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書名: 天之驕女失憶后被迫做助理作者名: 少伯君本章字數: 10611字更新時間: 2022-02-02 07:07:00
從舅舅家離開,安吉和顧北生沒有立即打車,她需要在這么好的月色下,滌蕩一下沉悶的心情。
兩人默默的走著,顧北生的心情不錯,這種大家庭的熱鬧氣氛他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安吉偏頭看他,忽閃著一雙明亮的眸子問,“高興嗎?”
“嗯。”他看著她,嘴角的笑還未散去。
安吉點頭,抿著嘴說,“比起我,你更像他們家人。”
“怎么會,我高興也是因為他們是你的家人。”
“是嗎?可是我不知為什么,一回家就高興不起來,心里總像壓著一塊石頭...他們喜歡你更多一些。”
顧北生收了笑容,眤了她一眼,不知說什么好。他有注意,她的家人們對她的態度,雖然也熱情,但不真誠,像是出于禮貌不得不如此,沒有家人的親切和溫暖,總有隔著一層玻璃的感覺。
“知道今天哪道菜最好吃嗎?開飯前我偷吃的那塊排骨,只有那一塊好吃。”見他收了笑,安吉笑著逗他。
顧北生看她的眼神更加心疼,他知道這不是玩笑,吃飯時她那樣安靜,恨不得一個人躲進廚房,他就知道她心情不好。
晚飯后她和高越強一塊出去散步,回來后雖然強顏歡笑,但他看得出她心情更差,至于為什么高越強沒有一同回來,安吉沒說,他也沒問。
路旁的月季開的繽紛燦爛,在夜風中散發著幽香,各種顏色的三角梅一叢叢的聚在一起,從氣勢上更勝一籌。
安吉賊昔昔的左右看看,迅速的采下一朵玫紅色三角梅別到鬢邊,旁若無人的昂著頭。
“你要喜歡我買給你就好,干嘛偷摘。”顧北生搞不懂她前后矛盾的行為,竟然偷摘又那樣明目張膽的別在頭上。
安吉不理他,站在花叢邊直勾勾的看著月亮,眼睛里的溫柔像在凝視最親愛的人。許久才說,“今天月亮這樣亮,我想讓它好好看看我,如果這世上還有愛我的人,就請它轉告:我很好,很健康快樂,請不要擔心,我很好,真得很好...”
這聽似陽光,實則傷感的話令顧北生內心一抽,伸臂將她攬到懷中,低頭吻著頭頂,輕聲說,“你那么可愛,我們大家都很愛你。”
“很小的時候我就覺得媽媽住在月亮里,俯著身子睜大眼睛看著我,看我有沒有不乖,有沒有不好好練琴,有沒有好好吃飯、學習...只要我看著月亮,就像看著媽媽的臉,它輕輕的給我唱歌、講故事,每當我滿腹委屈,抬頭看著月亮,就能讓我平靜下來。”
安吉靠在顧北生胸前,眼眶濕潤而清澈。
安吉的話讓顧北生心生憐惜,一直知道安吉的過去不太幸福,她看似堅強的外表下,卻原來如此柔弱。
翌日,安吉走在去舅舅家的路上,心里的焦慮如熱油一般翻滾,眼前再次浮現昨晚同秦姨的談話。
“秦姨,你聽舅舅說過我的身世嗎?”她在廚房時悄悄問正在忙碌的秦姨。
“沒有,”秦姨停下手中的活,看著她說,“他從來沒說起過...不過,有可能你小姨知道,你就是她送來的。”
“小姨?”安吉有些驚訝。
“對,她挺關心你,你小的時候每年都會打電話問你的情況。”
安吉揚眉,有些激動地拉著秦姨問,“是嗎?她在哪里?你有她的聯系方式嗎?”
“她好像在外邊打工,具體在哪里不清楚,你出國后就問的少了...去年打電話時,正巧聽說你你失蹤了,我就告訴她...后來就沒再打電話了...”
......
