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姐姐結(jié)婚了，她選了一個中式的婚禮，沒有婚紗，沒有伴娘，沒有走街過巷的婚車。

姐姐的朋友很多，我問她為什么不邀請好朋友做伴娘。姐姐說之前她一個非常好的朋友結(jié)婚，她被邀請去做伴娘，婚禮前一天她陪新娘睡，因為事情很多一直忙到凌晨她們才上床休息，新娘太累了，上床之后馬上睡著了。突然新娘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想到第二天凌晨三四點新娘就要起床做頭發(fā)、化妝，我姐想讓她好好休息，婚禮上能有一個很好的精神，于是沒有多想，拿起手機出去接了電話。

我姐不知道是新郎打過來的，拿起手機說：“她已經(jīng)睡著了，她很累，你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訴我，我明天告訴她?！彪娫捘穷^居然是新郎，他說：“沒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訴你們明天堵門不要太久……”突然新娘詭異地出現(xiàn)在我姐面前，我姐嚇了一跳。新娘問我姐：“你干什么？”我姐說：“幫你接電話……”新娘拿過我姐手里的手機，看了看說：“是我老公打來的電話，你應該叫醒我！”

我姐說，她永遠忘不了她那位朋友當時看她的眼神，很復雜，很陌生，不僅是懷疑和生氣，還有殺氣。她沒有想到好朋友之間竟然會猜疑忌諱到如此地步，她真的是想讓朋友好好休息幾個小時，而且她不知道那頭是新郎……可是她應該說什么呢？哎！竟然說不清楚，好笑吧？感情到了說不清的地步就變味了。

我姐說還有一個事情，也令她感觸頗深。我姐和她的另一個好朋友去逛街，中間不知道什么時候那位朋友的手機被扒了，她借我姐的手機聯(lián)系她已經(jīng)同居的男朋友。晚上我姐想起來有事要和那位朋友說，于是去翻通訊記錄，想用那個手機號聯(lián)系她，可是我姐打開通訊錄才發(fā)現(xiàn)，那位朋友悄悄刪除了通話記錄。瞬間她什么都不想說了。

我姐說這些事情告訴她，朋友相交需要距離。當人不再天真爛漫，很多感情就消散了。對有些事和有些人不要太執(zhí)著，該散就散，該退就退，年歲越大你越會發(fā)現(xiàn)，你與很多人白首如新，有些位置空缺著也不要隨便留給其他人，對人，對事，我們需要有自己的態(tài)度，很多游戲沒有玩的必要！

余順巽交了一個男朋友，說要請我們吃飯，大家都得去！舍友談戀愛請吃飯很正常，這種面子得給，去就去吧！我們?nèi)サ郊s好的餐廳，余順巽男朋友很主動，馬上和我們聊天。

他說：“我叫高盛，站得高的高，茂盛的盛，是會計學學碩研究生，你是墨葵？你是趙若霜？幸會！幸會！順巽經(jīng)常和我說起你們，果真都是大美女！”我尷尬地笑了笑說：“沒，是你太給面子了！謝謝！”大家坐下開始點菜，高盛說：“兩位美女談戀愛了沒有？我認識很多優(yōu)質(zhì)的男同學，帥氣又多金，可以為你們介紹喔！”我說：“謝謝！但不用，我有男朋友?！比羲哺卮鹫f：“我也有……”他說：“感情好嗎？都是做什么的？”曹玥玥說：“哎呦……男人果真只看臉，你都不問問我和心梨嗎？”高盛說：“咱們不是熟嘛！你們的情況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們簡單聊了幾句，菜陸續(xù)上桌，高盛和我說：“……你現(xiàn)在學歷比你男朋友高，你不是在準備考國考嗎？要是你考上公務員呢？你還愿意和一個小公司里三無的小白領在一起嗎？還有你男友現(xiàn)在在浙江，沿海發(fā)展機會很多，如果有機會晉升，難道他會為你放棄自己的錦繡前程？”他用一雙睿智的眼睛盯著我，不容我閃躲。我默不做聲，饒有趣味地看著眼見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他露底了他知道嗎？初次見面對我了解頗深，顯然余順巽在私下里沒少議論我。不過余順巽今天很奇怪呀！低著頭什么也不說，歪著身子聊微信，在男友面前這么乖巧的嗎？

