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9章

  • 少年風云志
  • 風光好潤發
  • 6909字
  • 2022-04-28 16:36:16

那是一個很哀艷的傳說。

傳說,黃泉路上,過了奈何橋,有座涼亭,喚作“孟婆亭”。

傳說,孟婆亭是由一個面貌陰森的老婦“孟婆”掌管。

傳說,孟婆的工作,是供趕往投胎、在此過路的地獄陰魂喝“孟婆茶”。

傳說,這杯孟婆茶,味道不外乎又酸又咸,恍如人情世事,又酸又咸。

傳說,只要陰魂喝罷三杯孟婆茶,那前生所有恩怨愛恨,皆會盡數忘記。

傳說,這些陰魂跟著便會迷迷糊糊,自墮于“六道輪回”之中亂闖。

傳說,闖過六道輪回以后,人便呱呱墮地,忘卻深噩前塵,脫胎重生。

傳說,這個滾滾人間也有人煉成了“孟婆茶”……

有人說:

黑,是一種很強的力量。

在黑的領域中,你永遠也無法想象它到底有多深,還有它的盡頭到底在哪里。

因此,黑所蘊含的力量簡直深不可測,無從計量!

不過,也有人不這么認為。

這個人認為:

白,才是最強的。

因為在白的領域中,你可以在一片空白中盡情的想象和塑造,不像黑那樣堅實而死板,你可以在白上添加各種顏色,甚至加上黑色,兼融黑的力量!

因此,白可以包含世間萬物,也能包容一切思想。

而擁有這種想法的人,正是一代奇僧“了塵大師”!

因為他深信,只有白,才接近“無”;只有無,才接近“佛”;只有“佛”,才能找到真正的“心”。

室內,是一片迷茫的白。

這是一間很奇怪的房間。

這間房間搭建的極為方正,一壁建門,門的左右兩壁放滿了無數的佛學經典,但與門相對的另一面墻卻什么都沒有擺放,僅僅是一道白墻。

而這間房間之所以奇怪也是因為里面的所有陳都是白色的。

門是白的,經書的書面是白的,放在小室中央的矮桌是白的,甚至盤坐桌前的和尚也是一身素白袈裟!

這和尚看來年近三十,一雙長長的八字眉,令他具備一臉慈悲之相,然而他的雙目卻隱含一股無奈之色。

他并沒有像尋常和尚般閉目念經,反是張開眼睛,茫然凝視眼前的高大白墻,口中在念念有辭,念的正是佛門絕學“般若心經”!

念佛無非念自心,自心是佛莫他尋。

這間小室,正是名為“尋心閣”。

這和尚為何要在此中尋心?

只因他道行雖高,卻未能克服自己眼中心中的無奈,對人間的無奈……

他無奈,只因世上有太多悲慘的故事,多得連他亦愛莫能助……

他無奈,只因世上作惡的人太多,報應又太慢……他一切的煩惱,皆因無奈……

“咚咚咚”,房中突兀的響起了敲門聲。

在一片祥和的誦經聲中,這個身披素白的和尚戛然而止,然而他并非因為敲門聲而止聲,只因他心頭驀地一動!

誦經本為靜心,何以他此刻反難自控?他為何心動?

但見他久久沒有闔上的雙目竟爾闔上,一片憂色直壓眉頭,低聲沉吟:“來了。”

來了!

自從他歸寺后,就一直心緒不寧,暗暗有一種不祥之兆,但終究想不出所以然來。

可是就在適才剎那,他陡然感到這股不祥之兆已經降臨,且還在門外某處。

某個黑暗之處。

這感覺是如斯真實,真實得可怕,可怕得近乎死亡!

到底是什么正向他逼近?是人?是物?抑是魂?死心不息的冤魂?

不慌只有十六歲,是凈空寺里備份最小的沙彌,不過他的法號取得與他本人十分不搭,他生性膽小遇事極易慌張。就好比今天,他即將遇到一個令他畢生難忘的人。

此刻的他正迫切的扣著師叔了塵大師的房門,換做平時不慌絕不敢如此失態,他眼下如此全因為寺中來了一個不像人的人。

了塵大師在屋中應道:“門沒有閂上,進來吧!”