“聽說我失蹤...她難過嗎?”良久,安吉自己也不清楚為什么問這樣一個問題,也許...她想知道這世上僅存的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人,是否在乎自己的生死。
“她很難過...我聽得出來...而且掛了電話我聽到安教授的電話響,他不停的向電話里的人解釋你失蹤的原因...我覺得是你小姨打過來的,她在質問安教授為什么沒把你保護好...”
“她的電話號碼多少?”安吉再次問,聽到有人為了自己的失蹤質問舅舅,莫名覺得心慰,原來這這世上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還有人默默地關心著自己。
“不知道...每次都是她打電話過來...我沒記下來...”秦姨沒看安吉,聲音里充滿愧疚。
早上五點多醒后,小姨那個模糊的影子總在腦子里出現,她多大年齡、長什么樣、在哪里生活、生活的幸福嗎?做為媽媽的姐妹,她一定知道很多有關媽媽的事情...這一個又一個問題讓她對那個陌生人越來越好奇。
后悔為什么沒向舅舅要小姨的電話號碼,做為哥哥,他一定知道小姨的聯系方式。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吃完早飯就再次去舅舅家,那些問題像滾燙的烙鐵時時熨燙著安吉的心。
九點半到舅舅家時,很反常只有他一人在家。舅媽去醫院看望一個老朋友,在家休息的安然義不容辭做了司機,做為總經理的高越強在這樣的節日會比平日更加繁忙,就連秦姨也去市場買菜。
對于她的到來,安世學有些驚訝。
進到客廳安吉拘謹地坐著,右手拇指使勁扣著左手拇指。
“有事?”安世學手里捧本書,眼睛看著安吉問。
“嗯...”安吉答應一聲,猶豫著怎么開口。
安世學把書合上,靜靜的等著。
她能感覺到舅舅似乎從內心喜歡自己,但每次見面他都沒有特別的熱情,也沒有像舅媽那樣的疏離,總是不冷不熱的遠遠看著,讓自己對他親熱不起來。
設想了許多荒誕的假想,安吉終于還是問出了那個盤旋在嘴邊的問題,“你知道我小姨的電話嗎?”
......
安世學愣了一下,顯然對這個問題十分意外,沉默良久,像是經過慎重考慮才緩緩開口,“哦...亞琴...的電話...我沒存...”
安吉抬頭看著安世學,這個回答讓她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從小到大小姨從沒來看過自己,對于這個人物的存在她以前一點也不知道,這么看來她大概跟舅舅不和,所以才會幾十年不來往。
“她經常換電話號碼...而且...我們很少聯系...”舅舅像是解釋的說,聲音很小,透著一股子心虛。
安吉點點頭,稍頓又問,“我媽媽葬在哪里?我想去祭拜一下。”
不知是不是錯覺,盯著安世學的安吉從他眼中看到一抹一閃而逝的慌張,他咽了一口口水,像是平息內心的緊張,說道,“那個...你媽媽去世時...我沒有在身邊...事后才知道...所以...她安葬的地點,我也不清楚...”
安吉靜靜地看著安世學,心里涌起一股悲涼,眼中有霧氣聚集。媽媽一個人早早地離去,孤獨地躺在黑暗的地下,親人們別說祭拜,連看望都不曾去看一眼。
心中一抽,有刀劃過的刺痛,安吉噙著淚,顫聲問道,“她是怎么死的?”
“生病...”
客廳里一片沉默,空氣壓抑的讓人呼吸沉重。
我的爸爸呢?這句話在安吉舌頭下拼命的壓著,但終于還是脫口而出。
“那個...那個...我...”安世學這次的緊張更加明顯,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
安吉見狀點點頭,不再期盼答案。
今天過來想知道的幾個問題,一個也沒有答案,現在看到舅舅張嘴結舌的樣子,終于死心。
連妹妹葬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哥哥,可想而知之前與妹妹的關系有多生疏,所以不知道妹妹跟什么人結婚也不足為奇。
安吉吸吸鼻子,把涌上的淚水壓下去,站起身準備離開。
“叮鈴鈴...”單調的電話鈴聲響起,伴隨著嗡嗡的震動,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突兀的亮屏。
嚇了一跳的安世學接起電話,“喂...手機?好...一會安然回來我讓她給你送去...”掛了電話看到站起來的安吉,遲疑著問,“中午不留下來吃飯?”
