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我仔細看完了陸澤勇給我發的長長的一條短信，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那個叫戚紅梅的女孩還是心細，她可能已經察覺到了組織的存在，卻沒有在信上具體說明，證明她也知道這個組織的特性。

這樣看來的話，我的身份不用擔心被暴露了。

那天晚上，我也好奇我是怎么活下來的，昏迷之前只是感覺到身邊好熱好熱，醒來后就躺在床上了。

這里是八百川鎮的醫院么。

……

過了幾日，我出院了，沒有任何人過問，渾身還是火辣辣的疼痛，不過并無大礙。我試著打電話給南方，但無人接聽。

……

老式顯像管電視機里面吵吵鬧鬧的節目，現在反而讓我的心感到平靜。

這次云南之行的任務算是完成了，沉夢販D集團已經徹底搗毀，落入法網。留下的鐵仔和亮亮兩個孩子，他們自有他們的路。至于是正路還是邪路，都是他們自己決定的。

那幾個女孩其中還有很多故事，只不過故事與我無關。

這些年能在這么多危險的任務中活下來，我有兩個秘訣：一個是運氣好，一個是不好奇結局。

和他們分別的時候，我告訴王廣興：車禍的事情已經過去，無論他隱藏了什么都不追究了。對于南方來說，所謂的仇已報，對我來說，任務已經完成，死去的人永遠留在原地，活著的人還要繼續往前走，能扔掉的東西何必再拎著呢。

依然大嗓門的老板娘端來了熱氣騰騰的炒飯和湯，放在我面前笑呵呵地說請慢用，看來今天老板娘心情不錯。

“那里，大姐。”

我伸手指著桌子前面堆放雜物的地方對她說，“這后面好像掉了把刀，怪危險的。”

老板娘蹲下一看，從雜物角落摸出一把尖刀。

正是我擊殺無眼的那把刀。

“哎呦，我說呢，好幾天沒找見這把刀，原來掉這了！”她皺著眉說道，“這破刀總割到手，忍了這么些年，趁這機會扔了算了。”老板娘嫌棄似的把刀裹在一個布袋子里，扔進了垃圾桶。

八百川鎮這家“路邊餐廳”依舊冷清。除了我之外，就還有一個悶頭吃飯的長途司機。我吃完飯站在店門口，看了看時間，今晚不知道還有沒有離開的巴士。夜里的空氣涼爽宜人。我在路邊點起一根煙，享受終于到來的寧靜。后面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老弟，借一個火。”身后是剛才店里的另一個客人。

我把打火機點燃湊過去，不禁笑出了聲。

“是您啊？太巧了。”我笑道。眼前這位，正是送我來這個鎮的長途卡車司機。

那人看了看我，點點頭問：

“你這趟活兒也完了？”

“是啊。您呢？”

“也完了。”

卡車司機吸了一口煙，火光一亮。

“我回程，去昆明。帶你一路吧，這次不要錢。”

我低頭致謝。

夜晚漫長的公路上，我蜷縮在大卡車的副駕駛座位里。發動機的噪音伴我進入沉沉的睡眠。

真相不會讓每個人都能愉快地接受，這也是不要好奇結局的原因，我沒有責任，更沒有意愿再了解他們的故事。

但愿逝者安息，生者還要背著一切過往徒步前行。

至于最后的那扇通向極黑黑夜的窗戶……

也許是我記錯了吧。

——Nan F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