高盛捻指一笑繼續(xù)說：“……這些都是很現(xiàn)實的問題，會打敗很多東西的！”我說：“我考上公務員為什么要和我男朋友分手呢？”他說：“公務員福利好呀！不分手你男友會拖累你，大大降低你的生活品質(zhì)，你男朋友本科畢業(yè)在私企月薪?jīng)]有過萬吧？漂亮的衣服、昂貴的口紅、奢侈的包包、耀眼的珠寶、高檔的住所、高端的消費，你們女人不是為這些而活的嗎？不要告訴我，你對那些東西沒有欲望，我不相信！”我微微一笑問：“我男友有很好的發(fā)展機會不是很好嗎？那樣我們的未來不是更可期嗎？我為什么又要分手呢？對于物質(zhì)沒有也行，有了不是更好嗎？”他冷冷一笑說：“哼！難道這些在你們面前不是阻礙？”我干脆地回答說：“不是！”他說：“你不能代表你男朋友，他是另一個人，他沒有和你共用一個大腦。他想什么，你不知道！”他看著我，我看著他，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想把對方看出窟窿。我說：“那他也沒有和你用一個大腦！他想什么，你怎么會知道？”

他用手指摩挲著自己下巴上若有若無的胡茬，瞟了瞟不安分的余順巽，又斜著腦袋重新打量我，然后接著說：“你自身條件不錯，以后你會遇上比你男朋友優(yōu)秀太多的男人，你話說得太早了！”我說：“比我男朋友優(yōu)秀的男人我見過很多，可是他們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優(yōu)秀的男人就是好人嗎？難道不優(yōu)秀的男人就不能是好的伴侶？不是精英就不配有愛情嗎？那么你的愛情算什么？難道你不平凡？難道你超凡絕俗、出類拔萃？我看不是吧？”他噗嗤一聲笑了說：“你是真幼稚還是在裝單純？”我說：“你以為我在受教？其實我在說教！愛情之所以區(qū)別于其他感情，不是因為排他性或者隨機性，而是可以選擇但仍舊唯一，愛是生命的共鳴與吸引，具體表現(xiàn)為犧牲、包容、欣賞、愛護、尊重和陪伴等等，不是簡單的學術(shù)交流、選美競賽、財富炫耀。”他說：“你說得非常漂亮，可是沒用。在現(xiàn)實面前你這些全是廢話?！蔽艺f：“對于我來說，現(xiàn)實只有兩個，一個是我的親人躺在病床上，他們在痛苦，而我卻無能為力，這是病痛和死亡；另一個是有人用槍指著我的腦袋，威脅我，進退左右由不得我選，這是壓迫和自由；至于其他，我不在乎！我為什么要去追逐那些奢侈品，用自己的剩余勞動力為別人添膘？僅僅是為了他們自說自話賦予了那些東西一丁點‘文化’嗎？社會上任何東西都是需要交換的，我能力有限，也沒有坐擁金山銀山，所以我只交換我需要的、我看重的。我不吃消費主義那一套！”他說：“……抱歉，我是山東人，孔孟之鄉(xiāng)的人很務實，我們考慮的都是實在的問題，儒家的孝道也賦予我們很多責任……”我說：“不好意思本人不是儒生，我是不守規(guī)矩的逍遙人。還有這是山東人被黑得最慘的一次！請你記住，任何時候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不要把自己承受不了的東西地域化，然后心安理得躲入人群。”我說完之后，餐廳里突然嘈雜躁動起來，淹沒了我們這桌人所有的心思和情緒……

我知道，資源有限，人心向利，學識難積，所以階級難以跨越。我相信當有一天社會的物質(zhì)分配趨于相對平均的水平，那些人會開始注重精神，我不說現(xiàn)在的人如何不好，今天的所有是發(fā)展規(guī)律中避不開的那一環(huán)。

躁動的余順巽打摔了碗筷，一下子打破了桌子上的和諧。服務員馬上過來收拾，余順巽慌慌張張地說：“不好意思，沒拿穩(wěn)……”高盛說：“我去一下洗手間……”高盛走后，余順巽和曹玥玥、張心梨說：“怎么辦？我不想坐這里了……”我問：“怎么了？”趙若霜說：“你看群聊……”我點開手機，看到了她們發(fā)的很多消息。得隴望蜀，來者不拒，待價而沽，原來余順巽不止一個男朋友呀！

