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一頭好豬啊，大人！”
野豬精扭動著身子，躲到蘇尋身后，“不信，你可以問問大仙。”
梁律沒有理睬野豬精，而是一直盯著蘇尋，“希望道長讓我帶走這頭豬精，不要多生麻煩。”
蘇尋想了想，問道：“大人帶它回去，會用什么方法來驗證它有沒有為非作歹過？”
“夜部中有專門測定妖怪兇性、血氣之靈器，如若這頭野豬精真的沒有害過人，自然會放它回來。”
“可會有不分青紅皂白，見它是妖怪，便要打殺的情況出現？”
梁律一愣，思索了片刻后，嘆著氣說了句：“我會盡力不讓這種情況發生。”
蘇尋看了看梁律，又看了看韓茜，“對不起，小道不能讓兩位大人帶走這頭豬。”
“今日若是梁大人你一人前來，小道尚能放心些，可若是夜部中像韓大人這般的鎮夜使多一點，小道怎么能安心讓二位帶走這豬？”
韓茜一愣，而后笑意盈盈道：“小道長，你這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把人家說的像個壞人似的呢？”
梁律大手一揮，不讓話題被帶跑，“蘇道長，我見你頗像個正派人士，才會對你好言相勸，但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
“否則，我就要連你一起抓回去，查一查你與這豬妖是不是在謀劃些什么了！”
蘇尋吐出一口濁氣，眼神堅定道：“我答應過它，只要它潛心修煉，不為非作歹，不禍害黎民百姓，天地之大，任它遨游！”
“說到，就要做到。”
藏青道袍衣袂鼓蕩，蘇尋將一身筑基修為盡顯無疑。
梁律和韓茜俱是心頭一緊，這年輕道士居然是個筑基修士？
野豬精站在蘇尋腿邊，清晰感受到了大仙身上的靈力澎湃。
被妖怪禿驢豢養多年，它深知乾明皇朝夜部內，高人輩出，就算是大仙也難以匹敵。
一咬牙，野豬精從蘇尋襠下鉆過去，大聲道：“我跟你們走！”
蘇尋拽了拽野豬精的尾巴，“你到我身后去。”
梁律和韓茜有些意外于野豬精竟然敢主動站出來，這讓他們有些相信蘇尋的話了。
也許這頭豬真的和外面那些妖怪有所區別？
老村長拉著牛子曉的衣袖，默默往后退了幾步。
眼下這種局面，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蘇道長和兩位鎮夜使大人打架，他們這兩個凡人不離遠點就要遭殃。
蹲在地上的范德彪開懷一笑。
“還...還是年輕人生機勃勃啊！”
站起身來，走到劍拔弩張的兩人之間，范德彪憨厚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燦燦的牌子，遞給梁律。
“認...認識不？”
梁律接過金牌，看清了上面銘刻的姓名與職務，臉色從憤懣變為驚訝，剛要下跪，便被范德彪一把扶住。
“別...別拘于這些小...小節。”
范德彪拍了拍野豬精肥胖的身子，“這...這頭豬我看過了，確...確實是一頭好豬。”
“你...你們將這頭豬的名字記下，回去如實上報，夜...夜部要是問起來，就...就說是我讓它留在清風觀滴。”
梁律低頭拱手，“大人發話，小的照做。”
范德彪嗯了一聲，回過頭對蘇尋問了句“這豬有名...名字嗎？”
蘇尋搖搖頭，“還未取名。”
“那...那就趕緊取個名兒，好讓人家回...回去復命。”
野豬精蹭了蹭蘇尋的小腿，輕聲道：“大仙，我有名字哩！”
“我以前被關在籠子里，無聊的時候就給自己想了個名字。”
范德彪聞言一樂，“哦？這...這年頭，豬...也會取名字了？”
野豬精哼唧了兩聲，像是在學人類咳嗽清嗓子。
“我名叫朱怡只！”
念完之后它高高抬起了豬頭，好像有些驕傲，輕輕擺動豬尾巴，像是在等人夸獎它。