“不了,”安吉已擠不出笑容,拿上包向門口走去。
“一會兒安然就回來了,她要去給小強送手機,要不你等等...讓她送你吧...”安世學帶著幾分討好的語氣,輕聲說道。
“表哥手機忘帶了?”安吉回過頭,揚眉看著安世學。
“是的,剛打電話說他的業務手機忘帶了,今天有個重要電話,要趕緊給他送過去。”
安吉心念一動,接口說道,“既然有重要電話,那就不要等了,我送去吧...手機在哪兒?”
“應該在他房間...”安世學有些意外,“我去拿...”
“我去吧。”安吉不等他站起來,直接向樓梯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一次上二樓是什么時候,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
一個公共的活動區域,類似一樓的客廳。正對著樓梯的房間擺著書桌和書柜,這應該是舅舅舅媽以前的臥室,他們搬到樓下后,被改成了書房。
公共區域的另一側兩旁分別兩個房間,中間是公用衛生間。
公共區域靠窗放著一架鋼琴,不遠處一個布藝沙發和一個玻璃茶幾,上面擺放的鮮花讓整個室內簡單明快。
沙發對面的墻上錯落有致的掛滿了照片,大大小小的鏡框里全是不同時期這個家庭里的笑臉,看上去就像幸福的一家四口。
沒有她這個異類,還真是和諧。安吉看著鏡框里的笑臉,心里壓下去的悲傷再度悄悄涌了上來。
锃亮的黑色鋼琴上放著一本樂譜,安吉走過去隨意地翻了翻,樂譜在其中一頁停下。
安吉低頭,那里夾著幾張紙,像是從某個筆記本撕下來,涂涂畫畫的有些凌亂,但還是清楚地記錄著一首曲子,其中有不少修改之處。
那字跡詭異地熟悉,與自己的非常像。
眼睛瞥到紙的右上角,愣住,一時反應不過來,那里淺淺印著sa樂團的logo標致,雖然顏色不深,但十分清晰。
安吉皺眉,搞不懂這里怎么會有sa樂團的筆記本,猶豫間拿出手機拍了下來。
合上樂譜,安吉轉身去了臥室。
房間寬敞明亮,室內飄蕩著淡淡的幽香,窗外的陽光大片的照進來,讓整個房間籠罩在一片暖陽之中。
色彩明快的床上放著一只碩大的玩偶哈巴狗,床邊的梳妝臺上擺滿大大小小精致的化妝品,靠墻一排白色衣柜。
安吉站在門口,心里五味雜陳。人跟人果然是不一樣的,這樣一個歡快明亮的房間,當然該由一位漂亮的公主住著。
關上門,安吉去了另一個房間。
同樣明亮的房間,梳妝臺換成了一張書桌,桌上兩個寬大的顯示屏占據了桌子靠墻的那側,造型別致的鼠標不時閃著詭異的光,高高的電腦椅帶有按摩功能。
看來,打游戲也是會累的。
高越強無疑住在這里。
安吉進去環顧四望,搜尋著那個遺忘的手機。視線落在枕頭邊,黑色的最新款商務手機,靜靜地在一本黑色的筆記本上,散發著奢華的光芒。
安吉過去拿起來,無意中看到下面的筆記本,封皮上面一個大大的sa樂團logo讓她挪不開眼。
咦?安吉拿起來,遲疑著不知該不該打開,她無意窺探別人的秘密,但這筆記本讓她莫名生出熟悉感。
打開,扉頁上一行漂亮的英文手寫體Dreams take off from here(夢想從這里騰飛),底下是她的英文簽名。
我的?安吉繼續往后翻,里面記錄著她在樂團的日常排練、演出,以及對樂曲的理解。每頁紙上沒頭沒尾的涂涂畫畫,有時只是幾個單詞或是幾個表情,卻讓安吉看濕眼眶,讓她有種找回在sa樂團工作的影子。
略一遲疑,安吉將筆記本連同手機裝進包中。
安吉本想把手機送到就離開,硬是被高越強秘書請到了他的辦公室坐著。
“小姐您坐一下,高總在開會,很快就結束了。”漂亮的女秘書看向安吉的眼神有些異樣的神彩,旋即放了一杯咖啡在她面前。
秘書的眼神讓安吉心生疑竇,暗暗思索是不是以前認識?安吉也不知從什么時候添了毛病,只要別人多看她兩眼,她總是敏感的認為是不是自己失憶把以前的老朋友忘了。
天天都在搜腸刮肚的回憶中。
高越強的辦公室很大,裝修的奢侈、豪華,意大利真皮沙發、阿拉伯羊毛地毯、水晶煙灰缸...處處彰顯著派頭與實力,散發著濃濃的金錢味道。
安吉暗暗咂舌的功夫,高越強推門進來,一臉驚喜地問道,“真的是你?秘書告訴我時,我還不相信,想著是不是她把安然認成了你...”
