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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梅女
  • 石地
  • 7503字
  • 2021-11-25 14:21:06

第二章 阿英

甘玉,字璧人,廬陵人。父母早喪。遺弟玨,字雙壁,始五歲,從兄鞠養(yǎng)。玉性友愛,撫弟如子。后玨漸長,豐姿秀出,又惠能文。玉益愛之。每曰;“吾弟表表,不可以無良匹。”然簡拔過刻,姻卒不就。適讀書匡山僧寺,夜初就枕,聞窗外有女子聲。窺之,見三四女郎席地坐,數(shù)婢陳設(shè)酒,皆殊色也。一女曰:“秦娘子!阿英何不來?”下坐者曰:“昨自函谷來,被惡人傷右臂,不能同游,方用恨恨。”一女曰:“前宵一夢大惡,今猶汗悸。”下坐者搖手曰:“莫道,莫道!今宵姊妹歡會,言之嚇人不快。”女笑曰:“婢子何膽怯爾爾!便有虎狼銜去耶?若要勿言,須歌一曲,為娘行侑酒。”女低吟曰:“閑階桃花取次開,昨日踏青小約未應(yīng)乖。囑咐東鄰女伴少待莫相催,著得鳳頭鞋子即當(dāng)來。”吟罷,一座無不嘆賞。談笑間,忽一偉丈夫岸然自外入,鶻睛熒熒,其貌獰丑。眾啼曰:“妖至矣!”倉卒哄然,殆如鳥散。惟歌者婀娜不前,被執(zhí)哀啼,強(qiáng)與支撐。丈夫吼怒,齔手?jǐn)嘀福捅憬朗场E甚鄣厝羲馈S駪z惻不可復(fù)忍,乃急抽劍拔關(guān)出,揮之,中股。股落,負(fù)痛逃去。扶女入室,面如塵土,血淋衿袖。驗其手,則右拇斷矣。裂帛代裹之。女始呻曰:“拯命之德,將何以報?”玉自初窺時,心已隱為弟謀,因告以意。女曰:“狼疾之人,不能操箕帚矣。當(dāng)別為賢仲圖之。”詰其姓氏,答言:“秦氏。”玉乃展衾,俾暫休養(yǎng),自乃袱被他所。曉而視之,則床已空,意其自歸。而訪察近村。殊少此姓。廣托戚朋,并無確耗。歸與弟言,悔恨若失。

玨一日偶游途野,遇一二八女郎,姿致娟娟,顧之微笑,似將有言。因以秋波四顧而后問曰;“君甘家二郎否?”曰:“然。”曰:“君家尊曾與妄有婚姻之約,何今日欲背前盟,另訂秦家?”玨云:“小生幼孤,鳳好都不曾聞,請言族閥,歸當(dāng)問兄。”女曰:“無須細(xì)道,但得一言,妾當(dāng)自至。”玨以未稟兄命為辭。女笑曰:“駿郎君!遂如此怕哥子耶?妾陸氏,居?xùn)|山望村。三日,當(dāng)候玉音。”乃別而去。玨歸。述諸兄嫂。兄曰:“此大謬語!父歿時,我二十余歲,倘有是說,那得不聞?”又以其獨(dú)行曠野,遂與男兒交語,愈益鄙之。因問其貌。玨紅徹面頸,不出一言。嫂笑曰:“想是佳人。”玉曰:“童子何辨妍媸?縱姜,必不及秦;待秦氏不諧,圖之未晚。”玨默而退。逾數(shù)日,玉在途,見一女子零涕前行。垂鞭按轡而微睨之,人世殆無其匹。使仆詰焉,答曰:“我舊許甘家二郎,因家貧遠(yuǎn)徙,遂絕耗問。近方歸,復(fù)聞郎家二三其德,背棄前盟。往問伯伯甘璧人,焉置妾也?”玉驚喜曰:“甘璧人,即我是也。先人曩約,實(shí)所不知。去家不遠(yuǎn),請即歸謀。”乃下騎授轡,步御以歸。女自言:“小字阿英,家無昆季,惟外姊秦氏同居。”始悟麗者即其人也。玉欲告諸其家,女固止之。竊喜弟得佳婦,然恐其佻達(dá)招議。久之,女殊矜莊,又嬌婉善言。母事嫂,嫂亦雅愛慕之。

