！

秦雨澤心里如是想著，連忙望向獨孤暮染，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小叔公真愛開玩笑，這怎么可能呢是吧，小叔婆？”

獨孤暮染稍稍偏過頭，臉上帶著笑意，卻認真地點了下頭：“怎么會是玩笑？云崖不喜歡開玩笑。”

“……”秦雨澤怔愣在原地，一時竟接不上話。

秦毅寒眸色深深，但依然緩聲勸道：“小叔公，父皇做了什么事，我們坐下來談，他如今也不過只是個普通老人，小叔公……”

他話未完，但意思很明顯，求著秦云崖放秦明祟一馬。

秦云崖神色平淡，眼神深邃地看了秦毅寒一眼，退了幾步，坐回了獨孤暮染身邊。

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幾人重新落坐，秦云崖不開口，秦毅寒和秦雨澤也不敢開口，秦明祟顯然被那一身殺意的秦云崖嚇到了，也不敢開口。

一時間，又重歸寂靜。

“小、小叔公，父皇今日并未出明煥宮，你對父皇是不是有什么誤會？”秦雨澤平日里倒不怎的怕秦云崖，秦云崖在他們面前也鮮少露出這般可怖的一面，最常見的表情便是沒有表情，今日可把秦雨澤嚇了個不清。

“本王沒說是近日。”秦云崖伸手揉了兩下眉間，似是有些不耐：“本王不提功過，但自問從無二心，可你對本王無所不用其及便罷了，什么東西動得，什么東西動不得，難道你們不知？”

秦云崖停了片刻，緩緩接道：“財富地位權勢于本王如云煙，秦明祟，也不知是你當真小瞧本王了，你視若生命的，本王向來不屑一顧。”

他一襲話，讓秦明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嚅嚅了許久，道：“我何時對獨孤暮染下手了？你顯然是沒事找事。”

“小叔公，怕是其中有什么誤會。”秦毅寒背上滿是冷汗，卻依然勸道。

“誤會？”冷哼一聲，秦云崖從袖袋中掏出一物，隨手扔到了秦明祟腳邊，問：“可識得此物？”

“一把梳子？”秦雨澤可謂是滿頭問號了。

秦明祟看到這把梳子，心中便了然無比了，可他卻不動聲色，甚至連眼睛也沒抬一下。

獨孤暮染斂了三分笑意，盯著那把做工精致的梳子，柔柔地開口：“換句話說，這是一把泡過藥水的梳子，這藥水聞之避子，久用便會不孕，太上皇這是想讓云崖無后啊。”

“哼，憑一把梳子便說是我做的？豈不是可笑？”秦明祟也知道兩年的時間，那些人證物證要再尋得已是難如登天，他也放心了大半，說起話來不免有底氣。

秦云崖一對鳳眸微微瞇了起來，他也將目光放在那梳子之上：“本王且給你一次機會。”

“不是我便不是我！秦云崖你不是厲害得緊嗎？連皇位都能高興讓誰當便讓誰當，如今拿著一把梳子要來栽贓我，枉稱君子！”秦明祟緊咬著不肯承認。

秦雨澤聽得云里霧里的，連忙插嘴道：“不是，這都是什么事啊？我怎么沒聽明白啊？”

“那我跟你們講個故事吧。”獨孤暮染撫了下鬢間，幽幽開口：“有一位位高權重的王爺，簡單來說，他便是人們常說的功高蓋主，他的存在，讓皇帝十分不爽，于是可勁地給他下絆子，甚至為了讓他難堪，指了一位身份低微的妻子，而這還不夠讓他放心，皇帝不愿意讓王爺有血脈流傳下來，在他新婚之日，將一把泡了藥的梳子送到了王府上，那梳子成了王妃的常用之物，如他所愿，王爺王妃歷時兩年，果然一無所獲，而今王爺王妃自是要找到皇帝要個公道的，怎能說是誤會呢？”

“……”秦毅寒沉默，沉默，再沉默。

這，確是他父皇會做的事。

如今他只能想，若秦云崖真要了他父皇的命，他該怎么做？

“故事便是如此，卻也不能說是皇帝做的這件事，這不過是你們的猜測！”秦明祟驚出一身冷汗來，卻依舊不肯承認是他做的。

秦云崖完完全全失去了耐心，輕拍了兩下手，只見沈遼帶著幾個人從屋外走了進來，那幾個人哭哭啼啼的跪成一團，秦云崖饒是有趣地看秦明祟：“還是猜測？”

他不是要物證嗎？他給，不是要人證嗎？他也給。

秦明祟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袖下的手握得緊緊的，卻依然冷哼：“誰知道這些人證是不是你安排的。”

“若是我說是呢？”忽地，門外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一位身著淡紫色長裙的女子出現在了門口，她不算如何絕色，卻勝在氣質很好。

女子邁步進門，屈膝行禮，然后才抬起眸子，平淡地道：“此事確是太上皇所為，他忌憚北江王，早在賜婚的時候便定好了此計，此事太上皇與皇后商榷，再由皇后經手，最后安排了人進北江王府去動手的。”

此人，正是時向蘭。

她便是秦云崖在宮中的一枚棋子，當初起到了監視秦明祟的作用，而此事也是她連夜查出來的，經歷了許多困難，卻終究落了實錘。

“你、你……你這個賤人！你出賣我！”秦明祟嚯地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沖上前去便要撕打時向蘭，哪還有半分曾是君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