不等安吉回答,又問,“你回去了?怎么是你送手機?”
安吉淡淡一笑,“上午回去有點事,臨走時剛好你打電話,我就順便幫你送過來了。”
“哦,原來這樣,早就想讓你來我公司看看,頭疼了好久,要知道如此簡單我早點忘帶手機。”對于安吉的到來,高越強有些興奮,笑著開了句玩笑。
安吉笑笑沒說話,她知道高越強為了合約的事絞盡腦汁,今天被她的秘書留下看來又要面對這個話題。
高越強沒有直奔主題跟她談簽約,而是拉著她往外走,“走,我帶你參觀一下,我們不是經不起風浪的小公司,在業內口碑很好,許冰、張含、劉揚都是我們公司的簽約演員,”高越強邊走邊給安吉介紹,隨口說出幾個目前在國內人氣很高的演員。
由總經理帶領參觀,并且親自講解,這種場面并不常見,說明參觀的人極為重要。辦公室里工作人員紛紛抬頭,一道道目光像刀子一樣在安吉身上細細打量,思忖著這個漂亮女孩的來歷。
走廊里的一側墻壁上掛滿了一人高的巨幅照片,或青春或嫵媚或陽光...每一張都漂亮迷人,最顯要的走廊盡頭的燈箱亮著燈,里面卻什么也沒有,看上去感覺缺了些什么。
“知道為什么那里空著?”高越強看著安吉,眼神里是壓不住的喜悅。
安吉斂眉想了想,搖頭。
“那個位置只留給你,別人誰也不行。”高越強一語雙關地說。
......
回到辦公室,這次高越強不再回避,看著安吉嚴肅地說,“小緋,和我簽約吧,我們有專業的團隊,只要一簽約,馬上就著手給你造勢宣傳,還有你擔心的法律糾紛,有法律部門去處理,都不是問題。”
“我們是一家人,我肯定會讓你在最短的時間內紅遍大江南北,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我連你的照片都選好了,放在剛才空著的位置,你想看嗎?”說完把辦公桌前的筆記本電腦拿過來,放到安吉眼前。
屏保赫然是她的照片,穿著那件淡紫色魚尾晚禮服參加S大校慶時的樣子,照片中她手持高腳郁金香酒杯,杯內金色的香檳涌向杯壁一側,十分有動感。
她淺笑著把頭扭向一側,應該是跟旁邊的人在說話,烏黑柔順的頭發從白皙修長的頸旁披泄而下,半遮住一側漂亮精致鎖骨。身后人影踵踵虛化,越發襯得她美麗的身影清晰、明艷。
安吉這才明白秘書小姐為啥用那樣的眼神看她,并把她熱情的留下來,想來早已從高越強的電腦上認識自己。
拍照的人照像水平很高,無論是拍攝的技術還是角度,都掌握的十分好,令她看上去婀娜多姿,性感動人。
“這是我嗎?我不記得拍過這樣一張照片。”安吉睜大眼看著那道淡紫色身影,有些難以致信。
高越強把電腦轉向自己,溫柔地凝視著照片,輕輕地說,“當然是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這照片從哪兒來的?難不成S大校慶你也去了?”
