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玖也有些忐忑，她手心滲出絲絲冷汗。

“蕓妃被關入冷宮以后，有孕之事才公之于眾，眾人都以為她的孩子不過剛剛一月，不過按照她服用的安胎藥來看，那時她已經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

皇后微瞇雙眸，點點頭，“不錯。”

“但是。”慕玖向前一步，“那時娘娘有孕才足一月，可后來，卻近乎同時產子。”

皇后忽是意識到什么，“為何?。繛楹瓮砹恕彼械狡婀郑瑓s想不出原因。

“因為她服用了藥物，故意延緩生產?！蹦骄烈蛔忠痪涞?，“剛入冷宮，她以生病為由，多次請見王太醫，產子后，王太醫告老回鄉……”

皇后一怔，輕眨雙睫，“她為何如此？”

“為了與娘娘產子的時間相近……”慕玖沒有繼續說下去，她抬眸看著皇后，皇后雙眸頓時睜大了，猛地抽了一口氣，有些震驚。

她身子有些不穩，近乎蹣跚般走到軟榻坐下，雙手不安的握著軟枕。

慕玖不知道皇后是否猜測到了，但她不能繼續說下去了。

時間像被凝固了一般，皇后靜坐在軟榻上久久不能回神，她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像一個遲暮的老人。

見時辰不早了，慕玖有些猶豫般，慢慢走上前，輕聲道，“皇后娘娘？”

慕玖看得出，她在極力隱藏自己的情緒，因為她穿著鳳袍，她是皇后。

皇后微扇雙睫，轉動眼珠，側眸看她，開口道，“你走吧，今日你講的故事很動聽，卻不是事實?！?

慕玖一頓，啟唇欲言，卻最終沒有說下去。

“娘娘不信，就當臣女講了個故事吧。”慕玖徐徐福身，“臣女告退。”

慕玖緩緩起身，她知道皇后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她想逃避，想繼續活在虛假之中，因為真相太過殘酷。

可被虛假傷害的人又該如何？

她親生兒子還備受煎熬，她怎么能置身事外？

慕玖有些失望。

轉身，掀開珠簾，慕玖又回眸看了一眼皇后，這才死了心回身向殿外走去。

“慢著！”

身后的聲音讓慕玖一驚。

慕玖忙轉身，只見皇后起身看著自己，她雙眸布滿紅血絲，“過來吧?！?

慕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是?！?

慕玖快步回到皇后身邊，然后攙扶她坐下。

皇后看著慕玖，低聲道，“你如何得知？”

慕玖微咬唇，她剛剛隱去了楚明燾與蕓妃的事，她不知道現在該不該告訴她……

“你還有事瞞著本宮?！?

慕玖誠實地點點頭，卻沒有開口。

皇后見狀，也沒有逼她，搖搖頭，“罷了，你不說自有你的道理。”

“謝皇后娘娘體諒?！蹦骄撩Φ?。

若皇后知道自己曾經最疼愛，即將登基的兒子并不是皇嗣，也許會更加崩潰吧。

“他，過得好嗎？”皇后聲音近乎顫抖，眼眸泛起淚水，卻并沒有流下。

慕玖疑惑，“他？”

“本宮的……孩子?！被屎蟮氖诸澏兜纳煜蚰骄?。

慕玖握住她的手，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卿之……很好。”

她撒謊了，其實楚卿之過得一點都不好，但是皇后仿佛隨時都要暈了過去，她不得不這么說。

“本宮，這么多年，不曾見過他幾次?！被屎笸蝗粦K淡的一笑，收回手，撫上心口。

“娘娘……”慕玖明白這種痛苦，卻不知如何安慰。

“母后！”

是玄琛的聲音。

慕玖一驚，猛地愣在原地，玄琛怎么會來？

皇后也怔了怔，忙看向慕玖，指了指一旁的大屏風，小聲道，“快去那躲一躲?！?

慕玖點點頭，快步走到屏風后，側過身子。

慕玖剛躲好，玄琛快步走進殿中，來到皇后身邊，行了個禮，“兒臣參見母后?！?

皇后看著玄琛，眼中涌上復雜的情感，她呆呆的看著玄琛，忘記言語。

“母后？”玄琛察覺到了異樣，問道，“可是發生了什么？為何這般看兒臣？”

皇后回過神來，忙擺擺手，露出和藹的笑，“沒有，只是有些感嘆，一晃你都這么大了?！?

“多虧了母后多年的悉心養育。”玄琛笑道，“兒臣銘記于心，難以回報?！?

皇后雖帶著笑容，但笑容中卻多了幾分悵然，她別過眼，問道，“行色匆匆，可有急事？”

玄琛站直身子，淡淡道，“父皇……他病危了……”

“什么?。俊被屎箅p眸圓睜，震驚的看著玄琛。

屏風后，慕玖垂眸，該來的還是來了……

玄琛重復道，“太醫說，不過幾日的壽命了?！?

“不會的……不會的！”皇后不可置信的搖搖頭，發髻琉璃墜清脆的聲響，讓她更加心煩意亂，“他前幾日還好好的！”

玄琛神情較為平靜，“國不可一日無君，二哥三哥都不在，也只有我能繼位了吧?！?

皇后側眸看他，“琛兒，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帶母后去見你父皇！”

玄琛站在原地，無動于衷。

“琛兒？”皇后搖了搖玄琛的手臂。

玄琛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沒有什么，比這個更重要了?！?

“你……”皇后驚異地搖搖頭。

玄琛抬眸看她，語氣冷淡，“一些傳召，需要你的鳳印?！?

“你今日來就是為了要鳳?。?？”皇后怔愣。

“沒錯。”

皇后聲音顫抖，“若是，本宮不給呢?！?

玄琛向前一步，冷冷的看著她，“母后，琛兒是你最疼愛的孩子，如今馬上就要繼承皇位了，你不應幫幫兒臣嗎？”

皇后后退兩步，有些詫異的看著玄琛，用微弱的聲音道，“不……”

“不？”玄琛冷眸看向桌案，“非要兒臣親自動手去拿嗎？”

“你這是要做什么??？”皇后震驚不已，不敢相信玄琛竟會如此。

“母后，這么多年你在后宮苦心經營，不就是為了讓你的兒子登上皇位嗎？自己成為安枕無憂的太后，盡享天倫之樂，如今馬上就要成為現實了，你不應該感到欣喜嗎？”玄琛嘴角帶著淺笑，眼神卻冰冷無比。

“你竟是這么想的……”皇后心如刀割，自己曾經最疼愛的孩子，現在卻完全變了個樣子，她近乎要認不出來，眼前這個神情冷漠的人，到底是不是她養育多年的孩子？

“母后，勸你還是早些把鳳印交出來吧，還有些詔書需要你寫?！毙〔焕頃屎蟮耐葱模_口，“趁父皇還有口氣，讓他親眼見到兒臣登基的樣子?！?

“你……你！”皇后伸出手顫抖著指著他，“你眼中只有皇位嗎??？”

“兒臣說過了，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了?！毙∩袂槔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