門開后,不慌異常慌張的走了進來,差點便要仆跌地上,甫見了塵,即道:“了塵師叔,寺內來了一個很可怕的少年要見你,如今正于大殿等候!”

了塵見小和尚如此慌張,奇道:“哦,他如何可怕?”

“他……”不慌吞了口涎沫,愴惶地答:“他整個人冷得像塊冰一樣,一點生氣也沒有,一踏進寺園,園內二十多株大樹上的小鳥兒頓被嚇得沖天飛起,還有他那雙眼睛也好怕人,像把劍一樣,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小小的和尚,小小混沌初開的生命,似乎一生也未曾見過此等場面,還想繼續形容下去,但了塵深知來者雖是少年,氣度卻可驚退眾鳥,定非凡響,遂截斷不慌的說話,問:“他有否道出姓名?”

不慌搖頭道:“沒有,他只說他帶了故人來見你。”

故人?了塵聞言不由一愣,自己從未見過那個少年,更遑論什么故人。

此時不慌想起那少年的可怕摸樣,又道:“師叔,他不會是妖怪吧?”

了塵聞言收起心思,朝不慌訓斥道:“休得胡言,你速去將那少年領來。”

“是。”不慌急忙領命而去。

凈空寺是深山古寺,占地甚廣,佛慈堂則是寺中大殿,既名大殿,當然大得驚人!

佛慈堂后排中央,正正供奉著一尊釋迦金佛,兩手結印,盤膝蓮坐,少說高逾六丈。

金佛兩旁,分別并排十八羅漢,每邊九尊,令整座佛慈堂看來比尋常寺院大殿更呈莊嚴肅穆。

據說凈空寺乃方圓百里內最大的寺院,當真所傳非虛。

主持了凡大師,更是名聞遐爾的了塵大師的師兄,不過江湖人盡皆知,了塵大師自幼極為聰敏,于十九之年,就每天到釋尊金佛座前燃著一盞孤燈,日復一日從不間斷,似要為那些營營役役、終生勞碌奔波的紅塵眾生亮起一點明燈。

可惜這明燈卻難以照亮心已墮入萬丈冰壑的“他”……

他,此際正獨站于殿內一個極為昏暗的角落,一雙冷眼在黑暗中綻放白光,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尊碩大無倫的釋尊佛像。

佛像露骨出極為慈和的微笑,像已明白到眾生之苦,故以笑來撫慰迷惘眾生。

然而在向歸云充滿仇和恨的眼中恰好相反,“祂”笑,只因“祂”太滿足,“祂”

太明白,“祂”太得意!

不錯!任是一代梟雄,帝侯將相,一生明爭暗斗,你爭我奪、稱王稱帝,到了最后最后,還不是全部無法逃出“祂”的掌心?

如此強大的“祂”為何不笑?

向歸云卻偏偏要逃出“祂”的掌心!

距林鴻慘死已過去半個月了,向歸云好不容易才趁這次執行任務的空擋溜出來,目的就是完成林鴻的遺愿,將其與兩子的骨灰交予凈空寺的了塵大師。

真是生不逢時,若非為報仇而入天絕盟,向歸云又豈會甘心淪為江湖仇殺的工具?淪為別人手里的劍?

向歸云正自出神,忽地背后傳來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道:“施主……”原來是適才那個向了塵報信的小和尚。

憑聲辨位,向歸云知道他站得很遠,看來這小和尚真的很害怕與自己接近,也許是適才被自己的冷眼冷面嚇慌了!故向歸云并沒回頭,嚇慌這個小和尚實非他所愿。

只是小和尚看來并不明白他的好意,他不回頭,他更慌了,十分艱難才可張口:“施主,了塵……師叔……有……請!”

冷與熱,暗與光互為極端,倘若混在一起,究竟有什么后果?

若然共對,有的會是斗爭、諒解、還是勢成宿敵的無奈?