“我哪兒有時間去那里...你忘了在那里遇見了誰?她可是狠狠敲了我一筆竹杠才把照片給我的。”
在高越強的提醒下,安吉恍然,原以為安然早早離開,卻原來在不知道的角落拍出了這樣漂亮的照片。
凝視片刻高越強將視線轉向安吉,漆黑的眼眸嚴肅認真,令安吉感受到一種無形壓力,“小緋,你知道我很喜歡你,昨晚上我也說的十分清楚,至于你的態度我也了解。但我希望你能夠公私分明,不要把這種感情帶到工作中,影響你的事業...我的提議,請你慎重考慮一下。”
看安吉沒有說話,高越強起身從桌上拿起一份資料遞到安吉手中,“你可以先看看合約,有什么要求盡管提。”
將合約拿在手中,安吉仍然沒有說話,高越強的誠意十分明顯,曾經想跟著薛子駿大紅大紫的安吉,不知為什么沒有了當初的熱切心情。
理智告訴她,可以了,如果想回國內發展,這個機會已經很不錯了。自己人的公司,優渥的條件,最好的資源,一切會很順利...
但,心底深處的某個地方傳來一個聲音,冷靜地告訴她,不要簽不要簽不要簽...
為什么會有這樣一個聲音,安吉也不清楚,她很想眼睛一閉,不想其它簽了了事。
但她就是做不到。
良久,安吉把合約放到茶幾上,從包里拿出那個黑色筆記本,對上高越強失望又驚愕的眼睛,輕輕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翻你的東西,只是看到它感覺很熟悉就看了看...”
高越強低沉的打斷她,聲音摻雜著歉疚地說,“你不用道歉,它本來就是你的,是我舍不得才一直沒還給你。”
“它就是我的‘遺物’?”
高越強有些留戀地看著安吉手中的筆記本,它曾經放在他的枕頭旁邊,每天睡覺前都要拿在手中翻翻,而今就要離他而去,重新回到屬于它原來的地方。
“對,由于時間有限,安然沒找到你的住處,所以從你工作的地方就帶回來這一樣東西。”
安吉點頭,深吸一口氣看著對面失望的高越強說,“謝謝你一直幫我保管它,同時也感謝你對我的欣賞,但是我還是那個想法,記憶沒徹底恢復前,不打算簽任何公司,對不起!”
盡管已猜到結果,聽到這句話還是讓高越強無比失望,眼中之前的興奮、喜悅也漸漸黯淡下來。
高越強勉強露出笑容,點點頭,沒再說話。
安吉離開時,高越強仍禮貌的把她送到電梯口,只是電梯門關上,他的臉也隨著下行數字的變化,越來越陰沉,微瞇的眼睛中發出陰冷的光。
隨后掏出剛被送來的手機發了一條信息,只有短短幾個字:你現在過來。
出了大樓,安吉深呼口氣,一直以來困擾她的簽約問題,終于解決了,相信高越強不會再主動跟她提起這事。
想起去舅舅家打聽小姨的消息,又不由的嘆氣。抱著很大希望以為可以滿載而歸,她都設想了要到電話跟小姨說些什么,現在全部泡湯,除了名字和她以前的村子,還是一無所獲。
慢慢來,一定可以找到自己身世。安吉邊走邊安慰自己,給自己打氣。
上午安吉從外面回來,一直悶悶不樂,午后練琴的狀態也不是很好,琴聲輕柔、恬靜,有著淡淡的憂傷。
顧北生沒有上去打擾她,而是坐在沙發上做一個忠實的聽眾,讓她通過這種方式抒發內心的情緒。
昨天的晚餐本應該是歡聚幸福的時刻,卻讓安吉有了不快,參與其中的顧北生,感覺到了其中說不出來的微妙,像是一種被排斥的感覺。
對,一種熱情的排斥,沒有被接納溶入其中,所有的笑臉都隔著一層面紗,缺少了幾分溫度。
晴朗的天氣從午后開始變的陰沉,呼呼的風聲讓這個下午更加的沉悶,天氣漸漸暗了下來。
與老公一同過完節回來的許姐,心情極好,今天特地買了大龍蝦延續節日感覺。清蒸之后的龍蝦顏色鮮艷的趴在大瓷盤中,讓人垂涎欲滴。
沒有聽到安吉興奮的歡呼,許姐有些意外的向她看去,嘴里‘咦’了一聲,問道,“咋木(沒)興致唻?”
