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宮
- 西關月桂堂春
- 小強小姐
- 6592字
- 2021-11-08 12:56:13
西山的草綠了,花開了,遠遠望去,像一副畫,昀初一身素白,站在這座新墳面前,懷中的嬰孩安靜地熟睡著,他的父親跪在墳前,不發一言地燒著黃紙,裊裊的青煙隨著風飄向山外,進入另一個遙遠的時空。
“如薰姐姐,你終于可以和娘親在一起了。”
不進皇陵,不入祖墳,她的如薰姐姐只想和自己的娘親在一起。
陛下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把匕首,在如薰的青石墓碑上篆刻著:
“愛妻蘭卓氏如薰之墓”
“蘭卓氏”是如薰母親的姓氏,她這個宰相夫人一生孤苦,幼年家貧被父母賣到歌舞坊,因機緣巧合救下大周朝的開國功勛而被賜予他的親兒子做妻子,本要求好好疼愛卻一直被嫌棄打罵,即使在為他生兒育女之后依舊不被待見,從而郁郁而終,相比之下,她的好姐妹卻幸福得多,同樣是被賞賜嫁人,她的丈夫卻對她恩愛有加,萬分疼惜。
陛下刻完字,并沒有將匕首收回,而是用刀在自己的臉上劃了幾刀,王爺和穆雷都沒來得及阻止,他的臉已經鮮血直流。
“皇兄!”王爺心痛地呼喊。
昀初的眼淚簌簌而落,她知道,陛下這是在以一種悲痛欲絕的方式緬懷亡妻,在臉上劃刻,以血和淚,是西域胡人的一種喪葬風俗,他們稱作是“剺面”,意在心如刀絞,萬分悲慟。
可他是九五之尊,是大周朝的皇帝啊。
終于,陛下站起身來,他先是走到昀初的面前,仔細瞧了瞧她懷里靜謐安睡的孩兒,難得露出了笑容,然后才走到王爺的面前,解開胸前的包裹,從里頭掏出一方御璽。
“皇兄,萬萬不可!”
王爺與眾人紛紛跪下,陛下連忙扶起二弟,雖知道他會推脫,但自己心意已決,他緩緩說道:
“自打朕出宮勸降的那一刻,朝臣與百姓已經認定了朕是一個錯用奸臣,殘害手足的昏君,再坐上那個皇位,已然不能服眾了,如今一切塵埃落定,同樣作為皇子,朕只能將這大周江山托付給你了,阿靖,拜托了。”
王爺心頭沉重,喉頭抖動無法言語,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推脫都無法勸說皇兄回心轉意,他剺面自殘,已然是下定決心,永遠不再現身朝堂了。
王爺再次跪下,雙手恭敬地接過御璽,陛下終于如釋重負,他再次依依不舍看向如薰的墓,然后緩緩走下山去,大手一揮,豪氣地說道:
“山高海闊,終于等我肆意翱翔了,阿靖,這天下就交給你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爺與眾人齊身高呼,送別這個志存高遠,心戀江湖的九五之尊。
“如兒,你說四海之大好想去看看,我帶你去好不好?”
北堂肆其從懷里摸出那只鎏金玉鐲,戴上紗帽,終于俠客一般打馬而去,消失在山的那一側,從此世間再無此人。
山上的風更大了,昀初裹緊平兒的襁褓,由王爺攙扶著下了山,山下,慶元公主和駙馬帶著大批軍隊迎候,徐老將軍也在一側牽馬而立,見到王爺,眾人紛紛下跪高呼:
“恭迎大周皇帝回宮繼位!”
聲勢濤濤,昀初懷里的嬰兒瞬間大哭起來。
“平兒,咱們回家了,隨你父皇一起回家吧。”昀初緊緊抱他在懷里,輕輕地搖晃安慰。
在回宮的馬車上,王爺靜默地坐著,心思隨著滾滾車輪起伏不定,昀初握住他的手,輕輕地說道:“王爺,你是大周的皇子,也是未來的天子,無論周仰正說過什么,都不該成為撼動你執掌大周,保衛江山的心魔。”
王爺這才露出笑容,果然,她的昀兒最懂他的心,無人可取代,她說得對,僅憑周仰正一句話,怎可置北堂江山,天下蒼生于不顧。
“你們兩兄弟,無論誰繼位稱帝,都是竊國,先帝泉下有知,也不會瞑目的!”