值中秋,夫妻方狎宴,嫂招之。玨意悵惘。女遣招者先行,約以繼至。而端坐笑言良久,殊無去志。玨恐嫂待久,故連促之。女但笑,卒不復(fù)去。質(zhì)旦,晨妝甫竟,嫂自來撫問:“夜來相對,何爾怏快?”女微哂之。玨覺有異,質(zhì)對參差。嫂大駭:“茍非妖物,何得有分身術(shù)廣玉亦懼,隔簾而告之曰:“家世積德,曾無怨仇。如其妖也,請速行,幸勿殺吾弟!”女硯然曰:“妄本非人,只以阿翁夙盟,故秦家姊以此功駕。自分不能育男女,嘗欲辭去,所為戀戀者,為兄嫂待我不薄耳。今既見疑,請從此訣。”轉(zhuǎn)眼化為鸚鵝,翩然逝矣。初,甘翁在時,蓄一鸚鵡甚慧,嘗自投餌。時玨四五歲,問:“飼鳥何為?”父戲曰:“將以為汝婦。”間鸚鵡乏食,則呼玨云:“不將餌去,餓煞媳婦矣!”家人亦皆以此為戲。后斷鎖亡去。始悟舊約云即此也。然玨明知非人,而思之不置。嫂懸情猶切,旦夕啜泣。玉悔之而無如何。

后二年為弟聘姜氏女,意終不自得。有表兄為粵司李,玉往省之,久不歸。適土寇為亂,近村里落,半為丘墟。妊大,隰,率家人避山谷。山工男女頗雜,都不知其誰何。忽聞女子小語,絕類英。嫂促玨近驗之,果英。玨喜極,捉臂不釋。女乃謂同行者曰:“姊且去,我望嫂嫂來。”既至,嫂望見悲哽。女慰勸再三,又謂;“此非樂土。”因勸令歸。眾懼寇至,女固言:“不妨。”乃相將俱歸。女撮土攔戶,囑安居勿出,坐數(shù)語,反身欲去。嫂急握其腕,又令兩婢捉左右足,女不得已,止焉。然不甚歸私室。玨訂之三四,始為之一往。嫂每謂新婦不能當(dāng)叔意。女遂早起為姜理妝,梳竟,細(xì)勻鉛黃,人視之,艷增數(shù)倍。如此三日,居然麗人。嫂奇之,因言:“我又無子,欲購一妄,姑未遑暇。不知婢輩可涂澤否?”女曰:“無人不可轉(zhuǎn)移,但質(zhì)美者易為力耳。”遂遍相諸婢,惟一黑丑者,有宜男相。乃喚與洗濯,已而以濃粉雜藥末涂之,如是三日,面色漸黃。四七日,脂澤沁人肌理,居然可觀。日惟閉門作笑,并不計及兵火。一夜,噪聲四起,舉家不知所謀。俄聞門外人馬鳴動,紛紛俱去。既明,始知村中焚掠殆盡。盜縱群隊窮搜,凡伏匿岸穴者,悉被殺擄。遂益德女,目之以神。女忽謂嫂曰:“妄此來,徒以嫂義難忘,聊分離亂之憂。阿伯行至,妄在此,如諺所云,非李非桃,可笑人也。我姑去,當(dāng)乘間一相望耳。”嫂問:“行人無恙乎?”曰:“途中有大難。此無與他人事,秦家姊受恩奢,意必報之,固當(dāng)無妨。”嫂挽之過宿,未明已去。玉自東粵歸,聞亂,兼程進(jìn)。途遇寇,主仆棄馬,各以金束腰間,潛身叢棘中。一秦吉了飛集棘上,展翼覆之。視其足,缺一指,心異之。俄而群盜四合,繞莽殆遍,似尋之。二人氣不敢息。盜既散,鳥始翔去。既歸,各道所見,始知秦吉了即所救麗者也。后值玉他出不歸,英必暮至,計玉將歸而早出。玨或會于嫂所,間邀之,則諾而不赴。一夕,玉他往,玨意英必至,潛伏候之。未幾,英果來,暴起,要遮而歸于室。女曰:“妾與君情緣已盡,強(qiáng)合之,恐為造物所忌。少留有余,時作一面之會,如何?”玨不聽,卒與狎。天明,詣嫂,嫂怪之。女笑云:“中途為強(qiáng)寇所劫,勞嫂懸望矣。”數(shù)語趨出。居無何,有巨貍銜鸚鵡經(jīng)寢門過。嫂駭絕,固疑是英。時方沐,輟洗急號,群起噪擊,始得之。左翼沾血,奄存余息。把奉膝頭,撫摩良久,始漸醒。自以喙理其翼。少選,飛繞中室,呼曰;“嫂嫂,別矣!吾怨玨也!”振翼遂去,不復(fù)來。

