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了殺心。

秦云崖就這樣立在那里，陽光灑在他臉上，他如謫仙臨世一般，可他說出的話卻活生生要將秦明祟拖入地獄：“刺客入宮行刺，皇帝不幸遇刺身亡，這個理由你可還喜歡？若不喜歡，本王還有千百個理由供你來挑。”

他臉上甚至浮現(xiàn)起一抹笑來，看著秦明祟，眸中唯有無盡的嘲諷、不屑：“一只狗養(yǎng)久了，竟學(xué)會反撲了……秦明祟，你說這可笑不可笑？”

他……他說秦明祟是狗？

這樣的侮辱讓秦明祟接受不了，他若瘋了一般，從床上爬起來，瞪著眼睛死死地看秦云崖，伸手指向秦云崖：“秦云崖！朕才是大鄴的皇帝，你、你無法無天了，朕要殺了你！”

真是狀若瘋狗亂吠亂叫的，好生惹人厭。

秦云崖微微瞇起眸來，忽地一把扣住秦明祟伸來的手，一扭一轉(zhuǎn)，秦明祟一聲慘叫，那支右手已如破布一般，垂落在身側(cè)一搖又一晃的。

“說說，還有哪里碰到她了？”秦云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這般衣冠不整的，臟了我家王妃的眼，讓本王想想這可如何是好？”

他伸手轉(zhuǎn)動了兩下大拇指上翠綠的板指，似乎認真地在思考，半晌才斜斜勾唇泛起一抹冷笑，輕飄飄地道：“那就死好了。”

嗯，沒有比死更合適了。

說完，他也不再去看秦明祟，伸手將獨孤暮染抱在懷里，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秦云崖……你敢！”秦明祟趴在床邊，望著他的背影怒吼一聲。

秦云崖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冷冷一笑：“你且看我敢否。”

他那樣篤定的眼神，秦明祟知道，他當(dāng)真敢。

秦云崖將獨孤暮染帶回家后，天色忽變，原本的晴空萬里忽地電閃雷鳴，似乎昭示著今日的不一般。

他替獨孤暮染清洗身子，一遍又一遍地親吻她的臉，眸中是無盡地懊悔與后怕，但他說不出口，只一聲一聲地喚她：“小染，小染……”

“云崖，我真的沒事，我好好的。”似是感受他的不安，獨孤暮染捧著他的俊臉回吻他，讓他漸漸平靜下來，才看他：“云崖，你……當(dāng)真要殺了他？”

秦云崖眸中殺意畢露，好一會兒才沖獨孤暮染一笑，柔聲回應(yīng)：“你好好休息，這些事為夫會處理好，你睡一覺醒來，一切都好了。”

他要用這一夜，讓大鄴改朝換代。

“云崖，我們一直未能引得幕后之人出現(xiàn)，不如……”獨孤暮染勾唇一笑，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似乎完全忘了之前的事有多么驚險。

外頭，傳來高尚辰焦急的聲音：“王爺，三皇子和五皇子來了。”

高尚辰真的不懂秦明祟是哪根筋搭錯了敢去碰他家王妃，那可是王爺看得比命還重的人啊！

“我去去就來。”秦云崖在她唇上一點，轉(zhuǎn)身要走。

獨孤暮染卻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問他：“你不會沖動的，對嗎？”

她不確信，因為今日的秦云崖與往日大有不同，往日她三言兩語能澆滅他滿腔的怒火，可今日是如此不同。

“好好休息。”秦云崖回身撫了撫她的發(fā)，沖她一笑，這才快步離去。

其實是獨孤暮染不知道，其他的事都好說，只要一犯到獨孤暮染，秦云崖便沒那么好說話，如同屠獄堂不是被滅了個徹底嗎？

秦云崖出了房門，高尚辰連忙撐一把傘替他遮雨，瓢潑大雨阻斷了視線，放眼望去一片霧茫茫，秦云崖邁步前往：“他人呢？”

“在前院跪著。”高尚辰小心地應(yīng)道。

跪著？哼……敢情是求情來了。

秦云崖神色一凜，出了臨水苑。

豆大的雨打在秦毅寒的身上、臉上，他卻依然跪得筆直，他那身藍色長袍早已沾滿污漬，縱如此狼狽，他仍沒有一絲想起身的想法。

他心知，今日秦明祟是徹底觸怒了秦云崖了，現(xiàn)如今的皇宮已完全落到了秦云崖手里，縱他也輕易進不得。

“三皇子，您先起來吧，你這副模樣，王爺來了定是要發(fā)脾氣的。”明叔撐著傘不住地嘆氣。

秦毅寒面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搖了搖頭，有些沙啞地道：“謝了明叔，您去休息吧，就讓我跪在這里吧……”

“三皇子，你……”明叔還想再勸，一道清冷的聲音卻適時響起：“明叔，不必勸他，你先下去。”

“好，王爺……你、你們好好說，別傷了和氣。”見是秦云崖來了，明叔遲疑了片刻點頭，走之前還不忘交代這么一句。

秦云崖緩步而來，堪堪立在秦毅寒身前，沉默地打量了他一番，冷聲道：“你跪在這里，意欲何為？”

秦毅寒微垂著腦袋，輕聲道：“小叔公，我知道父皇犯了大錯，但他好歹是一國之君，你饒過他吧，他往后定再不敢了。”

他話剛完，一道銀色長龍閃過天跡，伴著一聲巨響落了下來，那一瞬間，秦毅寒看到秦云崖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眸里帶著嗜血的殺意。

要勸，難了。

“一國之君？”秦云崖細細地玩味著這幾個字，好一會兒才睨他一眼，笑道：“馬上他就不是了，我有意讓你當(dāng)這一國之君，你覺得如何？”

他臉上的笑容亦假亦真，讓秦毅寒一下怔愣在了那里，不知該如何接話。

“小叔公，你……求你了……別這樣……”秦毅寒咬著牙雙手撫地，鄭重地嗑了個頭，又道：“你若真這樣做了，置暮染于何地，世人又將如何論她？”

會說她禍國妖妃，會說她死不足惜。

說到獨孤暮染，秦云崖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表情，他微微瞇起眸子，沉默了片刻才道：“起來。”

說罷，他轉(zhuǎn)身朝書房走去，高尚辰替他撐著傘，回頭看秦毅寒：“三皇子您也來。”

書房里一片沉默，秦云崖看著一身濕漉漉的秦毅寒，終于淡淡開口了：“你當(dāng)真以為本王是因此事便要讓大鄴改了朝代？”

他就這么坐在太師椅上，靜靜地望著秦毅寒，那眸里包含了太多涵義，秦毅寒緊抿著唇，沒敢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