火光中,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宰輔在怒吼著喊出這句話之后便氣絕身亡,王爺本已平定的內心在此刻又起了波瀾,他曾找過機會問自己的皇兄,奈何他并未如實相告,只說了一句話:
“等你回宮之后親自去問母后吧。”
宣陽門外,滿朝文武列隊恭迎,見到王爺下了馬車,懷中抱著嬰孩,兵部尚書柳前舟最先下跪山呼:“恭迎陛下太子回宮!”
于是,便是一聲聲震撼天地的“恭迎陛下太子回宮!”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默認了新皇,同時也承認他懷中的男嬰就是太子,王爺至此才有那種壯志已酬的尊嚴和滿足感,巍巍皇權,天下無人不追逐向往。
回宮之后,王爺最先去了萬壽宮,聽聞陛下未回,眾臣已經山呼新帝繼位,她的心情如同一年前那樣矛盾復雜,甚至是羞愧與自責,她病倒在床上,形容枯槁,一旁的嬤嬤心急如焚,太后娘娘一連兩天水米未進,湯藥不服,似乎要追隨先帝而去。
“太后娘娘,您就把藥喝了吧,王爺一年沒有回來了,一會兒見您這樣,該有多難過啊。”
王爺站在萬壽宮外,宮女和太監都來不及也不清楚如何通傳,竟紛紛跪在原地瑟縮不敢起身,王爺并不在意,揮揮手讓起來了。
緩緩走進殿中,嬤嬤看見了急忙跪下行禮,太后娘娘轉頭面向里側,王爺心有不忍,卻也依舊下跪叩頭,口中顫顫地說:“兒臣給母后請安。”
太后娘娘此時恨不得抱著自己的小兒子痛哭流涕,細細訴說思念之苦,可心里的疙瘩卻堵在喉頭,讓她說不出一句話。
“母后不想見阿靖嗎?”王爺又凄婉地說了一句,太后娘娘這才轉過身來,生氣地捶打著小兒子的身體,滿臉是淚,她埋怨著,咒罵著,心疼地質問道:“怎么不叫你哥哥回來?為什么非要做皇帝,好好當個富貴王爺不好嗎?”
此話終于激起了王爺壓制在心已久的怒氣與怨言,又想起周仰正的話,于是他冷冷地質問道:
“母后,既然都是親生的,為何要厚此薄彼,既然要矯詔竊國,為何哥哥可以做皇帝而我就只能做王爺?”
太后娘娘一聽不由地目瞪口呆,原來,他都知道了,是啊,他怎么會不知道,周仰正兵敗之時,怎么可能不以此來打擊他。
她默默地流下眼淚,不發一言,跪在一側的嬤嬤看著太后如此模樣,捂著嘴痛哭,太后娘娘為這江山和她的兩個兒子操碎了心,她不該被如此對待的啊。
終于,太后微微睜眼,用盡全身力氣說了這么一句話:“阿靖啊,天下有哪個母親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當皇帝呢?”
王爺終于趴在母親身上嚎啕大哭,一向清冷自持的他終于在母親面前放肆地做一回孩童,他一直十分篤定,大周的江山一定會是他們兄弟倆的,誰做皇帝都一樣,可怎會料到,父皇的遺詔上竟然不是他們倆中的任何一個,而是一個剛剛換牙的稚童,就算再如何寵愛純妃,也不能立她的兒子為新帝啊,那母后在他眼中算什么,他們兄弟倆又算什么?