可惜并沒有等到。
韓茜甚至噗嗤笑出了聲。
梁律摸了摸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憑空取出一本薄冊、一只長筆。
以靈力將朱怡只、清風觀的名字記在薄冊上后，拱手和范德彪道別。
范德彪點頭憨笑，“回...回去吧。”
“好，大人保重！”
朝著韓茜招了招手，梁律率先從道觀后門離開。
韓茜不明就里，但她不是傻子，能夠三言兩語就把梁律打發走的人，肯定是朝廷的大人物。
至少，比起他們兩個黃字鎮夜使要大多了。
“小道長，你可要記著人家哦！”
做了個鬼靈精怪的姿勢，韓茜也跟在梁律身后離開了清風觀。
蘇尋拍了拍野豬精的豬頭，輕聲道：“沒事了。”
野豬精順著蘇尋的手掌磨蹭著頭部，終于松了一口氣，“對不起啊大仙，小豬又給你添麻煩了。”
“無妨，這不是解決了嗎？”
蘇尋展露笑容，對范德彪致謝道：“范先生，想不到您原來是皇朝的大人物，小道失敬了。”
“筑基之時，以及今日之事，都要多謝范先生了。”
“日后若有小道幫的上忙的地方，范先生只管開口，小道絕不推辭。”
范德彪拍拍蘇尋的肩膀，“小...小事，舉...舉手之勞而已。”
打量了蘇尋一遍，范德彪很是滿意的點點頭。
他才離開不到兩天，蘇尋不僅痊愈了筑基渡劫時留下的傷勢，還將境界也穩固了下來。
果然是師兄挑中的弟子，這份天賦實在難得。
站在院子一旁的老村長和牛子曉有些尷尬。
牛子曉努了努嘴，示意老村長上前跟蘇尋說話。
老村長尋思了好一會兒，才有些猶豫不決的開了口：“蘇道長，老朽我有個不情之請，若有冒犯之處，還望道長海涵。”
蘇尋嗯了一聲，“老村長但說無妨。”
滿頭白發的老村長站起身來，佝僂著身子，“其實不是老朽，而是子曉。”
說到這里，老村長一把將牛子曉揪到身前來，“這小娃子很是仰慕道長的本領，一直想拜道長為師，不知道長可愿不嫌他的笨拙，收他為掛名弟子？”
“啊...這...”
蘇尋沒料到牛子曉會有如此想法，考慮到清風觀的現況，他不覺得能夠養活自己之外，再養活一個牛子曉。
“小道道行微末，只怕會耽誤了牛兄。”
牛子曉一聽蘇尋要婉拒，著急道：“怎么會呢？我能學到小蘇道長一點皮毛就知足了！”
蘇尋依然還是不愿收下牛子曉，正欲搖頭拒絕，范德彪開了口：“收...收下吧。”
“你...你們二人也挺有緣的。”
老村長拱手對范德彪道謝，他不知道這個中年漢子和蘇道長到底有什么關系，但他知道，蘇道長大概率會聽這個中年漢子的話。
一拍牛子曉的后背，“還不跪下，給你師父、蘇道長行拜師禮！”
牛子曉撲騰一聲跪拜在地，“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蘇尋無奈一笑，事已至此，只好將牛子曉扶起，“先說好，清風觀里香火稀疏，小道可養不起兩張嘴。”
牛子曉一拍胸脯，豪邁道：“沒事，師父！”
“我一日三餐都在家里吃，保證不會拖累你！”
..........
清風觀后院外，黃泥道路轉彎處，梁律和韓茜一前一后走上老石橋。
“阿律，那中年糙漢到底是什么人？能夠讓你這么恭敬，難道是哪位地字鎮夜使？”
韓茜歪著腦袋，雙手背在身后，好奇問道。
梁律站定身形，沉思了片刻之后才回答：“小茜，不知你是否聽說過，很多年前在北落雪州，有一人以四次天劫修為斬殺了九位五次天劫的大修士，其中人妖鬼怪俱有，一戰成名之后修行界都稱贊他為北落雪州第一狠人。”
“后被朝廷吸納入夜部，本可以做一州督領，統御一方夜部，但卻為了人族利益自甘廢去修為，銷聲匿跡。”
梁律回過頭，看向道觀方向，神情略顯激動。
“未曾想到，今日卻有幸會在小小道觀之中親眼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