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書名: 屏風之后作者名: 石無疾本章字數: 4040字更新時間: 2021-11-15 14:05:46
“要說明這個問題,我們首先得引入一個新東西,那就是‘馬鐙’,馬鐙就是古代騎兵踩在腳上的東西。那馬鐙是什么時候出現的呢?現在發現歷史上最早的馬鐙是在北魏時期一個名叫馮素弗的將軍的墓葬里發現的。雖然我們不能斷定說馬鐙就是在那個時候被發明出來的,但是也可以斷定時間相去不遠,應該也是那之前不久。畢竟只有比較珍貴的東西才會被墓主人選擇陪葬嘛,后來馬鐙那么普遍,也不會有人特地選擇它來作為陪葬品了。馬鐙一開始剛被發明的時候是只有單馬鐙,也就是騎兵只有一只腳能夠有地方踩,發展到后來才出現了雙馬鐙。那么馬鐙有什么作用呢?它可以說是對于古代騎兵作戰有著里程碑式的意義,因為有了馬鐙之后,騎兵雙腳才能夠有所借力,并能夠使用兩手持用的長柄兵器了,從此騎兵作戰就更有殺傷力,成為了戰場上的決定性因素。而在此之前,騎兵在作戰的時候必須只能一手抓住韁繩保持平衡,然后一手拿兵刃,這就使得兵刃只能是類似刀劍這樣的短兵器,再長了一只手就拿不住了。因此我們去看西安的秦兵馬俑就可以發現,那里的騎兵都沒有馬鐙,而且都是一手持韁一手握刀,也就說明那個時候馬鐙也還沒有被發明出來。
“而說回我們的關二爺,他那個年代是三國,明確點說是東漢末年,離北魏發明馬鐙那個年代還相去甚遠,因此關羽用的兵器肯定也是刀劍之類的短兵器。而在《三國志》中關于關云長斬顏良那段話是這么描寫的——‘羽望見良麾蓋,策馬剌良于萬眾之中,斬其首還,’我們可以看到這里用的是一個‘刺’字,大刀怎么刺,只有劍才有刺這個功能吧,因此現代很多歷史學家都考證說關羽當年使用的兵器其實不是大刀,而就是劍。而且還有一點可以加以佐證,那就是像大刀這樣的長柄武器,頭重腳輕,是不太能用來在戰場上殺敵的,而更適合用來做祭祀時使用的禮器。我之前在一個兵器博物館里就看到過明代騎兵使用的錘子,雖然柄很長,但是前端的錘頭并不像我們想象地那么大,而是就和一個拳頭一樣大小,不仔細看的話甚至那個錘頭就和柄一樣粗細,因為就是做大了就會頭重腳輕,失去了作戰時的實際用處。”
“嗷,原來是這樣。”林風聽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還是有點懵。
“由此可以說明一點,兇手除了善于作畫以外,一定也是對于歷史有所研究的人!”方偉說道。
“知道了方警官,我們這次協助他們尋找犯罪嫌疑人的時候也會把這點因素考慮進去的。”李銘回答道。
“陳小燕,你研究《富春山居圖》研究地怎么樣了?”方偉轉身向陳小燕問道。
“嗯——我已經看了很多,但是感覺對于案件好像都沒有什么用處。”陳小燕講話的時候有點底氣不足。
“行,那你對于《富春山居圖》的研究先告一段落吧,這次回去可以把花木蘭這個故事去研究一下。”
“啊,還是就我一個人嗎?”經過這次研究多時卻一無所獲的事情之后,陳小燕對自己的信心遭受到了一點打擊。
“對,就你一人,我相信你可以的。不就那個《木蘭辭》嘛,大家上學的時候不都學過的嘛,簡單的啊。哎對了,最近不是那個電影《花木蘭》也上映了嘛,你抽空可以去看看啊,聽說是那個劉亦菲演的。可以就叫林風帶你去看嘛。”方偉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是陳小燕知道,要研究透徹花木蘭這整個故事背景,又豈是靠背背《木蘭辭》加看一部評分不高的電影就能解決得了的。但是長官吩咐的命令硬著頭皮也要完成,哪怕最后可能也還是一無所獲。
“那今天的會議就先開到這里,也不多浪費大家的時間了,散會后就趕緊去忙各自負責的任務吧,具體的安排我已經發在群里了,該協作的協作,該配合的配合,該我們負責的就我們負責,總之一句話,請大家一定要打氣十二分的精神,爭取早日破案!”方偉說完之后就宣布了散會。
方偉說完不禁將目光看向了后排的一個人影,只見張志強左手撐在桌上,右手抵住腦袋,似乎正獨自思考著什么。
“這次又是屏風,你有什么看法嗎?”會議結束后,方偉走到了張志強身邊問道。
“嗯——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很像是一種宗教祭祀活動。”
“嗯?宗教祭祀?”
