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蓮花中的女嬰睜眼剎那，七十二座無字碑轟然傾塌。關素瓊在煙塵中看見自己透明的軀體正在崩解——裂開的胸腔里沒有心臟，只有半塊旋轉的玉如意，如意表面刻滿荊州百姓的名字。

“阿姐接??！”

關玊青的喊聲破空而來。少年骸骨從江底躍出，指骨間彈出一枚染血的銀簪，正正釘進玉如意中心！簪尾「遲」字突然融化，露出內里細如發絲的劍紋——那竟是噬月劍的雛形。

“這才是山河劍骨的本相?！背囔`的聲音從簪中傳出。關素瓊握住簪子的瞬間，三萬六千道嬰靈的哭喊化作實質音浪，推著她墜入二十年前的洪峰。

***

濁浪拍臉的剎那，關素瓊看見石憬將噬月劍刺向女嬰。她本能地撲去阻擋，劍尖卻穿透虛影刺進她自己心口——劇痛中無數畫面炸開：

*關通海抱著凍僵的女嬰跪在江邊，突然剜出自己心臟塞進襁褓：“爹替你承這罪骨！”*

*石憬的殘魂抓住跳動的罪心：“老友，借你心頭血養劍...”*

*噬月劍捅穿心臟的瞬間，鮮血在女嬰眉心凝成朱砂痣*

“原來我是罪心養出的劍靈...”關素瓊在洪水中喃喃。懷中鐵蓮花突然綻放，真正的劍生女嬰從蓮心浮起，小手按在她心口蛛網裂痕上。

裂痕驟然擴大！關素瓊透過自己破碎的胸膛，看見當前時空的荊州城正在崩塌。七十二峰劍碑插進百姓天靈蓋，碑文「山河永固」正倒流成「萬靈殉劍」。

“逆轉它！”創月的聲音裹著冰碴刺入耳膜。關素瓊抓住劍生的小手，狠狠扎進自己心口的玉如意——

劇痛中時空翻轉。她抱著劍生站在關府劍池邊，池水映出駭人景象：三萬六千百姓正將嬰兒骸骨釘進自己心口，關通海舉著鐵蓮花高呼：“以吾輩骨血，奉山河劍主！”

劍生突然啼哭。淚珠墜入劍池，水面浮現二十年前的真相：關通海喂她吃的藥糕，全是罪心切下的碎片；創月的白發纏住赤玉劍釘，是為封印她覺醒的劍魂。

“該結束了。”石憬的嘆息聲中，劍生抓住關素瓊的手指，蘸著心口滲出的金血，在池邊青磚寫下：

**「劍葬」**

最后一筆落定時，荊州城地動山搖。關素瓊看見自己身體寸寸石化，懷中的劍生化作流光融入石碑。七十二峰劍碑拔地而起，如歸巢群鳥射向長江——

江心炸開滔天巨浪。關素瓊在墜落時看見浪尖托著朵鐵蓮花，蓮花中央嵌著玉如意的碎片，碎片里凍著個微笑的女嬰。當她伸手觸碰的剎那，冰層突然龜裂。

“阿姐快醒醒！”

關玊青的呼喊穿透冰層。關素瓊猛地睜眼，發現自己躺在關府閨房，枕邊擱著朵枯萎的鐵蓮。窗外傳來素心的驚呼：“小姐！長江浮起好多劍碑！”

她沖出門時，朝陽正照亮江面。七十二座青銅碑矗立波濤間，每塊碑頂都坐著個玲瓏剔透的玉雕嬰兒，嬰兒心口嵌著荊州百姓的名字。

關通海的白骨靠在最矮的碑下，指骨間垂下半塊玉如意。關素瓊俯身拾起時，冰涼的玉璧突然映出幻影：劍生坐在浪尖晃著腳丫，足踝銀鈴刻著細小的「劫盡」二字。

（江風吹動她衣袖，腕間蛛網裂痕已化作纏繞的蓮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