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了屋，盤腿落座。

西北的天晚上很冷，老爺子燒著火盆，上面還吊著一只青銅壺。

在一旁的架子上，還掛著兩條羊腿。

肉香味兒，充斥整個房間。

“老朽聽聞，先生一人滅羌人一個百人騎兵隊，可確有此事？”

“哪里哪里，老郡守，可別再聽人胡說了，要不是有一隊材官兄弟幫忙，我能不能坐在這，還是兩說。”

“先生又謙虛，那一隊材官，不過五十人，對面可是一個百人騎兵隊，能有多少用處？

還是先生勇武，老郡守，您是不知道，我都敗在先生手里了，敗的心服口服。”

蒙恬的話，讓老爺子精神一震。

“先生今年年歲幾何？”

“小子25歲，老爺子，您可別叫我先生了，當不起，當不起！”

陸白連連擺手。

這尼瑪，這個稱呼從這位老爺子口里叫出來，怎么都覺得別扭。

“先生是太子太師，自然當的起，我這美酒已經熱好了，我們邊喝邊聊？”

“彩，全憑您吩咐。”

“隆兒，倒酒！”

李崇大手一揮，使喚四十出頭的李隆，像是使喚小孩兒一樣。

美酒入杯，陸白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這酒的味道不對。

比嬴政給他喝的那些泔水，聞起來香多了。

“老爺子這什么酒，好香！”

“哈哈，先生問對人了，這酒，乃是我親手釀造的酒，三十年前，我任隴西郡守，上任第一年，就釀造了此酒，一共釀造十八壇，十壇獻給先昭襄王，剩余八壇窖藏至今，獻給陛下五壇，老夫獨留三壇，這就是其中一壇。”

“三十年的老酒？怪不得，小子何德何能，受得起這個。”

“先生切莫謙虛了，若非你救了陛下性命，我們家老三，怕是已經沒命了，說起來，我還要多謝先生！”

“老郡守真是太客氣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

一壇酒很快就見了底。

交談之中，李崇知道了陸白身上發生的一切。

聽到陸白有一輛特殊的戰車，老爺子很是好奇。

又聽到蒙恬說，陸白隨便拿出來一樣東西，都是畝產幾千斤的作物。

李崇驚嘆連連，感覺像是在聽天書一樣，看陸白的眼神，也都帶著一絲敬意。

只道陸白，是天上下凡的神仙。

又聽蒙恬，講起來陸白提出來的滅羌之策。

七旬老人，連飲三杯，以示敬意。

酒過三巡。

陸白倒沒什么。

蒙恬此時卻醉眼朦朧。

指著李隆。

“叔父，你啊，不知道是命好，還是命不好！如今有一樁天大的事，陛下苦于無人能派，叔父你，卻剛好符合條件，要不是恰好碰上這破事，興許就成了。”

李崇馬上就來了精神。

“蒙家小子，你倒是說來聽聽，是什么事？”

“出使西域！”

蒙恬此時，也沒了什么形象，將酒杯重重磕在桌子上，神色嚴肅。

李崇是何等人。

活了七十多年的人精，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說，讓李隆去？”

“老郡守，你說說，這朝廷上下，除了李叔父，還有誰能擔當此任？”

李崇一想，還真是那么回事兒。

“話雖這么說，如今隆兒被革職，陛下短時間內，恐怕不會再啟用他了。”

“嗨，老郡守，革職算什么，陛下現在，最聽誰的？”

蒙恬說著，拍了拍陸白的肩膀。

“最聽先生的，只要先生一張口，革職這算事？不瞞你說，看我叔父如此，我這心里也著急，明明有大才，可為大秦立絕世之功，卻時運不濟，哀哉，痛哉，時也命也……”

蒙恬說著說著，撲通一聲，躺倒在地上，昏睡過去。

竟醉成了這樣。

李隆見狀，趕緊把他扶到一邊。

他的眼睛里，透著光，看著陸白的眼神，帶著期盼。

忽然，李隆像是下定了決心。

單膝跪在地上。

“先生，李隆雖不才，但愿為大秦赴湯蹈火，如今有此天大的機遇，李隆實在不愿錯過，求先生成全！”

陸白一臉苦笑。

“郡守大人，你不會真的信了他的話吧，我就是個弟弟，說話管什么用？”

“先生，您就別謙虛了，您在陛下眼中的地位，誰不知道？先生若是不肯幫我，恐怕，我這一生都要錯過這機會了。”

李隆接著說道。

出使西域，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為大秦建功是肯定的，但更重要的是，這是一個，留名千古的機會。

現在，李隆就認為，這個機會落在誰身上，誰會接受這命運，全靠陸白決斷。

一旁的李崇，此時也陷入沉思。

剛才蒙恬所言，他聽的很認真。

怎么聽，都覺得陸白不是凡人。

那陸白之言，真有可能影響到陛下。

說實話，這個留名千古的機會，李崇不想放過。

他要是年輕三十歲，恐怕他自己都搶著上了。

如今，即便他老了，也想把這機會，攥在李家手里。

就像蒙恬所說。

沒有人，比李家人更合適。

李隆，又是最合適的。

恰好又被革職，一擼到底。

要想翻身，不立下大功是不可能的。

這樣一想，出使西域的功勞，對李隆來說，就顯得更加重要。

李崇越想，越是坐不住。

他起身，身體站的筆直，對陸白躬身行了一禮。

“先生，老朽這把老骨頭，也想請先生幫我李氏這個忙，求先生成全！”

這一拜，讓陸白徹底坐不住了，一躍而起，趕緊托起來李崇。

“老郡守，何必如此，何必呢？”

“先生若不答應，老夫就跪在你面前！”

為了李氏的以后，李崇臉面都不要了。

“這……，行行行，我答應還不行嗎？這事，我跟政哥去說。”

“彩！”李崇這才高興起身。

有陸白的話，他就放心了。

陸白無語了。

早就想到，這頓酒沒那么好吃，現在鬧出來這樣。

要是換別人，他早就一腿踹開了。

可面對李崇，他實在無奈。

“既然如此，小子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老郡守。”

情況不太妙，陸白打算撤了，再待下去，指不定還有什么事。

趕緊閃。

蒙恬一骨碌爬起來。

“要走了嗎？走走走，這地上，太涼了。”

陸白一看。

尼瑪，又上當了，這貨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