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鳳鑾宮氣宇恢宏，華麗無比。

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精致非凡。

慕玖踏入宮殿，回憶如泉涌入腦中，這里的一切她曾那么向往。

她手緊緊抓住裙子，加快了腳步。

這個時間，應是皇后用完午膳，剛剛回宮。

宮殿里大多數宮女都不在寢殿，只有一兩個宮女預備著伺候皇后午睡。

慕玖從院中桌上取了一個閑置的托盤，將涼亭中的茶杯放到里面，然后佯裝為皇后送茶水，自然的走進了寢殿。

寢殿里安靜非常，金飾的房梁，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將大殿映得明亮。

慕玖順利通過了外殿，她繼續托舉著茶水掀開珠簾，向內殿走去。

“站住！”

身后忽然傳來女子的聲音。

慕玖定在原地，有些慌亂，她微微低頭，停下腳步。

“轉過身來。”身后的聲音再次響起。

慕玖垂首，讓額頭的碎發擋住眼眸，然后緩緩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慕玖不敢看她的臉，只能細細觀察她的衣物。

與其他丫鬟不同，眼前的女子衣著布料較為精致，手腕戴著曜石銀鐲，腳踩一雙鹿絨銀絲鞋。

想來應是殿中的大丫鬟……

那丫鬟細細打量著慕玖，露出疑惑的神情，“我好像未曾見過你，抬起頭來，讓我好好看看。”

慕玖微微皺眉，手心滲出汗水，馬上就能見到皇后了，不能功虧一簣，若現在被發現了，可不是私闖皇后寢宮那么簡單了，是逃獄的死罪。

“愣著干什么，沒聽見我講話嗎？”那丫鬟有些氣惱。

慕玖微咬嘴唇，慢慢抬頭，卻在馬上露出全臉的一瞬，松開手，打翻了手中的托盤，茶杯摔碎在地上，茶水灑了一地，濺那丫鬟一身的水。

“啊！”那丫鬟嚇了一跳，后退一步，忙俯身擦了擦自己的衣物。

慕玖也順其自然的低下身子，半蹲在地上，用手撿著地上的碎片，“對不起，對不起。”

“你怎么這么不小心！”丫鬟擦完衣裙，也忙上前蹲下身子，幫慕玖收拾。

她一邊清理，一邊埋怨道，“皇后娘娘剛要休息，要是驚擾到了她，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是是！”慕玖垂首小心翼翼地清掃，暗暗舒了口氣。

“出了什么事？”

略帶威嚴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丫鬟聽見聲音，身子一顫，忙起身快步上前，然后跪在地上，“對不起娘娘！打擾您休息，新來的丫鬟手腳不利索，摔壞了茶杯。”

慕玖一驚，是皇后……

她將東西放到一旁，慢慢轉動身子，跪到皇后面前，垂首看著她的鳳鳴繡鞋，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皇后的聲音再度響起，“新來的？”她向前走了一步，離近慕玖，“抬頭，讓本宮看看。”

慕玖緊握雙手，有些緊張，但還是硬著頭皮，緩緩抬首。

“娘娘……奴婢該死……”慕玖抬眸看著她。

皇后看見慕玖面容的一瞬，鳳眸微動，發髻上的琉璃墜輕輕晃動，她微眨了眨眼，側過身子，“你們都下去吧，本宮親自教導她。”

“是！”一旁的宮女們紛紛退出了宮殿，偌大的寢殿只留慕玖和皇后二人。

皇后微嘆了口氣，“起來說話。”

“謝娘娘。”慕玖頷首緩緩起身。

“你可知逃獄是死罪？”皇后側眸看她。

她斷不曾想過，慕玖竟然會出現在這里。

她很欣賞慕玖，無論是二皇子婚宴的出眾表現，還是玖樂亭的一舞驚人，都讓她不得不在意起這個還未涉世的小丫頭。

不過，逃獄來鳳鑾宮，著實讓她嚇了一跳。

“臣女知道。”慕玖神情自若，“但不得不這么做。”

