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最后的希望
書名: 心流奇探作者名: 凡瀅本章字數: 4935字更新時間: 2021-12-11 11:29:06
夜幕降臨,校園里華燈初上。在前往蒙大自習室的路上,譚也遇到了阿一,二人一起在校園主干道上踩著落葉踱步。
阿一問道:“公安局那里有結果嗎?”
譚也搖搖頭:“那里見到了一個現在已經退休的前輩,我裝作遺失了手表,備了個尋物啟事案。順便詢問了這幾天有沒有在蒙州大學附近撿到這塊表,沒有結果。我覺得表的這條線索怕是要斷了。你呢?問了幾家表行?”
“嗯,都說沒見過這塊表,很貴的表一半也不會送到小店維修,怕被偷換了進口的零部件。哎,這樣真的很沮喪,我一直希望今天應該會有什么了不得的突破呢,哎……。”看著阿一滿臉受挫的樣子,譚也安慰道:“哎,查案嘛,不就是線索斷了嗎,辦案有時候線索一斷就斷個十幾二十年,這都正常的不要不要的。”譚也拍著胸脯笑了:“你像我一樣,連續斷它個20多年,你就習慣了,哈哈哈哈。”
阿一看譚也努力安慰自己的樣子,配合地笑了一下。
二人踱步到那間自習室門前,阿一開門的瞬間,發現偵探會議室房間中央倒著一個人,她瞪大了雙眼二次確認:“成泉???”
譚也聽到阿一的呼喊,緊接著跟了上來。“怎么了?”他看到成泉面朝地板倒在會議桌前,一動不動地趴著,連近視眼鏡也掉在了一旁。這個狀況頓時讓阿一和譚也有點慌了手腳,二人三步并兩步趕到成泉身旁,阿一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處理,手忙腳亂又小心翼翼地把成泉翻了過來。
翻過來的成泉面如土色,神情呆滯,嘴巴微張,眼睛眨也不眨瞪著天花板,瞳孔渙散,雙目失去了鮮活的神采。
“成……成泉?”阿一晃了晃成泉的肩膀:“喂!醒醒啊?”她感受到成泉的身體還是柔軟的,應該沒大礙,松了口氣。但轉念一想,這里是「心流」世界,一切可能不能全按照常規來判斷,瞬間又經常起來。因為面前這個躺著的男人像被點穴似的,雙目圓瞪,凝視著天花板,一點人類的正常反應也沒有。阿一大氣不敢出一聲,她自己從來沒預料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DNA卡BUG了嗎?這是出實驗事故了?按捺住不安的心,阿一伸出顫抖的手模仿起電視劇里看到的動作,測試這個呆住的男人的呼吸和心跳。
啪得一下,阿一的手突然被成泉抓住了。“我遇到兇手了。”成泉突然把頭轉向看著二人,神情依舊凝滯。突如其來的反應,把阿一嚇得咕咚就坐在了地上,譚也也被這反應嚇得一怔。成泉雙手下意識護著還能隱約感覺到疼痛的踝部,他坐起身子,微微緩過些神來。
“你!你!裝什么死啊,我喊你半天,你嚇死我了喂,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阿一抱怨的語氣一邊責備成泉,一邊用手抽著成泉的胳膊,心里卻是松了一口大氣。
看到成泉“活”了過來,譚也松了口氣:“好家伙,我差點就給你上人工呼吸了。”
成泉帶著一臉嫌棄的表情,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得了吧,不開玩笑,我說真的,我貌似是真的遇到兇手了。”成泉說完陷入了剛才的回憶之中驚魂未定,臉上又掛上了那副死亡表情,直勾勾地瞪著前方發起了呆。
“喂!究竟怎么個情況,你倒是支棱起來,好好展開說說啊。別坐著跟個復讀機似的,這樣我倆怎么幫你?起來起來,好好說話。“譚也拍著成泉的肩膀,催促他振作起來不要浪費時間。
“哎……。”成泉長嘆一口氣,雙手捋了捋額前的碎發:“讓我整理一下思路。”說完他盤腿坐在地上,以舒服的姿勢沉思了起來。阿一和譚也一起坐了下來。
“今天下午,我在四民巷37號的后院里發現了一些疑點。那戶人家的后院近期有翻修的痕跡,地板的磚重新砌過,水泥還沒干透,地板表面撒了味道很重的羊尿掩蓋氣味。因為溫度太低,結冰導致我在上面摔了一跤。然后我從這戶人家的窗縫里看進去,觀察房間。”成泉將剛才撞見的情況娓娓道來,討論室的周圍環境實時地將成泉的回憶以三維的模式投射復刻了出來:“你們也一起觀察,發現什么疑點隨時交流。”成泉話畢,三人已置身于37號住宅屋內,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站起來,成泉話語引導:“這里是書桌,對面有大衣柜,前廳有一張折疊床......。”阿一和譚也在住宅中巡查起來。
譚也首先走到書桌前,桌上靠墻的位置擺了一排高中課本和高考模擬卷,課本之間隨意插著幾個牛皮紙信封,郵票處被剪了下來。桌前臺燈下放著熄滅的酒精燈,旁邊有一個裝著清水的老式不銹鋼飯盒,顯然這家住戶里有人有集郵的習慣。筆筒,剪刀和鑷子這些常用文具均擺在左側,經常使用這個書桌的人應該是個左撇子。譚也抽出書桌的抽屜,里面是一些卷子,最下面放了一本相簿,他拿出相簿翻了起來。