【譯文】

甘玉,表字璧人,是廬陵郡的人士。父親母親早已過世。遺留下來的弟弟名字叫玨,表字雙璧,才剛剛五歲,只能依靠哥哥撫養(yǎng)。甘玉性情寬厚仁愛,撫養(yǎng)弟子像撫養(yǎng)自己的兒子一樣。后來甘玨漸漸長大成人,而且儀表美貌出眾,又善于寫文章。甘玉因此越發(fā)地喜歡他。常常說:“我這個弟弟一表人材,不能沒有一個美好的配偶。”然而挑啊選啊,條件過于苛刻了,這樁親事到了也沒有談成。正趕巧甘玉在廬山的佛寺里讀書,有一天夜里剛剛躺在枕上,就聽到窗戶外面有女子的說話聲。往外偷偷地那么一看,有三四個妙齡女郎正席地而坐,幾個使喚丫頭正在那里擺設(shè)酒席,這些女子都那么驚人的美麗。一個女子說道:“秦家小娘子!阿英怎么還不來呢?”在下邊坐著的那個女子說:“昨天她從函谷關(guān)過來,讓歹徒砍傷了右胳膊,不能前來和我們一道游玩,正為了這件事感到遺憾呢!”前—個女子說道:“前天晚上,我作了一場惡夢,今天想起來還汗津津地害怕呢!”坐在下邊那個女子連忙擺擺手說道:“別說了,別說了!今天晚上是姊妹們歡聚的好日子,說這些嚇人的事會使人不愉快的。”那個女子笑著說:“你這個下賤的小婢子怎么這樣膽小呀!還會有老虎和野狼把你叼走嗎?如果你真想不讓我說這些,你應(yīng)當(dāng)唱一支曲子,給咱們姐妹們助助酒興。”那個女子就低聲吟唱出:“閑靜的臺階上的桃花盡情地開放,昨天約定好今天踏青更不應(yīng)當(dāng)遺忘。告訴你東鄰的女伙伴耐心等待,千萬不要再來催促,等我穿好了那雙鳳頭鞋之后,再來赴約也會趕得上。”唱完之后,在座人的沒有不贊賞的。正在談笑之間,突然有一個高個子男子漢大搖大擺地從外面走來,像鷹的眼睛似的閃閃亮光,長像極為猙獰丑陋。在場的女子啼哭著說道:“妖怪來啦!”倉促之間,慌作一團(tuán),仿佛一群鳥兒驚慌逃散了。只有那個唱歌的女子身材柔弱,不能往前跑,最后被那個像伙抓住了,正在悲哀地叫喚,并強(qiáng)挺著身子加以抗拒。那個家伙惱怒得大聲喊叫,咬下那個女子的一節(jié)手指,就要嚼著吃下云。那個女郎倒在地上好像死了一樣。甘玉看到這里,憐憫之心再也控制不住,就急忙抽出寶劍,打開房門就沖出來了,用劍一砍,正好砍到了那個鎵伙的大腿之上。大腿從身上掉了下來,他就忍著疼痛逃跑了。甘玉扶起那個女郎進(jìn)到屋里,女郎的面容像塵土一樣,而且血跡灑滿衣襟和袖子。再查看一下她的手,右手的大拇指已經(jīng)折斷了。甘玉撕下一塊綢子幫助給她包裹好傷口。女郎才呻吟著說:“您的救命的大恩大德,我用什么才能報答呢?”甘玉從開始偷看她們的時候,心里就暗想著給弟弟找一個好媳婦,于是就把他的這番用意告訴給她。女郎說:“像我這樣肢體有殘缺的人,恐怕很難勝任給人當(dāng)妻子的事情了。我應(yīng)當(dāng)另外給賢弟找一個更合適的。”甘玉詢問女郎的姓氏,女郎回答說:“姓秦。”甘玉就鋪展開被子,讓她暫且休息保養(yǎng)一下,自己就拿著鋪蓋到別的地方住宿了。等第二天天亮,甘玉前來一看,床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估計是女郎自己回家了。可訪問一下附近的村莊,卻很少有姓秦的。再廣泛地拜托親朋好友去打聽,也沒有準(zhǔn)確的消息。回到家里和弟弟把這件事一說,兄弟倆悔恨得像丟了什么貴重的東西似的。

