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崖聽見了聲音，一揚衣袍，形如飄忽地進了屋，才剛站定，便聽獨孤暮染道：“把她丟出去，任何人不許再進來！”

秦云崖睨了王嬤嬤一眼，依言將她帶了出去。

屋里又歸于平靜，獨孤暮染掐著時間，看那血的顏色已從暗紅變得鮮明了，她面色更為嚴峻，速度飛快地又將一把銀針分別下到了秀夫人其他穴位之上，然后為她消毒傷口、縫合、最后又喂了她一顆藥，然后才將手搭在她的脈上，細細查探。

比之之前，秀夫人的脈象雖然柔弱卻正常了許多，這讓獨孤暮染松了一口氣，她這才看到自己一身也染了不少的血。

在屋里將自己稍做收拾之后，獨孤暮染才提著藥箱出了門，卻見王嬤嬤跪在院中，北堂拙峰臉色很不好，擔憂地望著門的方向，看到獨孤暮染出來，卻沒有向之前一樣焦急地迎來，而是張了張唇，似乎是要問什么，卻始終沒有問出口。

他并不懷疑獨孤暮染會對秀夫人下毒手，他只是突然沒有勇氣去問獨孤暮染情況怎樣了，他怕秀夫人當真出了什么事。

“怎一身污血？”秦云崖瞧著獨孤暮染一身殷紅腥氣，微微蹙起了眉頭。

獨孤暮染將藥箱遞給他，回頭看北堂拙峰：“放心吧，她沒事了。雖然是以命博命，但我和秀夫人贏了?，F在你請兩個下人去幫她清理一下?！?

“暮染，我……”北堂拙峰想感謝她，話到一半卻忽地抱了下拳，鄭重地道：“大恩不言謝，若他日有需要北堂拙峰，北堂拙峰義不容辭！”

說話間，已經有幾個人進屋去幫秀夫人清理了。

一場如此驚心動魄的醫治成功了，讓獨孤暮染心里輕松了不下，看著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北堂拙峰如此不知所措，她也好心情地調侃了他幾句：“王爺當真是重情重義，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這般上心，她救了你實在是太值了?！?

“在本王心里，早已將她當成了母親?！奔仁亲约旱哪赣H，又如何能不在乎呢？

北堂拙峰的眼神很復雜，帶著許多難以言說。

兩人又開了幾句玩笑，秦云崖便揪著獨孤暮染去換了衣裳，北堂拙峰也十分熱情地請他們留下來用晚膳，順便一提秀夫人再中毒之事，兩人也應了下來。

晚膳的時候，北堂拙峰的高興毫不抑制，甚至拉著秦云崖喝起了酒，而一向淡漠的秦云崖似乎也沒有拒絕，兩人你一杯我一杯，面色卻未曾改變。

“昨天你們走后，我便徹查毅陽王府，最終倒是查出下毒之人了，只是已經死了。”北堂拙峰揉了兩下眉心，有些失望道：“那銅香油是下在了秀夫人的頭油里的，我想必然用量很大，否則不是直接服用也不會這么快就中毒這樣深?！?

“下在頭油里？”獨孤暮染雙眉一擰，復又點點頭。

這樣說她就能想通了，如果不是下在頭腦之處，又怎會如此快地就見效呢？

“可惜的是，胭脂店關了，再去查那店家早已沒了線索，這件事其實早有預謀?！北碧米痉逵值?。

一直在邊上未曾開口的秦云崖把玩著酒杯，有些慢不經心地道：“許是從小染開始為秀夫人醫治的那一刻，這個計劃便訂好了?！?

有人不想讓秀夫人好起來。

獨孤暮染點點頭，看著北堂拙峰，忽地問道：“一只到如今，王爺還不愿意以實相告嗎？”

還是不能信任他們，不能告訴他們秀夫人的身份嗎？

北堂拙峰放下酒杯，沉默了很久才道：“并非本王不信任你們，而是此事關乎秀夫人的性命，等秀夫人醒來了若是愿意自己跟你們說吧。”

他沒有權力替秀夫人做決定。

“那一言為定。”獨孤暮染倒也杯酒也想喝，卻被秦云崖一把壓下，柔和地看著她，有些曖昧地道：“我替你喝。”

他的眸中點點光芒，似是帶著醉意，卻又十分清醒，但里頭的片片柔情卻是如何也掩不住。

“嗯，夫君替我?！豹毠履喝竟雌鸫浇翘鹛鹨恍?，舉起杯來遞到秦云崖唇邊，秦云崖也俊眉一挑，笑著將酒喝下。

這夜，北堂拙峰和秦云崖都喝了許多，兩人旗鼓相當，雖然有些不睦，卻又頗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直到后半夜，獨孤暮染都乏了，兩人才停了下來，而北堂拙峰早已喝得找不著北了，倒是秦云崖背挺得直直的，似是還清醒得很。

“云崖，走吧，好困了……”獨孤暮染打了個哈欠，拉了拉秦云崖的衣袖。

秦云崖腦袋微微一歪，俊俏的臉上帶著幾分懵懂，盯著獨孤暮染看了許久，忽地柔柔地笑了：“小染，好喜歡你。”

“……”呃，這突如其來的表白一下將獨孤暮染的瞌睡蟲都趕跑了，獨孤暮染瞪大了眸子，抿著唇止不住笑。

似是覺得這樣還不夠表達愛意，秦云崖偏過身子，雙手撐在獨孤暮染左右，將她鎖在桌子與他中間，俯下臉來半瞇著眸子看她，好一會兒才將腦袋在她胸口蹭了蹭，笨拙得有些可愛：“小染，小染……本王看你第一眼就喜歡你，你也是一樣的吧？嗯？”

秦云崖這是……喝醉了嗎？

獨孤暮染眨巴了兩下眼睛，臉兒紅紅的，想笑又生生忍住了，她目光幽幽地看秦云崖：“雖然不是第一眼就喜歡你，可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怎么會有人長得這樣好看，真想撲倒他！”

其實第一次看到他是在平度山，那時候他受了重傷暈過去了，她以為沒人會來救她，她會死在那里，所以她是想跟他在黃泉做個伴的。

緣份，當真妙不可言。

“小染，我們要個孩子吧？”秦云崖伸手撫了撫她的臉，另一手緊緊環過她的腰，讓她緊貼著自己，說得很是認真。

他身上帶著薄薄的酒味，聞著有些醉人，卻不生厭，他渾身上下很熱，看著一臉正經，卻滿腦子亂七八糟。

獨孤暮染臉更紅了，卻依然輕點了下頭：“好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