阿一站在大衣柜旁邊的沙發前,沙發上隨意撇著的衣物吸引了她的注意,里面有男士棉毛衫,棉毛褲,男士襪子,女士襪子,女士內衣。這里至少住著一男一女,從衣服的尺碼來看,都是成年人。”阿一摸了一把衣物,從衣物的硬挺程度判斷,是洗干凈晾干后收回來。
阿一問成泉:“這家人今天看著好像離開得很著急?衣服收進來也來不及疊,就撇在這里。”
“嗯,對,我后來遇上的那個兇手說,這戶人家的兒子,早上在后院滑了一跤,癲癇發作。他母親帶他去市醫院了。”成泉停了一下,補充道:“對了,告訴你們,襲擊我的兇手是個運蜂窩煤的大爺。”
“兇手是個大爺?你是怎么確定的?”譚也一手捧著相冊,一邊歪頭問道。
“下午那會兒,我還是個孩子,因為在后院摔了一跤,受了點傷。剛好遇到他在附近換煤,說可以載我去處理傷口。大爺說自己在附近工作七八年了,我當時心想可以從他那里打聽點附近住戶的消息,沒想到了他的住所,差點命都送掉了,我其實現在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會突然攻擊我。但追逐過程中,真實地體會到小孩和大人的步伐和力氣相差真的太懸殊了。”
“會不會是另一個不相干的罪犯?”阿一對于成泉的復述產生了疑問。
“不會,大爺帶我去他的住所,那里與夢境里房間的擺設極其相似。不信你們自己看。”成泉說著在37號房間旁邊投射出另一個空間,根據他的回憶,「心流」即時還原了大爺宿舍的樣子。三人從37號住宅直接走進那間宿舍里。譚也撩開進門掛著的衣物:“空間大小和面積,確實是很像,窗上的報紙,床鋪的款式,書桌的位置……。”
“還有他運煤的三輪車。我仔細觀察過他車上蜂窩煤擺放的方式。”說著,空間的另一角出現一輛大爺同款的三輪車,成泉把上面一摞摞蜂窩煤組挪到另一側:“你們看,只要將中央位置的蜂窩煤往四周挪一挪,運送的高度看起來可能會比平常略高,但并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阿一接住成泉的話:“你是想說,大爺用蜂窩煤車搬運碎尸?”
“是的。”
“等等,你口中說的那個大爺,看起來大概多少歲?”譚也問道。
成泉回憶了一下:“他頭發半白,50多,60歲不到的樣子。”
譚也在心中計算了一下:“30年了,你覺得這大爺還活著嗎?即使活著,現在豈不是八九十的耄耋老人了。”
“不是還有團伙嗎?”成泉接著補充剛才的故事,他走到大爺宿舍窗下的書桌前:“我在大爺的宿舍書桌上,看到了一張照片,你們看一下。”接著,他抬起書桌表層的玻璃蓋板,從蓋板下抽出那張泛黃的黑白照片:“你們仔細看,這張照片上,這個男孩的右臂。時間幾乎就是在他注意到我在看這張照片后,就突然拿刀襲擊了我。”
譚也接過照片,阿一隨即也跟了上來。“這個男生的右臂肌肉萎縮嚴重,應該是患有某種疾病。根據靜電數據推理,拋尸者中有一個人右手佩戴著不符合自己腕圍的手表。”成泉對著譚也和阿一說出了自己的推理,三人眼神對視后,譚也接著補充:“這么巧,都是右手。如果推測照片里的男生因為右臂的問題,只能使用左手。那么更巧了,四民巷37號那戶人家里也住了個左撇子。”
“你怎么確定的這點?”阿一和成泉疑惑地看著譚也。
譚也將剛才在37號住宅內找到的相冊放在大爺宿舍的書桌上,單手翻開,相簿的第一頁是一對夫妻的黑白結婚照,往后翻是一張男嬰的滿月照,再往后翻,就是這個男嬰從孩提時代到長大成人的全程,從黑白照片到彩色照片,每一張背面都用鋼筆手寫記錄下了照片拍攝的時間。
譚也翻到相冊的其中一頁,另一只手拿著玻璃蓋板下取出的黑白照片,左右對比后:“你們看,這兩個人像不像同一個人?”成泉和阿一湊了上來加入了譚也的調查。
接下來,三人逐個抽出相冊里的照片,一張張全部翻過來露出背面,按上面記錄的時間先后順序,擺出了一面照片墻。根據每一張相片的背面提供的信息。三人拼湊出了這家人的基本資料:母親閆貴琴,蒙州市人。父親復證言,是個知青,上濱市人。二人在1972年于白江市哈齊鎮墻頭村上山下鄉時期相識,1973年二人公證結婚,次年閆貴琴誕下一子。這個右臂萎縮的男人的基本信息:復元,男,約1974年出生于白江市哈齊鎮。相簿中,在這個男孩6歲之后,就再也沒出現過一家人的合影。同樣也是根據照片上的時間推斷,復元7歲開始罹患某種疾病,這種疾病導致其單側胳膊的肌肉逐年萎縮,右臂骨瘦嶙峋,而后復元隨母回到蒙州市定居。
從照片給出的信息拼湊出這樣一家人的故事,阿一嘆了一口氣。成泉手插著腰,一言不發。
“成泉,所以,你遇到的那個大爺又是誰?這個復元和那個大爺究竟有什么關系?而且僅憑目前的線索和相似的房間擺設,并不能直接證實這家人與伍月琴被殺有關。”譚也一只手撐著下巴自言自語,他皺起眉頭盯著照片墻,另一只手架在胸前陷入了沉思。
沒等想清楚譚也的疑問,成泉直接切到了另一個思路:“對了,還有手表呢?你們手表的線索調查的如何?”
