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肚子大起來，喜歡懶洋洋地睡大覺，看樣子要當媽。

過完年后，正月里，毛毛要生娃了。我給它準備了產房，一個大大的紙箱子里鋪了軟軟的小毯子。

毛毛手足無措，它既害羞又難受，坐臥不安。它給自己找接生婆，黏著我讓我守護著它。

毛毛弓起身，撅著屁股像拉屎一樣，努出一根黑色的小手指粗的尾巴。壞了，莫非是難產？我的常識里，先出頭才是順產。尾巴？

正擔心著，毛毛一咬牙，生出一只濕噠噠黑乎乎的小貓，身上還有層薄膜。毛毛小心翼翼地將小貓舔干凈，又連續生了三只。四只小貓倆橘倆黑，眼睛還沒睜開，剛生出來就知道找奶吃。

毛毛像模像樣地把貓崽摟在懷里當起了媽。這四只貓崽真有趣，它們整天哼哼唧唧，吃了睡，睡了吃，幾乎吊在**上。毛毛也一改往日的活潑好動，老老實實喂奶，不停舔舐貓崽全身為幼崽清潔。

原先我認為，人類養一個娃都累得全家人忙不過來，毛毛帶四只崽，不得雞飛狗跳？

我想錯了，貓崽很快長大，過了幾天睜開眼睛；再過幾天邁開纖細的腿搖搖晃晃爬出了窩；再過幾天居然站穩會走路了。不出一個月，四只貓崽已經你追我趕滿客廳跑起來。

這四只小家伙可淘氣啦，會比賽爬沙發：用尖尖的小爪子勾住沙發罩，一只爬上來了，兩只爬上來了，全部爬上來了。

整日爬上爬下，又過幾天，攀爬技術已經一流高超。它們會你追我趕，上躥下跳。不僅僅沙發成為貓崽游樂場，它們還會爬窗簾。尖尖的小爪子勾住窗簾，比賽誰爬得高，爬上去又下不來，喵喵尖叫，讓貓媽媽救命。

“這些貓都是野貓！”老公氣憤地說。

四只貓崽比老鼠還折騰人，它們會大清早5點，在木地板上飛奔，那個聲音，倒像一群禍害人的老鼠從房頂奔過。

貓崽們的所作所為，讓毛毛也不堪，忍不住兇它們。毛毛會因為小貓崽不聽話太鬧騰，追上去啪啪兩個貓耳光，有時會摁住一只帶頭鬧事的下死手，咬得貓崽吱吱叫。

毛毛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兇貓崽，結果是，小貓崽越來越鬧騰。誰還不是個寶寶，它們既膽大又放肆，也學會兇人，奶兇奶兇的。

四只貓崽的日常生活就是，搶占C位吃奶，追逐打鬧，互相撲咬撕打練習本領。它們已經學會跟媽媽去陽臺吃貓糧，自己刨貓砂。

這四只貓崽和媽媽一樣細長腿，身手敏捷。在家過寒假的女兒給它們起了名字：小黑渾身漆黑，毛發水光油亮，一雙黑色的眼睛鑲嵌在黑色臉龐上，不仔細辨認找不見；兩只阿橘一公一母，穿著白襯衫，戴著白手套，額頭有白花紋，很秀氣；最丑的老四，和毛毛一樣，一只三色貓，但是沒有毛毛的白毛多，沒有毛毛的亮燈泡眼睛，沒有毛毛的毛色光澤。老四可能就是以前老人們講的墊窩的，拉秧的，我們叫它二哈。

二哈長得又瘦又小，吃奶搶不到位置，經常不合群，還得媽媽找著喂。

一個月后，小貓崽可以斷奶送人了。送給誰呢？我在朋友圈發了張貓崽和毛毛的合影，寫道：“只要對貓好，就送。”真有人反應，大橘被挑走了，小黑也送給一戶好人家。

小黑的命最好，收養家很有錢，又喜歡貓。本來她家養了一只無毛貓。那只名貴貓水土不服，賊難伺候，剛下飛機就大病一場，花了好些錢，現在食欲不振，整天無精打采。

主人想給太子來個伴讀，相中了小黑。聽說小黑剛剛到了人家家里，主人為它準備了單獨的貓碗，貓窩，還帶小黑做了全面的檢查。

結果小黑健康得很。它不睡自己的窩，偏要和無毛貓相擁而臥，擠在一起。那個畫面很唯美，在一個裝修漂亮寬敞明亮的大客廳里，一個考究的貓窩里，臥著一只大眼睛，穿著漂亮時髦小衣服，血統純正高貴的無毛貓。在這只貓腳邊，如果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蜷著一個小黑點，那就是小黑。

小黑吃嘛嘛香，生龍活虎，和無毛貓一見如故，成為抱著一起睡覺的好朋友。原先主人怕無毛貓被感染細菌再次生病，想讓它倆分開養，她的計劃只好泡湯啦。

兩只貓同吃同睡，耳廝鬢磨，親密無間。倒是無毛貓也終于不再孤獨寂寞，食欲好起來，達到主人的目的。

阿橘就沒有那么幸運了。本來阿橘是最貪吃聰明能干的大橘貓，起初被一個同事看中，后來同事猶豫再三，擔心寄生蟲，沒有收養。

阿橘眼瞅著自己身邊的兄弟姐妹，四個變三個，變兩個，還沒數過數來，過幾天只剩他一只小貓。貓媽媽也會不時外出游逛，阿橘成為孤零零的那個。

它一邊大口大口嚼貓糧，一邊還貪婪地獨占媽媽的**，像一個巨嬰。令它惴惴不安的是自己會被送到哪里去。最后一個店鋪里的老板收養了它，還嫌棄阿橘有點大。從此以后，音信全無，不知死活。

二哈長得最像媽媽，它被一個開小賣部的朋友收養。兩個月后，我們去看二哈，它已經長大，還是有些瘦弱，很文靜。

我叫它，抱抱它，二哈掙扎一下逃走了，又回頭有些疑惑地望望我，我猜二哈已經不記得我是誰。

一年后，有個下雪天，我路過朋友店，天氣很冷，二哈正躺在暖器旁呼呼大睡。我擼醒它，它張嘴就嫌棄地咬我一口，已經徹底不認識我了。

二哈的主人很喜歡它，夸二哈小小年紀就逮著好幾只老鼠，還把老鼠當玩具炫耀。

毛毛的孩子，連拉秧的也不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