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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空心樓雪夜飛狐影」

周衣見自家鏢局的蕭氏兩兄弟低眉順眼的諂笑,知他二人也是好奇玉山頭熊家的事端,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讓他們跑去幫石老鏢頭解馬卸轅。

“鐵牌刀”楊千里年長穩(wěn)健,和周衣一起將鏢車安置妥當(dāng)后,終于忍不住問:“那皇城官怎么看出玉山頭的呢?”

“距離遠(yuǎn)也沒看不清楚,想必是那把琴上有什么端倪。”

“嘿!回去和老鏢頭說這事,你說他老人家會怎樣?”

周衣立刻回道:“估計金盆洗手是白洗了,必定會風(fēng)風(fēng)火火出來走鏢。”

楊千里開懷哈哈大笑,凝目看著遠(yuǎn)方,想必是念起以前和楚天風(fēng)闖蕩四方,快意江湖的日子。

石頭橫著紅纓槍,阻住圍著他家篷車竊竊私語的眾人。

就在剛剛,“小白龍”蕭騰雨大刺刺地拜見沒得到車中人的回應(yīng),接著先登鏢局的“八卦劍”賀渭龍也是一樣地碰了一鼻子灰。

換作以往,這倆人肯定會耍橫找面子,可今天,這兩人卻有著娘胎出來后第一次的好涵養(yǎng)。

廟堂之高,江湖之遠(yuǎn)。

古早的古早以前,江湖始于俠諾,所謂豪俠仁義,千金一諾。

幾有分庭抗禮之威勢,故而秦始皇以為“蠹”,漢武視之為“禍”。

幾番起伏,終是雨打風(fēng)吹去。

到了唐亂之時,突然崛起五位武林巨擘,參悟妙義——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自此武林風(fēng)氣一新,史稱“墨俠重振”。

這五位巨擘不但秉徹俠義,還在武學(xué)上建樹創(chuàng)舉無數(shù),衍浩博大,蔚為大觀。

無數(shù)熱血赤誠之士紛紛投效,故成源流,是為“天下五宗”。

后來,世間清平,“天下五宗”便隱世不出了,留下種種傳奇讓江湖人追憶。

這天下五宗后裔分別是:渝州矮山城的李家、蒼梧驚雷閣的陳家、杭州云松精舍的查家、夷洲玉山頭的熊家、梅州霹靂堂的溫家。

這五處地方,也成為江湖人不敢叨擾的圣地。

眾人正在津津有味聊著,突見空心樓里的皇城卒魚貫而出,紛紛上馬,那裴十將官最后一個出來,身后跟著鮮于旭和霍天鷹。

那裴十將官向兩人一拱手,翻身上馬縱韁而去,頓時其余皇城卒叱聲連連,躍馬如龍緊跟著消失在雪夜之中。

鮮于旭和霍天鷹等皇城卒一走,立即齊刷刷的快步朝石老鏢頭走去。

“石老!你可是真寶不見光啊!玉山頭坐過的篷車,回去得叫你們張大當(dāng)家的供起來。”

石老鏢頭嘿嘿一笑:“走的那幾位大官要干什么?死冷寒天把我們折騰個遍。”

“大概有什么著急的事吧,這不,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給咱們蹚道去了,對了,這空心樓房間不夠,除了女眷大家都在大堂打地鋪,我留了個房間給你車上那位。”

“謝謝您啦,不過不用了,他要住在車上。”

“這么冷的天住車上?!”