“可有人助你？皇宮監獄可不是說進就進說出就出的。”皇后理了理袖口。

“恕臣女不能回答。”

皇后微微沉默，“說吧，有何事找本宮？若是讓本宮幫你洗脫罪名，那你還是盡早離開吧。”

“臣女無罪，不需洗脫。”慕玖神情坦蕩。

皇后微微怔愣，“如此甚好。”

慕玖恭敬道，“皇后娘娘，臣女此次冒險前來，是有一事想要啟稟娘娘。”

皇后不慌不忙，她款步走到桌前，擺弄桌上瓶中的一束白蘭花，“說吧。”

“在臣女說之前，無論臣女要說什么，還希望娘娘恕臣女無罪。”慕玖仍恭恭敬敬站在原地。

皇后的手微微停滯，她緩緩轉過身看著慕玖，“好，本宮倒要看看你會說什么。”

慕玖上前一步，略嚴肅道，“皇后娘娘可還記得冷宮里那位娘娘？”

皇后顯然吃了一驚，面色微微凝重，語氣也威嚴不少，“本宮怎么會忘了……”

她微微一頓，走到慕玖面前，低聲道，“你要說的事與她有關？可本宮不想再提關于她的事，你還是走吧。”

“娘娘！”慕玖抬眸注視著她的眼，“此事不光關乎她，更關乎娘娘，臣女不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讓娘娘如此恨她，但是還請娘娘聽臣女說完。”

皇后沉默半晌，她看著慕玖堅定的神情，無奈般嘆了口氣，哀痛道，“當年，她在本宮膳食飲水中下毒，若不是宮中宮女早些發現，琛兒怕是早已胎死腹中，雖然本宮順利誕下皇子，但那藥物殘留體中，本宮已經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皇后眼眸哀傷流露，雙手撫上心口，“本宮將她關入冷宮已經是仁慈。”

“當年蕓妃剛剛入宮，極為受寵，又懷有身孕，為何冒險下毒……”慕玖抬眸看著她。

皇后搖搖頭，“不，那時她還不知道她也懷有身孕，她知道本宮懷有龍嗣，擔心自己的地位不保，便要加害本宮的孩子！”

“是嗎？”慕玖反問道，“聽聞當年娘娘中毒后，皇上派人搜查后宮所有的住所，最后在蕓妃寢宮的倉房發現了一模一樣的毒藥。”

“沒錯……”皇后雙手緊握。

“臣女又聽聞，那藥被被藏在倉房藥箱中，而藥箱除了毒藥，還放了其他藥材。”慕玖頓了頓，“艾葉，黃連，黃苓，白芍藥……”

“夠了！”皇后有些慌亂。

“娘娘……那些安胎的藥材足以證明她早已得知自己有孕，只是怕自己的孩子遭人毒手，隱瞞了下來……”慕玖抬眸觀察著皇后的神情，皇后顯然有些慌亂，雙手緊緊握緊。

當年本來顯而易見的證據，可所有人只在乎毒藥出現在哪里，沒人在意藥箱中剩下的是什么……

“臣女大膽猜測，是有人發現了這件事，逼迫她……”

“本宮說夠了！”皇后忽然斂了臉色，“都過去了，真相又有何用？”

“的確如此，蕓妃被困冷宮十余年，真正的主謀卻安然于世，無法改變了。”慕玖垂眸。

皇后轉過身直直的盯著慕玖，“你與蕓妃并無瓜葛，冒死來尋本宮，可不是單單為她開脫一個十多年前的罪名吧？”

慕玖深呼一口氣，“沒錯，接下來才是臣女真正想告訴娘娘的。”

皇后一頓，她害怕提起當年的事情，但是卻對慕玖篤定的態度有些好奇，她想知道慕玖賣了這么大的關子，到底要說什么。

她好奇，甚至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