“你看過《七宗罪》這樣的歐美犯罪電影吧,這兩起案件是不是和電影里的有點相似。”
“那你的意思是死者是兇手拿來祭奠宗教活動的祭品?”
“我可沒這么說,我只是說很相似。而且你看死者的死狀,兇手明明可以通過直接用刀子捅或者是用繩索勒死這些簡單又不容易留下痕跡的殺人手法,但兇手卻偏偏要選擇這些難度較大而且具有儀式感的殺人方式,的確非常值得懷疑。”
“那你覺得這次案件中的兇手是隨機犯罪還是也是有預謀的?”
“我覺得不太像是隨機殺人,應該是死者滿足兇手殺人的必要條件才會被害。”
“那你覺得,兇手在此之前也認識死者嗎?”
“這個還真不好說,我原來覺得應該是認識的,但是通過李芳案來看,我們將死者身前認識的人排查下來也都沒能發現什么線索,因此我也開始有點懷疑之前的想法對不對。對了,既然上面特地成立了專案組,將這兩起案件放在一起調查,那說明已經假設這兩起案件的兇手為同一個人的話,那要不要去調查一下在劉艷被殺后到李芳被殺前這段時間內,從綠野市到藤州市的各種人員的交通記錄。”
“說到這個我剛才特地去查了一下,但由于每天人數都有數以千萬計的人員流量從綠野市前往藤州市,因此也沒有什么參考作用,并且也的確沒能從中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
“不過我覺得,即便兩起案件如此相似,兇手也不一定是同一個人。”
“哦?此話怎講?”方偉試探性地問道。
“也有可能是團隊作案,你覺得呢?”張志強說完看了一眼方偉。
“嗯,你跟我想到一塊去了,不過這里有個疑問,如果是團隊作案的話又為什么兩起案件之間會間隔一周左右的時間,這一點實在是太像是一個人剛做完一起案件之后跑去另一個地方繼續作案了。”
“是啊,所以說兩個說法都是有可能性的嘛。不過如果按照之前我們設想的宗教團體殺人的話,那也有可能是由于宗教上的某種要求使得這兩名死者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死亡才能夠達到他們所謂的某種效果。”
“哎,總之這兩起案件現在真是搞得我們一頭霧水,毫無頭緒。”
“其實我覺得我們現在不妨從兩起案件的相同點入手去展開調查。”
“相同點的話就是那么四點,死者都是年輕女性,死者都沒丟失錢財,兇手都沒有留下痕跡,現場也都留下了一扇屏風。”
“我意思是,能不能通過兩位死者的本身去進行深入調查,我想,既然兇手選擇了這兩人一定不會是無緣無故的隨機殺人,而是一定在這兩個人身上存在著我們還不知道的共同點,說不定兩人原本就認識,如果能夠證明二者生前認識,那么兇手的范圍將能夠縮小到我們可以快速破解找出兇手的地步了。此外,屏風上面的圖畫我們也要把它們當成一個突破口去調查一番。”
“死者本身——嗯,很有道理。我一會先去問問戶籍警那里有沒有將兩個人的關系找到了。那你覺得兩名死者生前就彼此認識的概率大不大?”