宰相周仰正是一定要成為國丈的,既然他的女兒不能嫁給一個幼童,所以矯詔改立任何一位成年的皇子都行,誰對周家示好,就立誰為帝,都是太后的親兒子,她自然不會反對。
《點絳唇》被禎平王駁了回來,在他心里兄弟之情重如泰山,送到宰相府里的回禮,除了無數奇珍異寶之外,還有那對茱萸玉佩,周仰正進而轉投大皇子,所幸他心存大志,沒有像他弟弟那樣自命清高。
“王妃駕到。”
隨著公公的一聲通報,王爺知道是昀初來了,急忙擦干眼淚,太后也在心里惦念著她,便讓王爺扶她起身坐著。
昀初懷抱著孩子,神色堅定地走進殿中,大大方方向太后行禮,太后吩咐嬤嬤看座,昀初起身后,將孩子放到太后的懷里,然后與王爺一同跪在地上。
太后娘娘顫顫巍巍接過孩子,那娃娃睜大了眼睛注視著他的祖母,突然露出了笑容。
娘娘的眼淚止不住地滴落下來,她愛憐地盯著這個胖娃娃,描摹著他俊俏的眉眼,終于,她認了出來,這孩子太像他的父親,甚至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
“他呢?還會回來嗎?”
良久,娘娘終于問道。
昀初與王爺對視了一眼,她輕輕地回答:“回太后,他不會回來了。”
太后聽到他不會再回來了,忍不住抽泣,昀初于是義正言辭地寬慰道:“太后娘娘,出身皇家,享盡人間榮華富貴,自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您的兩個兒子,一個若是居廟堂之高,另一個就必然要處江湖之遠,這都是命。”
這話娘娘聽著熟悉,是那日在宮中勸說昀初的話,當時的情形,只有讓一個兒子早日離京,才能替另一個兒子掙一份心安,如今這般境地,與那時幾乎不差。
“那丫頭呢?”于是,太后又問道。
昀初的心又被扎了一下,鮮血淋淋,她落下淚來,又哽咽著說道:“她走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太后娘娘長嘆了口氣,將孩子遞回到昀初手中,終于笑著說:“好孩子,你便是他的親娘,好好撫養他,將來有享不盡的福氣。”
昀初與王爺相視而笑,然后輕輕點頭。
“名字取了嗎?”太后問道。
昀初笑著回答:“只取了乳名,叫’平兒‘,取平安順遂之意。”
太后聽完,迅速看了一眼立在一邊的嬤嬤,然后口中呢喃:“也叫平兒啊,真是個好名字。”
王爺便提議道:“不如請母后替這孩子取個大名吧。”
昀初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太后笑著思索起來,很快,便有了主意,她憧憬地說道:“’君子萬年,永錫祚胤‘,就叫’永胤‘如何?”
王爺忖度一番,深以為意,便朗笑著說道:“此名甚好,寓意大周江山世代綿延,北堂一族子孫相承,兒臣替永胤叩謝母后賜名。”
昀初看著太后與王爺如此和睦融融,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了地,她與王爺一同離開萬壽宮,走出宮外,王爺攬著她,四目相對,唯有深情,王爺蠕動著嘴角,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
昀兒靠在他的肩膀上,微笑著說道:“王爺什么都不必說,昀兒都懂。”
陽春三月,都城漸暖,沐浴著和煦的日光,懷中的孩兒暖暖地安睡,不遠處,梓宸宮內那棵碩大的桂樹枝葉漸滿,綠油油,沉甸甸,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昀初看著這些陌生又美麗的光景,忍不住落下淚來。
“王爺,你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記得。”王爺輕輕一笑,他怎么可能忘記,去年的今天,賜婚的圣旨被送到穆府,他心心念念,處心積慮,終于搶先一步抱得美人歸。
什么手中的薄繭,什么勻稱有力的四肢,什么平坦緊實的小腹,都不過是編出來誆騙她的,之所以知道她會武功,是因為他堂堂一個王爺,飲酒微醺之后,竟然毫不知恥地爬到穆府的屋頂,偷偷地看過穆府的小姐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舞姿,一把劍舞得出神入化,身形婉約矯健,力道堅韌充沛,花葉俱下,落木紛紛,她一身雪白,如同畫里的仙子,他自詡千杯不醉,那一刻卻頭腦昏沉,在屋頂上吹了一夜的風,回去就生了一場大病。
“黎叔,穆府小姐的請柬送過去了嗎?”他不止一次詢問催促。
管家心中甚是疑惑,他們的王爺素來不關心宴請之事,這次壽宴卻格外上心,賓客的名單改了又改,便私心以為他終于有了爭寵奪嫡的心思。
直到穆家小姐在席上被侍女污了衣裳,又被鈺蘿帶到那個提前準備好的房間里,他才終于徹底明白。
自古以來,紅顏美人與萬里江山終不可兼得,看來,這個清冷寡言的王爺,果真是動了真情。
“黎叔,你是說咱們王爺要當皇帝了是嗎?”