阿一答道:“我和譚也問過市內最大的鐘表行。這是一款非常稀有的進口表,在蒙州市買不到現貨,表的主人很可能來自更大的城市,而且絕對是個有錢人。”
“如果這個復元就是戴表的人,那么就他家現在的條件絕對不像買得起這款手表的人。更何況,這表的尺寸根本與他的腕圍不符。”成泉停頓了一下,繼續著他的推理:“還是偷來的嗎?”
阿一腦子瞬間連起來了什么東西,開始了她天馬行空的聯想:“我隨便說的,會不會是他的父親,父親是上濱市人,表是他送給兒子的。”
成泉順著阿一的猜想推理著:“6歲拋妻棄子,兒子大了,父親浪子回頭?這是一個家庭破鏡重圓的故事嗎?”
“這個,去查一下這家人的社會關系就知道了。”譚也說完,發現成泉和阿一都看著自己,眼中閃爍著期許的光芒。譚也秒懂了他倆的意思,自覺地將手指向了自己:“我回警局調一下他們的族譜和檔案。”
阿一和成泉連連點頭:“嗯,那么你可以下線了。”
“也好,兇手當年在犯案過程落下了不少證據,血型,毛發,DNA。找到復家的族譜,驗個DNA,就基本真相大白了!”譚也停了一下,接著用請示地語氣說:“所以,二位,可以一起下線了?”
說完,譚也和成泉準備起身回到自己的安全屋。“等等,還有一個忙,需要二位偵探授權才能進行。”
譚也直截了當:“請講。”
“……”阿一此刻居然沉默了,沒有立刻解釋原因。成泉也想知道緣故,好奇地看著阿一。
“別這樣,系統管理員不說話,我們真的好害怕。”譚也輕輕拍了拍阿一的肩膀。
阿一表情鎮定答道:“我準備留在這個世界,去找兇手當面對話。”
“哈?”成泉對阿一剛才的話表示萬分驚訝。
譚也更摸不著頭腦:“阿博士?你以前說過你對兇手的動機不感興趣,甚至覺得不重要呢。為什么要去找兇手對峙?你不怕像剛才成泉那樣遇到危險嗎?”
“對啊,領導,你以前沒告訴過我,這是哪一道流程?我怎么不知道還有這個流程?這是什么原因?”成泉面露焦急,疑惑地追問阿一。阿一看起來并不想解釋太多。
“嗯,沒關系,需要我們怎么授權?”譚也打斷了成泉的三聯追問。
阿一說道:“成泉下午的經歷已經擾亂了「心流」秩序的正常發展。導致現在外面那個世界已經沒有順時針調查的價值了。”
成泉聽到阿一這番話,顯得有點自責:“啊,抱歉。我也沒想到……。”
“沒關系,不是你的問題。”阿一立即消解了成泉的愧疚感,接著說道:“我可以以管理員模式再回到那個世界逆時調查找到那個兇手,但是「逆時調查」需要二位偵探合作開一個門給我。”
譚也表示驚訝:“開門?怎么開?”譚也指著空間的一扇門說:“開那個門?”
成泉抬起一只手,站在譚也對面,示意譚也抬起另一只手。兩個男人面對面站著搭出一面人形門框:“是這樣對嗎?”
“哈~?原來這樣也可以啊。想象力限制了我的想象力。”譚也面對如此操作,尷尬地自嘲起來。
“等等。”成泉不安地拉住阿一問道:“你會不會還隱瞞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規則吧。你不會這一去遇到什么危險,然后......回不來了吧?”成泉說著說著,發現阿一的雙眼有些濕潤。
二人寧靜對視了幾秒鐘。
“呸!”阿一回嘴:“電影看多了是吧?”
阿一開門走進譚也和成泉的人形門框,她的身體再次變回一只黑貓。黑貓頭也不回,沿著蒙州市街道的路牙邊緣從容地離二人遠去。譚也和成泉目送黑貓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