“就之前發生的很多連環殺人案件來看,被害人互相認識的概率不太大,但也有很多是互相認識的。如果兩個人生前就互相認識的話,那這對于本案來說實在是一個立刻能夠突破的點。但是我覺得可能性不是特別大,所以我剛才在思考的時候并沒有將這個點考慮進去。”
“哈哈,那你一會兒就看吧,我剛一拿到卷宗就已經讓戶籍科的警察去調查這個了,同時我也讓網偵科的老陳通過網絡大數據去盤查兩名死者生前在社交網站上有沒有過交流的。但愿兩人之前就認識,這樣我們也能立刻就順利破案了。”
說道這里,方偉聯想到了之前的一起也是發生在綠野市的連環殺人案,第一起案件剛發生的時候大家也是毫無頭緒,不知道從何處下手偵查,兇手并沒有為警方留下什么有用的線索作為參考。但是很快在另一處就發生了一起同樣的殺人案,由于兩位死者都是被同樣的繩索勒死,而且兩起案件間隔只有三天是如此的短暫,因此警方就兩位死者的生前關系進行調查。結果還真發現兩人之前是同一個單位上班的同事,由此點切入后,警方很快就將犯罪嫌疑人鎖定為三個人——都是與兩名被害人有過聯系和交集的人。而最后的事實證明,兇手也的確就在他們三人之中。在這起案件當中,警方并沒有太多地通過案發現場的線索來進行排查和分析,而是通過兩位死者的交集從而快速鎖定兇手并加以證明。
有了這起案件作為基礎,方偉仿佛對于這次的兩起案件也有了充足的信心,他覺得只要同上次一樣也找到兩名死者生前的交集點,即便如今手頭沒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線索,卻也能夠迅速找到兇手。
可是方偉馬上就得到了一個令他失望的消息,戶籍科那里通過調查得到的結果顯示,李芳與劉艷兩人生前并沒有任何聯系。
“沒有關系?”
“對的,李芳和劉艷兩個人應該互相都不認識,也沒有存在什么關系和交集,我們大范圍地詢問過了兩人的朋友和家人,都說彼此互相沒有聽說過,而且我們查看了兩人的手機,也發現兩人在現實生活中沒有任何溝通,甚至也沒有加入過共同的組織和群體,可以說兩人出生到死亡都沒有產生過任何的交集。”
“好吧,那你們先去忙吧,我一個人想想。對了,有時間的話繼續去再看看兩人還有沒有什么隱秘性的交流,也許是她們自己生前都不知道的。”
“好的,我們這就去。”聽完戶籍科的警察匯報完工作后,方偉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點上,一個人站在窗邊出神地凝望著遠方的天空大口吞吐著煙霧——方偉平時不太喜歡抽煙,只有感覺精神壓力特別巨大的時候才會點上一根作為排遣。
既然二人之間沒有存在任何聯系,那就說明之前自己想要通過這條線索來突破案件的想法是錯誤的了。但是現在就下此結論也許為時尚早,畢竟老陳那里還沒有匯報結果。
方偉原本以為多了一起案件就說明線索肯定也會多出一點,有利于案件的偵破,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這次的兇手不僅手段殘忍,而且還非常地敏感狡猾,甚至可以說是行事縝密。兩處現場除了屏風之外都沒能找到任何有助于破案的線索,而可笑的是,這兩扇看似會是線索的東西卻還是兇手自己故意留下的,這不得不說是對于警方的一個莫大的諷刺和挑釁。
這個該死的兇手到底是誰?他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團伙作案?而這個人或者說這個團伙現在是不是依然還在我們本市活動?他或者他們到底是為了達到何種目的從而犯下這樣的罪禍?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夠抓到這個兇手將其繩之以法,給兩位死者和她們的家人一個交代?
這幾個問題在方偉的腦中不斷地徘徊,并將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成為他的夢魘,使他久久無法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