鷺州王府內,迎春和秋苓抓著黎管家,不厭其煩地問道。
黎叔冷冷地回答:“太常寺已經卜出了登基的吉日,你們再不趕緊收拾,耽誤了進宮,仔細王爺和王妃不要你們了!”
兩個丫頭歡喜地跑開了,鈺蘿姑姑正好清點了庫房走了過來,看見管家默默立在庭院,便走上前寬慰道:“咱們王爺福澤深厚,王妃也是天選之人,既然兩情相悅,又走到如此境地,你還有什么放心不下呢?”
管家捋了捋花白的護膚,喟然長嘆道:“但愿長長久久吧。”
四月初六,是登基繼位的吉日,內廷司終于將帝后的冠服趕制出來,鈺蘿姑姑伺候昀初穿戴好之后,恭恭敬敬行了大禮,并徹底在人前改了稱呼: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后宮眾人隨之山呼:“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家禮儀隆重繁瑣,昀初曾經歷過一次,自覺身心疲憊,而此番不同,她與陛下是絕對的主角,從祭拜太廟,到獲封金印寶冊,再到接受眾臣朝拜,十幾個時辰下來,昀初疲憊不堪,回到后宮,幾乎站不起來了。
冠服未脫,迎春和秋苓忙攙扶昀初坐下,她自己卸下腕上的玉鐲,擱到一旁,本不想卸妝,等她們卸下頭飾就直接睡覺,卻突然在鏡子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龐,她頓時驚坐起來,轉身一看,果真是心心念念的娘親。
可娘親卻趕在她之前磕頭行禮,昀初忍住眼淚,等娘親規規矩矩叩拜之后,才連忙扶起她,眼淚止不住往下落。
“娘娘如今已經母儀天下,怎可輕易像小女孩一般,不該叫人看了笑話。”
雖是這樣說,可穆夫人怎能忍心責怪女兒,自她離開之后,日思夜想,吃不好睡不好,生怕她有什么頭疼腦熱,如今見了,果然清瘦不少,又得知她失了孩子,心里的苦與淚幾乎要將她淹沒,她恨不得從今往后日日陪在女兒的身邊,一刻也不愿離開。
“娘親,爹爹說你四月中旬才能回京,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昀初雙眼含淚撫摸母親的臉頰,還好,一如記憶那般溫暖慈祥。
穆夫人將女兒扶到一旁坐下,擦干眼淚笑著說道:“這一路還好,多虧柳大人派人一路照料,腳程也快了,也沒受什么苦累,就是心里惦記著娘娘。”
穆夫人說到這里,又環顧四周,細細打量了一下這中宮的布置,進宮之前就聽隨侍的宮女說了,皇后娘娘如今并不住在歷代皇后所居的梓宸宮,而是住在東邊不遠的靜安宮,夫人也沒有細問,心里知道她是放不下她的如薰姐姐。
于是她便感嘆地說道:“陛下果真疼愛娘娘,我今早才回京,本不該馬上來面見娘娘,還需等到三日后,是陛下專門派人來接,想給娘娘一個驚喜。”
昀初羞赧地低下頭,淺笑著說道:“他,對女兒一直很好。”
此時,陛下正站在靜安宮外,朱青小聲問道:“咱們不進去了嗎?”