曹玥玥說：“你們又沒有在一起，你又沒有答應他，玩曖昧而已，怕什么？當做沒看見！”余順巽說：“他是我本科校友，他說這些年了只喜歡我一個人……可是……”我說：“那不正好嗎？貓捉老鼠，老鼠誘貓，扯平了！”余順巽說：“不，我無法面對……玥玥你和我換位置好不好？我坐在這邊抬頭就可以看見他們，他們也可以看見我?！辈塬h玥說：“這樣好嗎？”余順巽拿上自己的包，起身馬上就要換座位。

我順著余順巽偷看的方向看去，看見一對情侶。我低頭翻著手機，曹玥玥在群里說：“你決定要哪一個，就放掉另一個嘛！干嘛這么糾結(jié)？”余順巽回復說：“不好，誰知道他們以后誰混得更好？何經(jīng)理雖然學歷不高，可好歹是一個有模有樣的經(jīng)理。高盛雖然是一個學生，可是學歷是研究生啊，還出生在省會城市……”

高盛回來，看見余順巽換了位子，他說：“怎么了？什么意思？”曹玥玥說：“我想坐這里，里面那個位子我坐著不舒服。”高盛說：“你坐著不舒服，余順巽坐著舒服？”曹玥玥沒有說話，我們自然也沒有說話，高盛坐下，指了指何經(jīng)理那桌說：“他們是你們認識的人？”我說：“不是?！备呤⒉幌嘈?，看了看其他人，她們連忙說不認識。說完大家一陣沉默，默默地都看著手機，像是有什么大事一樣，有一股蓄勢待發(fā)的氣流在耳邊涌動。

吃好飯，高盛說他和余順巽還有事，讓我們先回學校。余順巽說沒事讓我們先走，于是我們就走了。

曹玥玥說：“順巽若是穩(wěn)一點，今天這事不會被高盛看出來，一開始他和墨葵聊天，什么都沒有注意到！”趙若霜說：“未必，高盛早就注意到余順巽的異樣了，從那兩個人進來，到他們坐在我們附近，余勝巽的反應都很大……”張心梨說：“沒有吧？他一直和墨葵爭辯?！蔽艺f：“他看出來了，只是沒有說。余順巽反應那么大，不想注意到都難。”

晚上余順巽回來說：“我要和高盛分手，我剛剛打了他一耳光。”曹玥玥問：“發(fā)生了什么？你沒事吧？”余順巽說：“我去上衛(wèi)生間，高盛幫我拿包，等我回來的時候，居然看見他在翻看我的微信聊天記錄！剛剛我們在群里說的那些，他都看見了！”我說：“所以你就打了他？”余順巽說：“是啊！太不尊重人了，他憑什么看我的手機，我最討厭別人侵犯我的隱私！”曹玥玥說：“這個男人怎么這樣?。刻膳铝?！”我說：“你告訴過他你的手機密碼嗎？”余順巽說：“沒有！”張心梨說：“那他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忘記了自己告訴過他？”余順巽：“我的手機密碼除了我，誰都不知道！”我說：“你們分了挺好的，恭喜你！”趙若霜說：“他翻你手機之前，你們說了什么？”余順巽說：“他什么也沒有問，什么也沒有說……”趙若霜說：“剛剛他加了我的微信，我不知道他哪里得來的我的微信，可能是在你手機里找的……他問我們剛剛在群里聊了什么，還說你經(jīng)常吐槽我化妝技術(shù)太差了，整天像鬼一樣出門，也不怕嚇到別人……今天他看了看覺得還行，有些人夸張了……”余順巽愣了一下，慢慢吞了一口口水說：“……我沒有說過！”趙若霜說：“是嗎？”張心梨和曹玥玥默默低下了頭，余順巽說：“你化妝技術(shù)挺好的，要說化妝技術(shù)，我們宿舍我最差……”趙若霜說：“我說……我們什么都沒聊！”余順巽默默站立著，她的不安無處隱藏。趙若霜說：“說我化妝丑的，你們不是第一個，我畫的眉確實不好，你教我??？”

聽完趙若霜的話，我笑了笑，做自己的事情去了。這個男人觀察力不錯啊！無論是不滿于我，還是不滿于余順巽，找趙若霜是最好套話的。余順巽這個豬腦袋，怎么可能玩得過高盛，這個游戲到底是貓捉老鼠還是老鼠逗蟒？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