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找過秦煙后，才離開惜香院的。

“畫像也需要時間，有些事，急不來。最快，也要明日才能拿到畫像?！?

秦煙調試著琴弦，連頭都沒抬。

“好，那我先出門了。”

秦煙默默的點了點頭，我便收回目光離開了。

秦煙，秦煙……

我心里念叨著他的名字，腦海里又浮現了昨夜的夢。

“原來有些事，真的要時過進遷，才能夠明白……”

我一路忐忑來到姜府，卻在門外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白楚凡。與白楚凡一同站在門口的，除了三兩個仆人，還有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看樣子像……

“姜老爺，告辭。”

白楚凡隨意的握了握拳，轉身欲走。

“白楚凡！你別走！”

一個男人從府里沖到門口，那姜老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我眼睛微微睜大，這男人正是我要找的人，姜峰。

“峰兒……”

姜老爺壓低聲音，瞪了一眼姜峰。

白楚凡對于姜峰憤怒的眼神，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冷笑一聲。

“姜峰，我與你無話可說。”

姜老爺示意仆人拉姜峰離開，卻不想姜峰不但不走，反倒上前一步，站在白楚凡面前。

“白楚凡，姜家絕不會入你白家的商會！”

白楚凡看了眼面前的姜峰，目光漸冷。

“姜家何時輪到你做主了？是我孤陋寡聞嗎，姜老爺？”

白楚凡邊說邊看向姜峰身后的姜老爺。

“峰兒！”

姜老爺一聲怒斥，姜峰終是不情愿的后退兩步。

“這才對嘛。姜峰你既然考不上功名，就安心的做個教書先生吧。至于其他的事……”

白楚凡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峰兒！你如今也不小了！怎么還是看不開！難道還要為了個青樓女子，去得罪白家！真是！真是……唉！”

姜峰倔強的別開臉，一聲不吭。姜老爺無奈的嘆息，轉身帶著仆人走進府內。

我看了眼走遠的白楚凡，又看了看獨自站在姜府門口的姜峰。

我上前的時候，姜峰正轉身，打算回府。

“姜公子?！?

“你是……”

姜峰回頭打量著我，一臉疑惑。我看著他，嘴角微揚。

三年不見，眼前的姜峰早已不是曾經青澀莽撞的書生。如今的他，已然是一個沉穩的教書先生。就連曾經眼中的那份炙熱，也消失殆盡。

“我只是受人所托，向姜先生打聽件事。先生不認識我，也是正常。”

“姑娘請講。”

“聽聞姜先生三年前，曾鐘意惜香院的沁心姑娘。更是同幾位摯友，前往惜香院一睹芳容?！?

我提到沁心的時候，姜峰有瞬間的僵硬，我垂了眼簾，故作不知的繼續說下去。

“如今，我受故友所托。向姜先生打聽當年，同姜先生一同前往惜香院的幾位公子。”

對于我的請求，姜峰似乎很意外。他沉默片刻，語氣里滿是疑惑。

“姑娘是受何人所托？打聽這件事又是為何？”

“我……”

我抬頭看著姜峰，有些猶豫。

“姑娘，這幾位確實是我的至交好友。若是正常的尋人，姜某自當幫忙，可若是……”

這姜峰，三年不見，也終是慢慢聰明起來了。

“托我之人，正是……三年前意外身亡的芳霏?！?

姜峰瞪大了眼睛，臉色微白。

“姜先生不用擔心。只是當年芳霏她……有件東西想要交給一個人，奈何發生意外，才拖到今時今日由我代為轉交?！?

“那……那芳霏姑娘要找的人是？”

“具體是誰，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他定是當年隨姜先生一同前往惜香院的一位公子?！?

我袖下的雙手微微攥緊。

“姑娘的意思是……我這幾位好友里，有一位曾經對芳霏姑娘情有獨鐘？”

我不知道姜峰為何會想到這一層，加上他話里透著的一股我無法理解的笑意，只讓我感覺有些……害怕。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甚至微微退后了半步。

“姑娘……”

姜峰挑挑眉，隨即對我的反應搖搖頭。

“姑娘莫怕。姜某也曾沖動魯莽，也曾……癡心妄想。”

姜峰邊說，邊別開臉。

“所以姑娘提及當年之事，姜某便已猜到一二。只是……”

姜峰復而看向我。

“只是，我這幾位朋友，如今要么已有家室，要么離開宣城。當年的風花雪月，如今皆成春夢一場。姑娘，你確定，你可以幫助芳霏姑娘，完成心愿嗎？”

“我……”

我看著姜峰沉寂的眸子，忽然不知如何回答。

是啊，我的時間，永遠停留在三年前的那場意外。而其他人，早已繼續了各自的人生。

沁心，秦煙，白楚凡……哪怕是姜峰。

只有我，芳霏……執念不散，不入輪回。

“姑娘……年少輕狂，沒有錯。只是，我們終歸要繼續人生?！?

姜峰的這一句的感嘆，不知是為我，還是為他自己。

“我只是……只是代為轉交而已。這就是芳霏全部的心愿?！?

我與姜峰對視，沉默了許久，他最終慢慢點點頭。

“好。當年隨我同去的，有如今離開宣城的景公子，有如今已有妻室的司徒公子，有病重的尹公子，還有兩位，分別是沐公子和斐公子?！?

“多謝姜先生。”

我向姜峰點了點頭，又默念了一遍這些名字，轉身離開了。

而姜峰，獨自一人，站在姜府門口，久久不曾收回目光。

“三年了嗎……原來才過去三年……可為什么所有的記憶都已變得模糊不清……”

【我是芳霏，自身死的一刻，便被困住的芳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