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長安城。

書房內的燭光越發的灰暗，肖穆扶著額頭，手指不停的在書案上敲打，恍惚間，他似乎在不遠處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想起身，卻發現雙腿早已麻木了，他努力的讓自己清醒一點，嗓子里的疼讓他發不出聲。

“阿，秋，是，你嗎？”一字一句，他的聲音慢慢劃開，在空曠的書房內激不起漣漪。

鎖喉彪已落在身后的龍虎屏風上。肖穆撫著頸間被鎖喉彪劃過的痕跡，掌心緊握。

“你曾說過，你若為君，必是明君，我且問你，為何要害我哥哥性命！”阿秋站在書房角落，燭光透過黑色披風，襯得她的臉格外的蒼白。

肖穆使勁全身的力氣想讓自己站起來，卻還是站不起來，他苦笑的看著書案上的銅爐熏香，喃喃的說道：“是梅香！”

“阿秋，你在說什么？”肖穆反問道：“我怎么可能害你哥哥性命！”身體越發的沉，他渾身無力的癱軟在椅子上，眼神迷離的看著遠處的人。阿秋嘴角揚起了輕蔑的笑意，甩開衣擺，已悄然的至于肖穆身后。

“當年你扣下環王，逼我母親就范，迫使她帶著我們兄妹三人來到長安。”她手里的銀色匕首抵在他的頸間，刀尖已經欠進了肉里，她壓抑著怒意，厲聲道：“你答應她不傷環王性命，卻失信于她，逼她在刑場看著環王命隕后自刎。”

此時的肖穆早已經忘了刀尖插進肉里的疼痛，瞳孔放大，努力撐起身體看向身后的阿秋。燭光已滅，朦朧的月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襯出她消瘦的身軀格外的顯眼，記得那日在大殿之上見她時，比現在要胖一些。

“莫要胡說！環王是自刎于…”似乎在狡辯，他不愿意在她面前承認，更不愿意讓她看到自己的狼狽。

“閉嘴！”阿秋不再聽他廢話，匕首狠狠地摔在桌上，道：“為了權利不擇手段，為了權利害人性命，你可曾有過悔恨？”

“阿秋…身處于位我也身不由己。”從坐上權利的那天起，他就不在是他，穩固邊境，穩固朝綱，穩固人心，讓萬千之人都敬他怕他，沒有手段他坐不穩。

“你可曾后悔卓姐姐的死。”阿秋飛于梁上道：“從今以后你我在無瓜葛！下次見你，必是你我生死之日。”說完將香囊扔到書案上消失在夜色里。

肖穆看著香囊使勁力氣，將它推到地上，燭光早已經滅了，只留下一縷青煙緩緩而上。

他記得卓一娜臨死前和他說過的話，歷歷在目：我不會讓你痛快的死，有朝一日，你一定會死在你最愛人的手里。

許久，書房外才有小宮女慌忙跑過來燃起蠟燭。

“陛下贖罪，奴婢…”小宮女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滾！”肖穆厲聲道，手指握住頸間的口子癱軟在椅子上。他看著掌心的血和身后屏風上的鎖喉彪緩緩的攥起拳頭。

“兵符。”

“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