甘玨有一天到野外閑游,在路上遇見一位妙齡女郎,姿容美好,還看著他微笑,好像有什么話要說。于是用她美麗的眼睛往四周看了之后問道:“您就是甘家的二少爺吧?”甘玨回答說:“是的。”女郎又說:“您家令尊大人曾經(jīng)和我有過通婚之約,為什么今天要違背過去的婚約,另外去和秦家訂親呢?”甘玨說:“小生我幼年就父母雙亡,過去約定好了的事我都一點(diǎn)不知道,請把您的家世情況告訴我,待我回家去問我哥哥,就清楚了。”女郎說:“不用詳細(xì)說了,您只要言語一聲,我就會自己去的。”甘玨以這件事情還沒有得哥哥的旨意為理由加以推辭。女郎笑著說道:“你真是個癡呆的郎君啊!你就這樣怕你的哥哥呀?告訴你,我姓陸,家住在東山的望村。再過三天,我聽你的好消息。”說著女郎就告別離開。甘玨回到家里,向哥哥嫂嫂把路上遇到的事兒說了一番。哥哥說:“這些話大錯特錯,父親去世的時候,我都二十多歲了,假如真有這種說法,我怎么能聽不到呢?”再加那個女子一個人單獨(dú)在荒野散步,就向一個小伙子交談,更加瞧不起她了。于是又問那個女子容貌長得怎么樣。甘玨的臉和脖子一下子全紅了,沒說一句話。嫂嫂在旁邊笑著說:“想來一定是個美貌佳人了。”甘玉說:“小孩子知道什么美和丑。縱然這個女子真是美貌,一定也不如秦家的女子。等到和秦家議親不成,再考慮這個女子也不晚哪!”甘玨聽了這些話之后,什么也沒說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又過了好幾天,甘玉走在路上,見到一個女子一面哭著一面向前走。甘玉放下了馬鞭扶著韁繩斜著眼睛一看,這個女子美麗極了,人世間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就讓仆人前去問一下。女子回答說:“我過去曾經(jīng)許配給甘家的二少爺,后來因為家境貧寒遠(yuǎn)走他鄉(xiāng),就斷絕了來往。最近剛剛回來,又聽說他們甘家三心二意,背棄了從前訂好的婚約。我想前去問一問大伯兄甘璧人,他們到底想怎么處置我呀?”甘玉又驚又喜地說:“甘璧人,就是我呀。先輩過去訂有婚約,我確實(shí)一點(diǎn)都不知道。這里離我家不遠(yuǎn),請你馬上跟著我回去商量一下。”于是甘玉從馬上下來,把韁繩交給這個女子讓她騎馬,自己牽著馬走著回來。到家之后女子自我介紹說:“我小名叫阿英,家里沒有哥哥和弟弟,只好和外姓的表姐秦氏一塊生活。”這時甘玉才知道,弟弟路上遇到的美人就是她呀。甘玉想把她來這的情況通知她家里,女子堅決阻止。甘玉在內(nèi)心里特別高興弟弟娶到這么一位漂亮的妻子,但又怕她舉止輕佻使人議論。過了一段時間,這女子極為端莊持重,又嬌柔婉轉(zhuǎn)說話得體。對待嫂子像母親那樣尊敬,嫂嫂也非常喜歡她賞識她。