呆呆看著龍蝦的安吉抬眼,忽然想起昨晚吃蝦情景,咬唇說道,“我怕吃蝦過敏。”
“咦!啥時候吃蝦過敏,我咋不知道?”許姐睜大眼,一臉的驚詫。
“是啊,我也不清楚,大概只有顧先生知道...顧先生,今天我過敏嗎?”安吉板著臉看向顧北生,一本正經的調皮。
咳咳咳,顧北生一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裝沒聽到兩人的談話,拿起一只蝦腿放進嘴里,若無其事的說,“這蝦真新鮮,涼了就不好吃了...”
明白兩人在說啞語,許姐一笑轉身去廚房端菜。
安吉正欲伸手拿蝦,門外忽然沖進一人,裹攜著門外的風雨帶進一絲涼氣。兩人回頭看到一天不見蹤影的賤賤狼狽地站在門口,全身被雨水淋透。
看到坐在餐桌邊悠閑的兩人,賤賤沒頭沒腦地拋出一句,“你們沒看新聞?”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顧北生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丟下手里的空殼,又拿過一只蝦肉飽滿的蝦腿。
“別吃了,出事了,”賤賤沖到餐桌前,掏出手機劃了幾下舉到顧北生眼前。
正在吃蝦的顧北生只看了二秒鐘,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表情凝重的接過手機,仔細的閱讀。
看到顧北生的反應,安吉心里一抽,欲感到有不好的事發生,湊到顧北生身旁一同查看,越看臉色越難看。
昨晚與高越強的散步被娛記拍下來,寫了標題為“鋼琴王子情人腳踏兩只船,與神秘男子幽會”的文章,文章中配了幾張高越強擁著她的照片,十分曖昧,但角度剛好只拍到安吉的臉和他的后背。
文章發文短短幾小時,轉發就達幾十萬,文章中不可避免地提到顧北生,后面的評論更是把女當事人說成水性楊花的女人,說她玩弄‘王子’感情,更有顧北生的女粉早就爐火中燒,要人肉她,讓她成為過街老鼠。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賤賤嘴里這么說,眼睛卻盯著安吉問。
“這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表哥只是一塊散步而已...”安吉皺眉,尷尬的解釋,小臉因緊張而漲得通紅。
賤賤激動地搶過手機,指著高越強欲吻安吉的那張圖片,大聲質問,“散步?你說這是散步?你知道這對北生有多壞影響?上次的事件剛剛壓下去,他現在需要低調,讓人們不要記住一切和他有關的負面傳聞,你又被人拍到這種照片?”說完瞪著安吉,任由額頭上的濕發順著臉頰滴水,眼中的怒意似要噴出火來。
賤賤的神情、語氣瞬間將安吉激怒,她嗖地站起來,吼道,“你沒資格質問我,我是自由的,我可以和我喜歡的人談戀愛,做我喜歡的事情,誰也管不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有人來拍這些破照片,我才不在乎。如果你認為我給顧北生丟臉,那我搬出去好了。難道做他的助理,我連自由都沒有了?”
說完,安吉轉身就沖向二樓,早有準備的顧北生立刻跟過去在樓梯口將她拉腰抱住。
“放開我,”安吉掙扎著拭圖推開他,“你是高貴的鋼琴王子,這是你的城堡,我不屬于這里,灰姑娘只配在地下室與老鼠為伍。”
顧北生緊緊抱著她,貼著她的后背,在她耳邊急急地說,“冷靜,冷靜好嗎?我相信你...我相信這是別有用心的記者亂寫,我知道你確實去散步了,我都知道...”
“現在不要鬧了...回房間去冷靜一下,剩下的交給我們來解決,但是千萬別沖動,別再說搬出去的話,別再讓我擔心你...好嗎?”
