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帝扶著內監的手，快步走到溫僖皇貴妃面前，目光欣喜眷戀的凝視著她的臉，以及她那依舊烏黑柔順的發。

他感慨的說：“望舒，你終于回來了，我還以為，我等不到你回來了。”

他現在體力實在太差，走這幾步、說這幾句話，都要喘上一會，才能繼續開口。

“我剛剛遠遠地看見你走下馬車，竟有些晃神，就好像我們當年初遇的那日一樣。

那日也是這樣一個艷陽天，你還如那時一般，烏發如云、膚白勝雪，我一眼看過去就無法移開目光。

我心里想，我一定要娶你為妻，珍重你、愛護你，絕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然后我又反應過來，望舒，你已經嫁給了我，只不過……不是我的妻，而是我的妃子。

我也沒能做到珍重你、愛護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我當初答應你的話，竟然一句都沒有做到。

我回想這半生，我到底做到了什么呢？

明明……我當時最想要的只是能和你相守一生。”

溫僖皇貴妃聽著啟帝的話，看著啟帝衰敗的模樣，再回想起當年的種種，心中說不出的感慨。

時光荏苒，一切都變化的太快，快的讓人無法反應。

她深深的嘆了口氣，嘆的卻不是和啟帝的感情，而是自己被困在宮里的半生。

最終，她緩緩開口：“陛下，我怎么會和當初一樣呢？”

當初的她對啟帝情根深種，甚至愿意入宮為妃，她現在怎會和當初一樣呢？！

她拂過自己的眼角，目光直視著啟帝渾濁的雙目：“我也早就有了皺紋，不復當年的姿容，陛下怎會覺得我還和當初一樣呢？”

啟帝喃喃開口：“可我看你……總覺得你并未改變。”

“那或許是因為……陛下變得太快也太多，早已忘記你和我，最初是什么樣子。”

啟帝聞言嘴唇顫動許久，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他探頭去看溫僖皇貴妃身后的馬車，眼中含著最后的希冀：“清兒呢？”

清兒還活著嗎？

啟帝萬分希望聽到清兒還活著的消息，但是……他的心卻狠狠地往下墜，墜的他生疼。

如果清兒還活著，怎么可能不來見他？

清兒那么敬愛他，絕不會讓自己站著等他。

或許……是清兒身體不便，所以不能下馬車？對！一定是這樣！

清兒當年自刎墜江，身體一定落下了病根，所以現在才不能下馬車！

啟帝自欺欺人的看著馬車絮絮道：“清兒是身體不便嗎？宮里有最好的太醫，一定能治好他的傷。”

溫僖皇貴妃看著他現在儼然一副慈父的樣子，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怒氣，現在來做慈父，當初逼死清兒的又是誰？

她這些日子照顧清兒，看到清兒脖頸間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日日心痛，夜夜揪心，她都不敢想，清兒當初有多痛！

若非啟帝，她的清兒怎會受這樣的痛苦？！

真是可笑，他逼得清兒如此，現在又裝什么慈父？

溫僖皇貴妃心中的感慨和恍惚盡皆褪去，語氣只剩冷凝：“陛下，你覺得人死能夠復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