陛下笑著拒絕了,便說道:“回正陽殿吧,還有許多折子沒批閱呢。”
朱青嘆氣著搖頭,口無遮攔地說:“唉,這可比您當王爺時辛苦多了。”說罷,便被陛下瞪了一眼,他才慌忙捂住嘴巴,自責臣該死。
靜安宮中的規矩不多,連應當添置的宮女太監都被皇后娘娘一一退回,理由是她清凈慣了,不愿過多人伺候,況且迎春秋苓一直服侍得很好,用不著再浪費這么些人,太后聽內廷司如此匯報,也沒再說什么。
只是身旁的嬤嬤卻說:“咱們這個皇后娘娘也是個重情重義的,都是跟太后您一樣的性子。”
太后懷抱著平兒,輕輕晃動著,小家伙已經熟睡,太后依然不舍得放下來,她精神矍鑠,含飴弄孫,日日都有使不完的勁兒。
嬤嬤便笑著打趣,說小太子果真是個福星,他一來,太后娘娘的一身病痛全沒了。
太后聽了也十分受用,但很快就氣餒了,她埋怨道:“再過兩日,帝后加冕的一應禮儀全都舉行完畢,他娘就要接他回宮了,哀家還真是舍不得這個大胖小子。”
嬤嬤又笑了,打心眼替這一家子開心。
第二日,陛下和皇后果然來到太后宮中接孩子,那小家伙雖幾日沒見他娘就吵嚷著要抱,太后吃醋了,拍著他的小襁褓,故作嗔怪地說道:“你這混小子,虧得祖母日日抱你,誰知見了親娘便誰都不認,下次再來,祖母把你趕出去。”
昀初與陛下聽完馬上就樂了,小家伙也仿佛聽懂了一般,輕輕笑了,只不一會兒就哭著要奶喝,嬤嬤叫來乳娘把孩子抱下去喂奶,太后便留帝后二人在宮中用了早膳。
天朗氣清,萬里無云,各宮的主子們都不約而同出來賞花觀景,御花園甚是熱鬧,慶元公主與瑤瑤在秋千架上蕩個不停,兩位太妃也陪在一旁,見太后來了急忙下來行禮,太后眼皮子一動,便拿著慶元打趣道:“你這都是嫁出去的姑娘了,怎么還賴在娘家不走?你皇兄昨日還說得趕緊把你送回嶺南去。”
太妃們都知太后娘娘是在說笑,卻只有慶元當真了,她嘟著嘴巴叉著腰,氣急敗壞地說:“皇兄好沒良心,人家才住了這幾天就要趕人,一會兒我準得告訴嫂嫂不理他。”
瑤瑤也笑了,跟著長輩們一起調侃,古靈精怪地調侃:“皇兄才不是沒良心呢,估計是駙馬姐夫想你了,巴巴等著你回去呢。”
慶元一聽,馬上就怒了,她急忙要去掐那小妮子的臉,可瑤瑤一直往太后身后躲,還不住地沖她姐姐吐舌頭,惹得太后和太妃們哈哈大笑,慶元氣不過,站在一旁生氣地說道:“好你個瑤瑤,平時姐姐多疼你,你卻拿姐姐打趣,小心我告訴皇兄,也給你找個駙馬,把你嫁到遠遠的。”
這話卻說到太后的心坎里了,她立馬收起笑容,認認真真地跟兩位太妃商量:“話說過了年瑤瑤也有十三歲了,該是給她定親了,先選好人,再留宮里學學規矩磨磨性子,等到及笄簪禮,再風風光光把她嫁出去。”
瑤瑤聽完便害羞著跑到她生母嘉太妃的懷里不肯出來,敏太妃也覺得有理,便附和著說:“自陛下登基后,宮里頭喜事不斷,陛下與皇后體恤咱們這些老人家,常來宮中探望,前幾日來茂華宮,也問過臣妾和嘉太妃的意思,說是兩個公主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計劃著在宮外開衙建府,為日后做準備了。”
慶元自然是歡喜,駙馬不日便會調回京城,待嶺南的軍務交接完畢,便可與她常住京中,至于所居之地也詢問過她的意見,慶元想得很簡單,她說京中原先的豫安王府甚是寬綽繁華,懇請皇兄賞賜給她,陛下也同意了。
不遠處,純太妃與三皇子北堂月明一直在水榭默默注視著這邊其樂融融的景象,九歲的三皇子在先帝時已經被封為恒昌王,此時他牽著母妃的手,神色黯淡地問道:
“母妃,母后和皇姐都在那邊,為何我不能過去一起玩耍?”
純太妃蹲下來與兒子的目光齊平,她溫柔地說道:“你是皇子,她們是公主,自然不一樣,你的父皇生前有多疼你,現在你就該有多隱晦小心,萬不可叫人抓住了把柄,知道嗎?”
年幼的他聽得并不真切,他很難理解母親一直謹小慎微的樣子,尤其是在二皇兄登基之后,她曾不止一次地口中喃喃:“是時候該離開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