顧北生強壯的胳膊圈著安吉,讓她動彈不得,有力的心跳隔著一層薄薄的T恤傳進安吉身體,一下一下,讓安吉的心臟不由的隨著他的節奏跳動。
由于激動,他滾燙的臉頰從頸后伸過來與她貼在一起,清冽好聞的呼吸與她纏繞,帶著龍蝦的鮮味鉆進安吉的鼻翼,令她一時狂亂的頭腦重新找回理智。
看安吉漸漸冷靜,顧北生再次輕聲說道,“現在回到房間,不要看手機,什么也不要管,交給我處理,嗯?”
他的溫柔與理性讓煩燥的安吉慢慢冷靜,她微微點頭放開抱在腰間的胳膊。
許姐看他們吵架,識趣地躲進廚房,客廳里只剩下顧北生和賤賤兩人。
顧北生長嘆口氣,重新坐到餐桌邊,修長手指有力搓著額頭,然后握拳撐住下巴,盯著那只少了二支蝦腿的龍蝦發呆。
幾分鐘前他還懷著美好的心情坐在這里,品嘗著新鮮美味的龍蝦,把心情憂郁了一天的安吉逗笑。短短幾分鐘,同一個位置同一只龍蝦,吃飯的心情蕩然無存。
網上常說,明天和意外不知道那個先來。果然,明天還沒來,意外就這樣闖來了。
這意外真讓人倒胃口。
顧北生又想起那張讓人浮想聯翩的照片,他確定安吉一定不會讓那個人吻她。
但,即使那樣抱著,也令他不爽。
“對不起,”旁邊的張健懊惱地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我太著急了。”
顧北生沒有說話,拍拍他的肩膀,“去洗個澡,別著涼了,洗完我們一塊商量解決辦法。”
顧北生不怪張健,他這個大學同學的脾氣他太了解,平常看似不務正業,到處拈花惹草,其實做事很有分寸。
對待工作從不掉以輕心,一旦涉及到他的聲譽,更是極力維護,就像護著幼崽的母雞,隨時乍著翅膀準備戰斗。
回到房間的安吉狠狠的把手機扔到床上,仿佛它就是那個罪魁禍首,扔了它才能解了心頭怒氣。
但手機只是在被褥上彈了一下,無聲的再次落下,讓她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
以她此刻的心情,這時候就應該聽到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把心里的不快發泄出來。
安吉站在臥室中央,惡狠狠地盯著靜靜躺在松軟床上的手機,真想去廚房拿一摞盤子過來,那動靜應該聽的很爽。
腦子里仿佛有兩個小人開始了激烈的爭吵。
紅色小人和氣地說,“別生氣,盤子摔了還要再買,多浪費錢。”
另一個綠色小人鼻孔朝天的叫囂,“買就買,本小姐愿意。”
紅色小人又說,“那些盤子是房主的,看起來很貴噢,不是只買你摔的那些,要買全套,連湯碗湯匙都要買。”
綠色小人迅速合計,那些細瓷金邊的餐具似乎真得不便宜,好像都是從國外帶回來的,那不是還要到國外去買?不行不行,機票錢可不便宜,太不劃算。
眼前仿佛看到錢包里的錢雪片似的飛出去的場景。
嗯,我忍,一定不能讓沖動掏空我的錢包。
看到綠色小人不說話了,紅色小人邁著小短腿過來安慰地把它抱在懷里,輕輕拍著它的后背。
在那個輕柔小人的安撫下,安吉漸漸冷靜,在沙發上坐下,無聊的不知該干點什么。
眼睛無意中落在背包上,想起從高越強那里拿回的筆記本。
把筆記本拿出來,這是本黑色本子,像書本大小,外皮柔軟,正中間幾個微微凹陷的音符,正是SA樂團的logo圖案。
這本子應該是安吉去樂團之初拿到的,心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所以才會在扉頁上寫下那樣一句Dreams take off from here(夢想從這里騰飛)的話。寫得非常認真,每個字母都傾注了對生活的熱愛。
底下簽名沒用全名,只簡單一個楚,旁邊畫了一個手握拳頭加油的卡通小人。看上去幼稚可笑的圖畫,令表情嚴肅的安吉忍不住嘴角上揚,臉上繃緊的線條慢慢放松下來。
翻開里面,斷斷續續記著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排練的時間、曲目,還有她對樂團整個演奏的想法,大提琴多了,小提琴少了,某個音域不夠飽滿等等的記錄。