正趕上中秋佳節(jié),甘玉夫妻正在開懷暢飲,嫂嫂派人前來請她去那里。甘玨心里感到戀戀不舍。于是女子讓來請的人先走一步,說好她跟著就來。可是她一直坐在那里不動,又說笑了好大的功犬,一點(diǎn)也沒有要去的意向。甘玨怕嫂嫂等待時間長了,所以不斷地催促她趕快過去,女子只坐在那里笑,到了也沒有動身。到了第二天早晨,女子剛好梳妝打扮完了,嫂嫂就前來慰問:“昨天夜里我們兩個面對面做游戲,你怎么那么不高興呢?”女子只是微微一笑。這時甘玨卻感到太也奇怪了,再相互一對證,更露出了破綻。嫂嫂于是大為驚駭?shù)卣f:“假如阿英不是一個妖精的話,怎么會有分身之術(shù)呢?”甘玉也感到很可怕,就隔著簾幕告訴他弟妹說:“我們家里世代積德,從來沒有和誰結(jié)過冤仇。如果你是妖精的話,請你趕快走開,千萬不要?dú)⒘宋业牡艿?”女子至此才羞愧地說道:“我本來就不是人啊,只是因為有當(dāng)年公爹的婚約,所以秦家表姐就以此勸我前來完婚。我自己知道不能生兒育女,曾經(jīng)想到過辭別而去,使我戀戀不忍離開的原因,就在于哥哥嫂嫂對我的情義不薄啊。今天既然被你們猜疑起來,請你們允許我從此分別吧!”轉(zhuǎn)眼之間,阿英就變成了一只鸚鵡,自由自在地飛走了。當(dāng)初,甘老太爺在世的時候,蓄養(yǎng)的一只鸚鵡非常的乖巧,因而親自拿食喂養(yǎng)它。當(dāng)時甘玨不過四五歲的樣子,就問:“喂養(yǎng)這只鳥,想要干什么?”老父親開玩笑對他說:“將來把它給你做媳婦!”有時候鸚鵡沒有吃的啦,就叫著甘玨說:“還不趕快拿食去喂呀,把你的媳婦餓壞了呀!”全家人也都用這件事開玩笑。后來鸚鵡掙斷鎖鏈就飛走了。大家這才弄明白所謂過去的婚約就是指這件事啊。但是甘玨明知阿英不是人類,卻想她而沒有辦法忘記她。嫂嫂想她的心情更為殷切,早晨到晚上,都在哭哭啼啼。甘玉也很后悔而無可奈何。

過后兩年甘玉又給弟弟娶了一個姓姜的女子為妻,但夫妻間的感情總處不好。他們弟兄有個表兄在兩廣地區(qū)當(dāng)司理,甘玉前往問候,很長時間也沒有回來。正趕上地方的土匪作亂,甘家附近的村落,多半變成一片廢墟。甘玨極為恐慌,就帶領(lǐng)家里人逃到山里躲避起來。在山上男男女女,雜亂無序,大家都不知道誰是誰。忽然之間聽到一個女子在小聲說話,特別像是阿英的聲音。嫂嫂就催促甘玨走到近處去查看一下,一看果然是阿英。這時甘玨不知道怎么高興了,就握著阿英的胳膊不放松。女子就對同行的人說道:“姐姐暫且回去,我去看看嫂嫂去。”來到面前,嫂嫂一看見就悲傷得哭了起來。女子再三地慰勉勸說,又說:“這里可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就勸說他們趕快回家。可是大家都怕強(qiáng)盜會來的,女子堅定地說道:“沒有關(guān)系。”于是互相攙扶著一塊回到家來。女子堆起土攔護(hù)門戶,囑咐他們在家好好住著,千萬不要出去,坐在那說完幾句話,反過身來就想離開。嫂嫂急忙握住她的手腕,又讓兩個使喚丫頭抓住她的左右兩只腳,女子沒有辦法,只好住了下來。但是不怎么回到他和甘玨的閨房。甘玨和她約會三四次,她才去一回。嫂嫂常常對她說:新娶的媳婦一點(diǎn)也不合叔叔的心意。女子就早早起床給姜氏梳妝打扮,梳洗完了,再仔細(xì)給她在臉上搽勻了脂粉,人們再一看,姜的顏色美了好幾倍。,這樣做三天,姜氏居然成了一個美貌佳人。嫂嫂對她的技藝驚奇得不得了,就對她說:“我又沒有生過兒子,想要買一個妾,目前又找不出空閑時間。不知道我們家里的那群使喚丫頭們,你能把他們重新涂脂抹粉妝扮一番嗎?”女子說:“沒有什么人的面貌是不可改變的,只不過天生麗質(zhì)的人打扮起來更加省勁罷了。”于是她一個一個地相看了家里的使喚丫頭們,唯有其中的一個既黑又丑陋的婢女,有善于生育男孩的長相。說著就把那個婢女叫過來,讓她洗洗身子,之后再用濃厚的脂粉和各種藥末涂到臉上,這樣做了三天,面色就漸漸由黑變黃。這么涂了四七二十八天,脂粉的養(yǎng)分都滲進(jìn)到肌膚的內(nèi)部,居然使姜氏顯得那么耐看。每天在家關(guān)上房門說說笑笑,根本考慮不到會兵火侵?jǐn)_。一天夜里,四周響起哭鬧之聲,全家都不知道該怎么辦。突然又聽到門外人動馬叫亂作一團(tuán),過一會兒又鬧鬧嚷嚷地都走了。等到第二天天亮,才知道全村差不多被燒搶得干干凈凈了。強(qiáng)盜還放縱手下人成群結(jié)隊到家家戶戶去搜搶財物,甚至那些藏在水邊山洞的人,全都被殺的殺,搶的搶啊。因此甘家人越發(fā)感激阿英的大恩大德,部把她看成了活神仙。女子忽然對嫂嫂說道:“我這次來到這里,只是由于嫂嫂的情義實(shí)在令人難以忘懷,暫且借此機(jī)會分擔(dān)一點(diǎn)亂離的的苦難。大伯兄就要回來了,我住在這里,正像俗話所說的那樣,非李非桃,不倫不類,成了一個叫人談笑的人啦。我暫且離開一段時間,等大伯兄不在家的時候,順便或許再來探望你們。”嫂嫂問道:“行走在外的人,沒災(zāi)沒病吧?”女子回答說:“在路上將會有一場大的災(zāi)難,這事其他人都沒法盡力,秦家表姐受大伯兄的恩德最大,我想她一定會設(shè)法報答的,看來大伯兄的安全不會有什么問題。”嫂嫂強(qiáng)著挽留她再住一個晚上,可是天還沒亮就離開了。甘玉從東粵回家的時候,聽說家鄉(xiāng)治安混亂,就加快步伐往回走。中途遇見強(qiáng)盜,甘玉和仆人把各自騎的馬扔到一邊,把金錢束在兩個人的腰里,在亂樹叢中藏身。這時有只名叫秦吉了的鳥飛落在亂樹叢上,展開肢膀把他們主仆二人覆蓋起來。甘玉看見那只鳥的腳上,少了一個指頭,心里很是驚奇。不多一會這群強(qiáng)盜將他們四面包圍,在這草叢之上繞著圈兒都要踏遍了,似乎在尋找什么。主仆兩個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強(qiáng)盜走散之后,這只秦吉了鳥才飛走。回家之后,主仆二人把途中遇險的情形一說,才知道了秦吉了就是那一次甘玉所救的那個美貌佳人啊。

