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一切就緒。

連續七周我每天早上清掃通向茶室的石板路上的樹葉，連續四十九次我每次都選一捧樹葉，重新撒在石板路上，讓它看起來不太像是人為清掃過的。那是我父親一直堅持的諸多事情之一。

桑雅曾經告訴我，逝者是不需要取悅的。或許他們不需要。或許是我需要取悅我自己。有時候我并不知道這有什么區別。我怎么會知道呢？他們就在我的血肉里，他們留下的不就是我嗎？

已經七周我都不敢去泉水那兒。昨天我打開屋子里的水龍頭，把皮水袋接上。我對它說盡好話，也說盡歹話，甚至尖叫哭泣，可是水對人類的悲傷無動于衷。它在地下的黑暗中不曾減緩，也不曾加速，那兒只有石頭聽得見它的聲音。

水管里只有幾滴水滴進我的皮水袋，可能就一茶匙。

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這天早上，我將水袋里剩余的水倒進大鍋，從架子上拿了幾塊干泥炭帶進茶室，將點火器放在壁爐旁邊。我想起我父親，我違背了他的意愿，還有我的母親，她也沒能等到我成為茶師的那一天。

我想起桑雅。我希望她到了我曾經想要去的地方。

一個客人沿著小路走來，面孔并不陌生，我正要抓住她伸過來的手。我們一起穿過大門時，這個世界沒有轉得更慢，或者更快。

留下的只是水面上的光，或消逝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