有時是一小段旋律,寫寫畫畫,有不少涂改,像是一時靈感乍現的記錄。
因為不是日記本,里面少了她在那個時期的日常雜事和心情記錄,讓想通過筆記本想起那段時間記憶的安吉有些小小的失望。
再往后翻,在記錄的最后幾頁,有一段文字引起了安吉注意,上面寫著:
‘孤兒院里的孩子們太可憐了,同樣珍貴的生命,他們不該這樣悲慘的活著,不該永遠生活在不幸當中。就算在生命的初期他們無力與命運抗爭,在以后的歲月里,他們也應該受到上帝的眷顧。
至少在我的曲子里,他們應該幸福地生活。’
安吉把這段話反復閱讀,大概想像出當時自己應該是參加了什么慈善演出,看到孤兒們生活悲苦,心里由感而發,打算為他們創作一首曲子。
把本子前后翻翻,沒看到創作的樂譜。
安吉有些奇怪,按照她的習慣,創作的樂譜應該就在這本子上記著。
難道...沒來的及,就去敘利亞參加國際紅十字會的演出?
目光游離間,忽然看到裝訂線處有一處小小的紙芽冒出,像是被撕去的某頁留下的斷面。
仔細翻看果然發現有缺頁。
難道是寫得不滿意,撕掉了?
安吉皺眉兀自猜測時,手機響起。
自從進屋就被扔在床的手機,安吉像躲瘟疫一樣的躲著它,現在它在床上使勁地“汪汪汪”叫個不停,似乎再不接電話,就真有一條發怒的小狗沖過來。
“喂,”安吉趴到床上,懶洋洋的接通。
“小緋,你還好吧?”電話那端響起安然關切的聲音,聽上去挺著急。
安吉實話實說,“當然不好。”
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一想到網上的文章,心情馬上就急轉直下。
“你打算怎么辦?”
“不知道,賤賤和顧北生在商量辦法,讓我不要管。”
“小緋,”安吉猶豫了一下,好心的提議,“現在網上對你的評論不太好,如果再拍到你和北生一起的照片,還不知道被寫成什么樣呢。所以,我覺得你暫時應該離開那里,要不...回來住吧,我們可以天天在一起。”
......
“這種事情也不必太在意,過了這段時間就沒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看她沒回話,安然話鋒一轉柔柔地說,都能想像她是怎樣的面容恬靜。
“還不是大事?”安吉炸毛,看不出柔柔弱弱的安然心理這么強大,“我都被人寫成水性楊花的女人了,前有某‘王子’,后有某大亨,我這名聲以后想結婚怕是要到國外去找了。”
“用那么麻煩嗎?你跟表哥談戀愛這事連我都瞞著,活該你被人寫。有表哥愛你,還怕以后沒人娶你?”安然在電話中取笑著埋怨安吉。
“你可不要跟著瞎說,我怎么會跟表哥談戀愛?他是哥哥。”安吉急忙澄清,她不能跟所有人解釋,但至少家人們不能誤會。
......
安然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小緋,其實表哥很愛你,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以前沒少嫉妒你,現在我真得希望你們能夠幸福。”
“不是你想的那樣,以后不要瞎說,我已經跟表哥說清楚了,我們不可能。”安吉語氣嚴肅,黛眉微微皺著,小臉看上去表情凝重。
“真的不考慮?”安然不死心的確認。
安吉沉默了一下,似是無奈的說,“感情的事無論我有沒有失憶,都會認真對待。”
“那...好吧...”安然十分惋惜的說,接著又補充道,“昨晚我們拍的照片,我給你發了幾張,你看看。”說完便掛了電話。
安吉掛了電話,微信里果然有幾張發過來的照片,照片中大家或吃或聊,一片其樂融融的景像。
撲面而來的家庭氛圍,讓安吉無比留戀,與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的幸福感,通過照片竟比昨天身臨其境來的更加強烈。
眼睛在照片中久久不愿移開,安吉最終把照片保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