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想讓我算什么。”相克己看著張靖之，瞇起眼睛。
“短命鬼，老規矩，十萬買我一年命！”
“嘿嘿，這個···能不能再打個折？”張靖之搓搓手，腆著臉道。
“你看別人一百萬能買我一年命不？別蹬鼻子上臉啊。”相克己翻了個白眼，將桌上的簽子扔回了搖筒。
“行行行，真是摳門。”張靖之嘀咕著，“最近山海府發生的大事你知道吧？”
“大事？是那死擼貓的把自己命根子弄丟了這件事？”相克己回答道，“嗯？不對勁，你該不會是想我算算鏡界在哪兒吧？”
“嘿嘿，你還真是料事如神呢！高！真的高！！”張靖之伸出大拇指奉承道。
“少來！”相克己一巴掌拍開張靖之的手，“你讓我去算一個半步神權的老牌BOSS？我看你這不是想買我命，而是想弄死我。”
“哎呀，這道上的人誰不知道算無遺漏相小先生，算天算地，法力無邊，區區一擼貓傻蛋，就算是半步神權，又怎么會傷到你性命呢？”張靖之嘻嘻笑著。
“都說貓有九條命，可誰不知相小先生之命，無窮無盡。”
“得，你再這么說，我馬上就要千秋萬代，壽與天齊了。”相克己沒好氣道。“哥們今年才二十八，勝過一朵水仙花，不知道的以為我是哪個山頭出來的老怪物呢。”
“那就拜托了！”
“你這短命鬼，和你交朋友，我都得折壽半輩子。”相克己撇撇嘴，從搖筒里拿出一根簽子。
下一秒，周圍的空間蕩漾，兩人周圍熱鬧的景象消失了，只留下一條枯敗的長街。
這是入了山界算命，不然在外面，動靜太大。
“嘿嘿，我朋友沒幾個，不得抓著使勁薅你們羊毛？”張靖之得意道。
“我都說了，要是你真想，我可以直接給你算那叛徒的位置，你非不聽，找凰堂那么多年，哪次有收獲？”相克己數落著。
張靖之心中淌過一股暖流，沉默片刻后道。
“那叛徒···繼承了神權，又有強者庇佑，你想算他的位置，也得丟了大半條命！他的命配你的命嗎？”
張靖之的聲音壓抑著怒焰，目光灼灼的盯著相克己。
相克己微微一笑，“癡人常念紅塵愁，一日愁，一夜愁，愁上消愁又生愁。短命的，別心里壓太多東西，我說過，多看看你身邊的事和人，總盯著那叛徒，你這輩子啊，都沒啥意思呢。你師父，他也一定是這么想的。”
“算命的，我這心小，放不下太多東西。”張靖之沉聲道。“我就是一個小心眼的俗人，我想殺人，要么我殺了他，要么他弄死我。”
“那你有麻煩嘍！”相克己笑眼盈盈，嘴角都抑制不住那泛濫的笑意。
“什么意思？”張靖之皺起眉頭。
“四月芳菲報與春，一夜桃花落繽紛。夢里紅線夢里繞，緣來分往月老笑。”
“你這意思···”張靖之敏銳的抓住了幾個詞兒。
“我命犯桃花了？”
“不，準確說是桃花來了，桃花劫還算不上，這是好事，恭喜，恭喜。”
“恭喜你個頭啊！我這母胎單身那么多年的童子身多寶貴，誰稀罕桃花吶？”張靖之拍桌子道。
“呵呵，算命的，我讓你知道，什么叫做我命由我不由天！！你等著，有人能撩到我，讓我犯桃花，我跟你姓！”
“是嗎？相靖之，這個名字也不錯。”
“滾滾滾，趕緊給我算！再開玩笑，我翻臉了啊！”
“你別害羞啊，都奔三的人了，還沒談過戀愛，牽人家小姑娘的手，也沒親個小嘴，摸···”
“停停停，你再說，馬上街頭派出所就來打黃掃非了。”
“再說了，我單身，我驕傲啊！”
“的確該驕傲，像你這樣的，太少嘍，吶，算好了。”
相克己將自己的簽子交給了張靖之。
玩笑間功夫，他的面容生出了十幾道皺紋，雙眼微微渾濁，嘴唇泛白，連遞交的手也在顫抖著。
而且這老化的速度仍在加快！
“你這氪了多少年的命？”張靖之啪的一下抓住了他的手，神情緊張起來。
