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把操場烤得像塊滾燙的鐵板，晨跑打卡的一小時漫長得像一個世紀。付清萍左手拽著喘得直不起腰的林夢媛，右手牽著步子發飄的喬水依，身后還跟著默不作聲的喬海洋，四人像被曬蔫的秧苗，趿拉著步子一頭扎進食堂。

“奇了怪了，剛跑完步一身汗，怎么越來越冷了？”林夢媛端著餐盤坐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溫熱的粥碗，小聲嘀咕。她皺了皺眉，又很快舒展開——大熱天里有股涼絲絲的氣，倒也不算壞事，便沒再多想。

四人埋頭扒著早餐，瓷勺碰著碗沿發出細碎的聲響。林夢媛喝了口熱水潤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眼：“噯，依依和喬海洋，你們是兄妹嗎？”

“是呀，我們是雙胞胎呢。”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喬水依和喬海洋齊刷刷地抬眼看向她，連嘴角揚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晨光從食堂老舊的玻璃窗斜切進來，在兩人身上晃了晃。頭頂的吊扇“嘎吱嘎吱”地轉著，揚起細碎的灰塵。他們都穿著洗得發白的白短袖，一樣的雙眼皮，一樣挺翹的鼻梁，一樣的高挑白瘦，像兩株并排栽著的青竹，卻又透著股說不出的對稱感。路過的學生忍不住回頭看了好幾眼，連打飯阿姨都多瞅了他們兩眼。

付清萍屈起指節，輕輕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看著對面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鼻尖忽然一酸，眼眶蒙上了層薄薄的水霧。她趕緊低下頭，假裝扒拉碗里的粥，不讓他們看見那瞬間涌上來的淚——重生兩天了，一切還是像場光怪陸離的夢，可幸好，最重要的人都在。

“吃完去上課吧，早上一二節是經濟學。”喬海洋苦著臉嘟囔，筷子在碗沿戳出個小坑，“感覺我要godie了。”上一世他和妹妹明明才讀高中，莫名其妙就跳級成了大二生，松散慣了的性子哪扛得住專業課？一想到要被付清萍逮著補筆記，他就頭皮發麻。

他胡亂把課本塞進書包，趿拉著鞋跟上前面三人的腳步。心里把朱正毅罵了八百遍——死而復生回過去有什么好？好不容易不用刷題，結果年紀漲了，還得天天擔心掛科被念叨。還不如做鬼時自在呢，他心里哭唧唧的，生理年齡二十一歲，心理年齡明明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啊。

早晨的風帶著點燥熱，吹得人眼皮發沉。八點半的上課鈴準時炸響，付清萍帶著三個“崽”挑了中間的座位坐下。

“好了，翻到課本第5頁，我們接著講例1這道習題。”朱正毅的聲音從講臺上傳來，清冽如舊。林夢媛手忙腳亂地掏出支黑筆，塞給忘了帶筆的付清萍。

就在這時，林夢媛突然“啊”地低呼一聲，猛地抓住付清萍的胳膊，指尖涼得像冰。她張了張嘴，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半個字，眼睛死死盯著前排——喬水依和喬海洋正趴在桌上，腦袋擱在交疊的手臂上，可那雙睜大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講臺，臉色是死灰般的青黑嘴角掛著抹詭異僵硬的笑，像兩尊精致卻駭人的木偶。

喬水依的眼珠微微動了動，轉向臉色煞白的林夢媛，忽然“噗嗤”笑出了聲，聲音甜得發膩：“怎么了？”

“你、你們這學習姿勢……有點奇怪啊。”林夢媛勉強扯出個笑，后背已經沁出了冷汗。

喬水依促狹地擠了擠眼睛，聲音壓得低低的：“我們是想讓新來的經濟學老師看看，我們多有端莊友愛的學習態度呀，說不定期中評分能高些呢。”

“哦……這樣啊。”林夢媛松了口氣，拍了拍胸口，驚魂未定地笑了笑，沒再深究。可攥著付清萍的手，卻依舊沒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