***

眾人趕了一天路,忙碌一會便都回到車馬店中安歇。

霍天鷹靠坐在一根柱子下盤了兩個周天,聽著不時有鏢頭進(jìn)出換夜哨,他輕輕起身打算去看看那塊黑石頭。

他剛出了空心樓,便有人坐了起來,窸窣著跟了出去。

石頭抱著他的松木槍,坐在篷車旁邊烤火,雪下得發(fā)粘,眼皮打架。

他擔(dān)心其他鏢局的人來打擾自家客人,鐵了心要在外邊守著篷車呆一宿。

雖然冷得叫人打顫,但瞌睡蟲讓他不斷的磕頭。

極輕的踏雪聲,讓他一下子警覺起來,因?yàn)楦骷溢S師換崗都是步伐沉穩(wěn)的響亮。

拿眼一瞄,放下心來,看身形是乾寧鏢局的鏢頭霍天鷹。

可接下來,石頭就看不懂了,霍天鷹并沒有走去他家的鏢車查夜,而是向來時的河邊走去,過了半晌,又有人躡手躡腳的尾隨出去。

看裝束,是霍天鷹的師弟。

“他們這是要干什么?”石頭想不出所以然,困意又上了眼皮,便張開舌頭去接飄落的雪花。

突然,一個巨大的黑影從上空竄過,帶著極輕的風(fēng)聲,落到空心樓旁邊的巨樹上,身形一伏悄然無聲,只見樹梢搖晃了幾下。

石頭晃了晃腦袋,剛剛抬頭的一瞬看見了黑影有著詭異的大尾巴。

他愣愣的盯著大樹看了半天,夜幕黑漆漆的。

“大概是自己花眼了吧。”石頭又瞌睡起來。

第二天大早,嘈雜聲把石頭驚醒,先登鏢局的上官黑龍死了。

死得十分離奇——方圓五丈沒有兇手的腳印。

尸體趴在昨夜乾寧鏢車翻倒的冰河上,手里握著一柄癟了角的銅錘,他的腦袋被砍掉不見了。

上官黑龍的尸體上沒有雪花,是在雪住后死的。

脖頸斷處整齊,是被人用利器一刀兩斷的!

雪白的地上噴出丈遠(yuǎn)的血紅,場面十分的詭異。

在上官黑龍身旁,有三行腳印,一行是他本人的,另外兩行是早晨尋人過來的“鐵劍三延”之一吉延松往返的腳印。

四家鏢局的鏢頭商議一下,決定駐留一天。

按照慣例,鏢局死人就地埋了不耽誤路程,可這次太詭異,才離開開封府一天路程就出事,這是前所未有的。

上官黑龍雖然沒闖出名頭,但身手還是不弱的,悄無聲息被摘了腦袋,還沒留下任何痕跡。

另外,上官黑龍在先登鏢局鏢車守夜是第二班,和他交接的“雙鐵戟”燕金臺說,上官金龍回去的時候,雪始終沒住,雪到自己換崗的時候依然下著。雪是第三班“銀筆秀才”易冰山接班后才住的。雪歇時間和其他鏢局守夜的鏢師說的一樣,而血跡表明上官黑龍是雪住以后被人殺死的,那么上官黑龍這么長時間待在外邊干什么?他半夜深更地去乾寧鏢局殘碎鏢車干什么?殺人者為什么要?dú)⑺繗⑷说氖址ㄊ鞘裁矗繛楹螞]有留下腳印?

冰河白雪皚皚,下過雪后,風(fēng)特別的硬,河邊的野樹吹得瑟瑟顫顫。

周衣和石老鏢頭師徒,循著上官黑龍斃命的周圍走了一圈,上官黑龍身旁破碎的乾寧鏢車被翻得很凌亂,除此之外都沒異常。

倒是距離上官黑龍的尸體有十多丈的距離,在岸邊的樹下找到了一個很古怪的雪坑。

那個雪坑之所以古怪,是因?yàn)閼{空出現(xiàn),如果小點(diǎn)會被當(dāng)做是大鷹猛鵟飛下來的痕跡。

周衣仰頭看了看旁邊的樹木,石老鏢頭跟著看去:“如果輕身功夫了得,是可以從樹上過來,可這兒距離上官哪里太遠(yuǎn)了點(diǎn)。”

“阿叭,阿叭。”石頭神態(tài)焦急的比劃,面龐上竟然有一絲恐懼。

“他怎么了?”

“他發(fā)癔癥了,說昨晚看見了妖怪。”一早石頭就把昨晚看見的各種情形比劃給了石老鏢頭,因?yàn)樯婕暗交籼禚棧乡S頭不想讓事情變復(fù)雜。

“什么樣的妖怪?”周衣問向石頭,他心里在想另外一件事——這個雪坑除了在樹上縱跳過來,還有一種方法,就是從遠(yuǎn)處的高山滑翔過來,這是他師父鐵翼道人的秘法,曾經(jīng)傳過一個弟子,可惜那個同門拿去做采花的勾當(dāng),鐵翼道人從此秘而不傳了。

“阿叭,阿叭。”石頭見比劃的手勢周衣看不懂,便蹲在地上用手指畫畫。

石頭畫出了一個奇怪的人形,拖著長長的尾巴。

回去的路上,周衣總覺有什么地方不對,便請石老鏢頭師徒先回去,自己又折返回去,盯著上官黑龍身旁的三行腳印暗暗想道:“尋常人發(fā)現(xiàn)他人被殺,折返的腳印必然急促或者步子邁的很大,但這吉延松來去步幅都是相差不大,難道這人心沉如水,外事不侵么?亦或是心中早有判斷,不疾不徐?”

得這個空,霍天鷹站在空心樓門口練了兩把推手,剛剛他派出“摩云金翅”陰夢熊回東京城調(diào)一架空鏢車過來。

昨晚他去到碎鏢車哪里,那塊條石他摸了一把,那不是石頭的手感,徹骨的寒涼。

大雪已經(jīng)把什么都蓋上了,霍天鷹拂開積雪用火折子一照,那黑黝黝的條石上面隱約有些凹痕,正想細(xì)看卻聽到有人過來。

霍天鷹低聲喝道:“誰!”