“去去去，我不搞基，不摸人家小姑娘的手就算了，還來摸我手，你想和我擊劍啊。”相克己手一轉便掙脫了張靖之的“禁錮”，隨后輕松將簽子壓在了他的掌心處。
“吶，說好了，這簽子只有一個小時的時效，趕緊去，別耽誤時間，也別浪費我丟的命。”
張靖之緊緊攥著那簽子，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記著啊！你又欠我五百萬！”相克己高聲道。
當張靖之消失的那一刻，周圍的空間破碎，熱鬧的人流依舊在流淌，而唯有一蹣跚老人在整理著攤子。
“相老先生，又來幫你孫子收攤呢？”
旁邊一賣紀念品的攤位老板對于這詭異的場景視而不見，反而熱情的打著招呼。
“是啊，呵呵，今天家里其他人不是沒空嘛，我這小孫孫又出去算命了，叫我給他收拾收拾。”相克己樂呵道，活脫脫一慈祥的老大爺。
“好嘞，您老先忙著。”
“嗯。”相克己將白卦收起，抬頭望著街尾，目光深邃。
短命的，欠我那么多錢，可別讓我人死賬消了。
···
啪！
回到無人的小巷子，張靖之又破入了山界。
簽字上有一個箭頭不停的轉動著，最終停留在了西北方。
“算命的，欠你的這輩子還不完了，下輩子，別當我朋友了，忒累。”張靖之心中念著。
又想著相克己這段時間算是廢了，這樣也好，可以休息一段時間，就當是放假了。
這大善人每天早出晚歸，白天給人算，晚上給異類算，從不停歇，就是個爛好人！奉行著氪命改運，還勸自己不要執著，可他又何嘗不是呢？難道他真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人是救不完的，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有好結果。
他該是知道的，只是他太善良了。
“休息吧。”張靖之嘆息著，隨后撓撓頭，“哎，似乎是忘了什么···哎，是什么呢？算了，一定是不重要的事！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鏡界為好。”
山界某處。
“救命啊！！”孫虎臣化為一道閃電，狂奔在路上，身后一根根花枝藤蔓，鋪天蓋地而來。
他手里捏著一根折斷了的簽子，欲哭無淚。
“師父！！說好的救兵呢？人呢？簽子我都按斷了，啥也沒有，你是不是又在忽悠我？”
“人命關天，你忽悠我？？”
“你坑徒弟啊！！不為人師！簡直就是不為人師！！”
“你還有臉說話呢！三哥怎么交代你的？進了山界就放飛自我了？妖魔鬼怪精靈奇，七種都不好惹，東界妖國在山海府出現的次數屈指可數，然后你就上去撩人家？你上輩子是只泰迪吧？”小黑在旁邊跟著，破口大罵道。
“我哪知道那是妖啊！我只是上去要個微信號而已！師父都說了，出門在外靠朋友，多認識人，我這不是為了以后在山界混做準備嘛。誰知道她不給就算了，還想讓人殺我？”孫虎臣理直氣壯道。
“我呸！當人家男朋友面要微信？連我都想把你挫骨揚灰了！”小黑恨得牙癢癢。
“男朋友？那長頭發，打扮妖艷，說話嗲里嗲氣，鬼才知道是個男人！我以為那是閨蜜呢！”
“花妖無性別，教你的常識呢？”小黑要崩潰了。“再說，人家的愛早就超脫了性別，你是不是歧視？”
“沒沒沒，嘿嘿，我給忘了···”孫虎臣笑著，“嘶溜——都說妖迷人眼，果然沒錯，那身段和臉蛋···”
“我錯了！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還是只泰迪！！你坑喵啊！”
咻！
說時遲那時快，一朵花綻放于前方的大地上，一股股幽香讓小黑和孫虎臣的腳瞬間就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