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門又沒關，你敲它干嘛？直接進來不好嗎？”

我敲的不是這道門，而是你的心門，你答應讓我進去我才能進去，進到你的心里去。

“你怎么突然這樣？人家會害羞的啦。”

早知道你會以這么惡心的方式回應我，打死我也不會這么說，現在我希望時間能倒流。

咚咚咚。

“門又沒關，你敲它干嘛？直接進來不好嗎？”

老師你怎么一個問題問兩遍？

“你不是說時間倒流嗎？”

時間能倒流嗎？

“不能。”

那你說你傻不傻？

“那你剛才干嘛咚咚咚？”

我沒有咚咚咚。

“你有！”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作者出來評評理，你說他剛才有沒有咚咚咚。”

“作者？作者在嗎？”

哈，你明顯不是他親生的。

“完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師你這兒有蚊子了。喏，這兒有一只。真苗條。小姐姐平時都怎么塑身的呀？

“你個神經病。”

宿舍里也有蚊子了。晚上坐在床上，能看見蚊子緩緩地朝我飛過來，我伸手去拍，卻總是拍個空。從某個角度來講，蚊子的每一次逃脫，都獲得了我的鼓掌。好奇當初如來佛祖是怎么抓住孫悟空的，我大師兄七十二般變化，難道不會變蚊子嗎？

“可能是因為蚊子沒耳朵，金箍棒不好拿吧。”

老師真是知識淵博，連蚊子沒耳朵都知道，看來我鼓掌它們應該聽不到。

“我還知道騷擾你的蚊子都是雌蚊子，這樣說起來，每年夏天都是你我異性緣最好的時候。”

可我們卻掛起蚊帳拒絕了它們，偉大啊！

“是啊，任憑它們在外面嗡嗡哭泣，我們就是不心軟，堅定啊！”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一顆堅定的拒絕的心。

“劉同學真是才華橫溢，流得滿地都是。”

老師才是才氣沖天，大氣層又多個大窟窿。

“好說好說——咱倆這是徹底不要臉了嗎？”

反正也沒外人。臉這個東西不都是給外人看的嗎？自己人不必計較。我放假在家宅著的時候臉都不洗，我爸媽也不說啥。好想放假啊，懷念可以天天在家躺著的日子，躺夠了就趴著，就算要動也是爬著。人自從站起來肩上就有了負擔，偶爾做回爬行動物，也算返璞歸真吧。

“快了，再熬一個月，你就可以天天爬了。”

也可以一起爬嘛。老師你放假了打算干什么？要不要約著一起玩？

“就剩一個月，你好像不怎么緊張啊，我看別人都如臨大敵，你怎么一副……我該說云淡風輕，還是繳械投降的兵？”

老師你有過這種體驗嗎？晚上你昏沉又無力地躺在床上，燈已經關了，黑暗中有一只蚊子嗡嗡飛近你，你知道它要叮你，但這時候你很疲憊，不想麻麻煩煩地去開燈然后殺死它或趕走它，這時候你會怎么做呢？叮就叮唄，大不了明天早上一個包。這就是我現在的心態。一個月后，我身上可能有一個包，但也可能沒有——蚊子不見得好我這口，也許偵查一下就走了——但我心里有了預期，就算真的被叮了，也不會那么痛苦。再說我也不是不學習了，只是沒那么盡力了，就像做操，動作還是那一套，只是不標準罷了。

“或許你潛意識里不敢盡力，怕結果不好。”

別說得那么高深莫測，我就是單純的懶。就讓命運的巨輪從我身上碾過去吧，讓痛苦喚醒我麻木的靈魂，以吼叫來歌唱！光明或是黑暗，我都一力承擔！

“挺好的，承認自己有病這病就算好了一半。”

我本來其實也緊張，但看到別人緊張，我反而平靜下來了。特別是楊毅，現在我倆如果做同一道題，我先有了思路，先動了筆，他就一副質疑人生的表情。他把自己逼得太狠了。我看那些好學生好像都這樣，越是期待高，越是壓力大，越可能失了章法。楊毅是想上北大的，但他從沒考過680以上，咱學校你是知道的，沒680別想上清北，他作為年級第一，本來不需要和別人比，和自己較勁就行了，但他好像需要任何時候都比別人強來支撐他的自信，那不完蛋嗎？我本來想讓他上你這兒來，你給開導一下，但又覺得你沒什么用。

“完了，你這一暴擊直接把我打成個空血，我現在沒躺下只是因為心太涼，地上也涼，容易共振。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么個貨色嗎？沒什么用？我不是把你開導得挺好的？如果不是我開導你，讓你放寬了心，好吃好睡好好學習，你現在能——這么胖嗎？”

你聽錯了，我沒說你沒用。

“我又不聾。”

你是不聾，但你可能耳朵眼里塞了金箍棒。我的意思是楊毅這個人很內向，很難向人打開心扉，所以來了也沒用，原因在他，不在你。這么騙你是不是好受多了？

“算了，我本將心向明月——”

隨君直到夜郎西。老師你怎么了？是頭疼嗎？我就說金箍棒不應該塞在耳朵眼里，你不聽，傷腦筋了吧。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吧。”

你說退潮就退潮，你是龍王嗎？

“你……”

我還真有一件事。

“呼——呼——呼——”

前幾天我去找許苑了，把最近的復習資料帶給她。她見了我很意外，好像完全想不到我會去，大概是覺得我們的關系沒到那步吧。我反正是豁出去臉不要了，沒頭沒腦地跟她說了些關心的話，臊得都不敢去看她的反應。事后一想，真是瞧不上自己，太不爺們了，我怎么就成了那個樣子……

“你這個暫停有點長，是想讓我搭話嗎？”

我有個疑惑：我跟許苑在一起的時候往往都很拘束，不像我。你看現在我是這個樣子，但是在她面前我從來不是這個樣子，你說這對勁嗎？

“愛情如果不是從友情轉化來的，很多都你這個樣子，怕說錯話，怕對方覺得你不好，或忸怩，或喬裝，明明一條大尾巴狼，卻偏偏要裝成羊。但時間長了，關系近了，慢慢就會好了。但你倆，要說時間也不短了，現在還這樣，主要是因為你倆就不算是在戀愛，不怎么見面，不怎么聊天，光寫信能頂個鳥用？你寫出來的字是帶氣息還是帶溫度啊？再加上她性格，我感覺也是那種時間不長泡不開的類型，信里的話估計也都經得起《中學生守則》的考察，一副‘同學，你好’“同學，再見”的模樣。沒有親親我我的戀愛，就不是戀愛。”

我有時候都后悔讓你開口，如果時光能倒流，我寧愿抬腿就走。

“你不是都打算好了嗎？要和她去同一個城市。”

好難，不見得有中意的學校，煩。

“考完再說吧。”

那就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