“師兄,是我。”溫五奇遠(yuǎn)遠(yuǎn)應(yīng)了一聲,一溜煙兒地躍了過來。

霍天鷹不由對溫五奇動了一絲疑心:“老二你怎么來了?”

溫五奇蹲下身來,一邊撥弄條石上的積雪,一邊低聲道:“師兄你也看出這東西的古怪啦。”

霍天鷹又晃開火折:“有什么古怪?”

“這玩意,在裝鏢車時我看過,費(fèi)了挺大勁才卸了下去,可不知一轉(zhuǎn)身又給裝了上來,一問白延池說是東家讓裝上來的。”

“東家?他怎么沒跟我說。”

“就是嘛,所以我覺得東家背著你走暗鏢。”

“那你怎么不跟我說?”

“我拿不準(zhǔn),別真的就是塊石頭不是暗鏢,要是那樣讓你和東家犯了口角,我不是給你添亂么。”

霍天鷹心下羞愧,師弟對自己盡心盡力,剛剛怎么對他犯了疑呢。

兩個師兄弟冒著大雪,把條石看了個遍,質(zhì)地細(xì)膩,是塊星墜石,一面平滑無奇,另一面凸凹不平,隱約還有奇形怪狀字不字畫不畫蝕刻過的痕跡。

“師兄,這是星隕玄鐵,肯定是暗鏢無疑!這東西在煉鐵城可是值大價錢的。”

霍天鷹站起身,用腳把雪蓋住星墜石:“老二,你覺得來的人里有誰是東家的人?”

溫五奇仰頭看見霍天鷹的神態(tài),立刻明白了師兄的打算,東家指派保暗鏢的人肯定會來弄走條石。

兩人迅速掩蓋上星墜石,然后商定兩人回到空心樓觀察鏢局人出入,可是一夜過去并沒有人可疑,接著就發(fā)生了上官黑龍被殺的事件。

周衣、鮮于旭和石老鏢頭回來說發(fā)現(xiàn)了兩處線索,在河岸上的樹林中有一片被人翻弄過的雪坑,詭異之處是這雪坑周圍不見來去的足跡,另一個線索是上官黑龍的脖子創(chuàng)口極為整齊,是一瞬間被鋒利兵刃削斷的。

“那雪坑就是殺人者站立的位置,沒有足跡是在樹上高來高去的罷。”鮮于旭習(xí)慣的摸了摸下巴:“早前走黔南時,見識過一種飛斧,又薄又大,投擲出去可以梟人首級。”

“嗯,用飛鈸的也是可以,但古怪的是沒有頭顱掉落的痕跡,如果是飛斧或飛鈸都會在雪地上留下痕跡,再說距離也實(shí)在太遠(yuǎn)了。”石老鏢頭微微搖頭,他先前也是如鮮于旭所想,故而特意尋找投擲兵器掉落的痕跡,最重要的是啞巴徒弟用手語告訴他,昨晚乾寧鏢局的霍總鏢頭和他師弟溫五奇出去過,這件事他還不能說。

“只是奇怪那位上官兄弟為啥半夜去河上溜達(dá)。”霍天鷹不露聲色回道。

鮮于旭干咳了兩聲:“那倒霉孩子自己找死他活該!只是出師不利,走鏢第一天就出了人命。”

“這天雪不下了,怎么不啟程,是要干什么呀這是。”綺綠社一大娘模樣的女人帶著幾個歌姬依著二樓的樓梯嬌聲問道。

“乾寧鏢局的鏢車壞了,等著調(diào)新的來。”立刻有愛招風(fēng)流的鏢師回了嘴,出人命的事并沒聲張,只有少數(shù)幾個鏢師和四大鏢頭知道。

“我們可是算著時辰拿銀子的,耽誤了,你們得賠。”

“陪!一定陪!”鏢局的鏢師都是在一樓打地鋪,或躺或臥,咬住話頭立刻有人占便宜,接著歪心思的哄堂大笑起來。

鮮于旭聽出笑聲最大的是自己鏢局的人,一股邪火冒了出來,一手甩開大門喝道:“什么時辰了!還歪在鋪蓋上起膩!”

鏢師們屏息靜氣,小聲著收拾起來,惹得樓梯上歌姬放肆的嘲笑。

先登鏢局的人找了個地給上官黑龍埋了,下半晌的時候,乾寧調(diào)來的空鏢車也趕到,乾寧的東家還增派兩個鏢師過來,一個叫“鐵十環(huán)”屠坤,一個叫“朝天蹬”鄧超倫。

看看天色,四位鏢頭覺得還能趕個宿頭,便啟動鏢車浩浩蕩蕩奔向風(fēng)家集。

空心樓后的樹林中,一陣風(fēng)吹開一堆雪。

露出幾腳火腿和一顆人頭,上官黑龍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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