此后一遇到甘玉外出而又不歸的時候,阿英在晚上一定來,估計甘玉將要回來時就提前回去。甘玨有時在嫂嫂家見到阿英,順便邀請她前來作客,她雖然答應(yīng)了卻從沒有來過。有一天晚上,甘玉到別處去了,甘玨估計阿英今晚一定來,就偷偷藏在一邊等候她。不大一會工夫,阿英果然來了,甘玨突然站起來,攔住她一道進(jìn)入內(nèi)室。女子說:“我和您的緣紛已經(jīng)到頭了,勉強(qiáng)再云雨交歡,恐怕被老天爺所怨恨。請你把事情做得稍稍留些余地,我們就可以時不時地會上一面,你看怎么樣?”甘玨聽不進(jìn)她的話,到底還是和她歡會了一宿。天亮之后,趕忙去看望嫂嫂,嫂嫂怪她昨晚沒來,女子笑著說道:“半路上給強(qiáng)盜劫去了,辛苦嫂嫂為我擔(dān)心了一夜。”說完這幾句話就急忙著走了。居住了一段時間,嫂嫂在住房門前看見一個大貍貓嘴里叼著一只鸚鵡跑過來。嫂嫂驚恐萬分,就認(rèn)定那一定是阿英。當(dāng)時正在洗頭,她就不洗了急忙大叫起來,大家一齊動手喊著撲打,才把那鸚鵡解救下來。看那左邊的肢膀沾滿鮮血,僅僅還有一點(diǎn)微弱的氣息。嫂嫂把它放在膝蓋上面,撫摩好大一會兒工夫,才漸漸蘇醒過來。這只鸚鵡自己用嘴梳理它的翅膀。梳了一會兒,突然繞著屋子飛起來,呼叫著說:“嫂嫂,別了!我至今還是怨恨甘玨呀!”說完鼓動起翅膀就飛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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