一光一暗,已在尋心閣對坐良久,連那個小和尚亦早已奉上清茶,掩門而去。

淡淡的茶香,彌漫于整個白色空間,向歸云自進來后一直沒有說話,僅定定的看著坐在桌子彼端的了塵大師。

了塵細細地打量著少年,發現此子雖冷靜的出奇但眉宇間仍散發著一股猛獸的氣息,心想不慌所言果真了塵,他何止眼神如刀,他整個人亦像一把寒氣森森的利劍。

“敢問小友是……”了塵剛想詢問向歸云身份,后者就將三個器皿放到桌上。

了塵大師微微一瞥,不禁大吃一驚!

這三個乃是盛載骨灰的器皿,可是這點并非他吃驚的原因,而是分別刻在器皿上的三個名字,令他呆在當場!

這三個名字赫然是林鴻,林繼仁,林繼信!

了塵大師就這樣怔怔的看著三人的骨灰,隔了半晌,終于側然道:“天絕盟人強馬壯,要殺霸蒼穹并非倚仗匹夫之勇便能成事,他去的時候,曾前來向我告別,可惜無論我如何相勸,他都一意孤行,想不到……一別已成永訣,唉……”

一語至此,了塵大師不其然仰天長嘆一聲,雙目隱隱閃起一片光芒,看真一點,竟是淚光!

啊!連修行的高僧也潸然有淚呢!

向歸云默默凝視了塵,他似乎并沒因這名高僧流淚而失笑,相反,冷峻的目光出奇地流露一絲罕有的欣賞之色。

是為了淚因情而生,他欣賞了塵并未忘掉友情?還是他自少從沒流淚,他羨慕他的眼淚?

可惜了塵大師只專注眼前的骨灰,到底還是錯過向歸云這個罕有的神情。

良久良久,他才把目光移往這個冷如堅冰的少年身上,道:“你……就是向歸云?”

他沒料到這個聽說已慘死的向歸云真的冰冷得如同沒有生命,儼然一個死人。

一個被佛、被天遺忘了許久許久的死人。

向歸云雖未回答,但他聽到“向歸云”這個名字時眼中閃過的一絲精光已告訴了了塵答案。

了塵仰天嘆道:“林鴻曾向我透露,他大哥生前最看重的乃是其繼子歸云,此子已盡悟林家劍法,遺憾他卻隨林家大火一同灰飛煙滅,真想不到,向歸云竟然還在世上……”

了塵語音稍頓,略一沉思,續道:“但,我有一點仍不明白,孩子,你如何可在天絕盟取出他們三父子的尸首,再行火化?”

啊!怎么每個人都這么多的問題?

林鴻如是,連了塵大師也是!

不過向歸云還是破例回答了他的問題,他冷冷的道:“因為,我是霸蒼穹的入室弟子。”

他的語調極冷,儼如在透露著一個異常可怖的計劃。

了塵極度震驚,道:“什么?你就是……霸蒼穹的入室弟子?”

這段日子,江湖中人都耳聞霸蒼穹收了了一個不哭不笑的入室弟子叫向歸云!

如今了塵終于知道了,以其飽歷世故,怎會不明向歸云晉身為霸蒼穹入室弟子的動機?

這將會是一個危機四伏、充滿血腥的復仇殺局!

而計劃這險惡殺局的人,正是眼前這個年僅十六的向歸云!

他是惟一的主謀者,也許,亦是最可憐的犧牲者。

了塵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道:“想不到……竟會是你!孩子,你可知道……

自己有多危險?”

向歸云點頭。

“那你可知道這樣下去……你會死?”

不錯,人海孤雛,深入敵陣,妄圖以一已之力報仇,簡直是一個不要命的布局!

然而“死”,可怕嗎?對于向歸云,生已無歡,死更不知有何可懼?怎會怕死?

了塵大師勸道:“孩子,聽我說,別再回去冒險,就留在凈空寺好好活下去吧!”

向歸云搖頭。

道:“我亦明白你報仇心切,全為一點孝心,但你繼父你父親泉下有知,也不會想見你為他報仇而死,更不想見你每日如此痛苦度過。我相信他亦希望你能像一個尋常孩子般長大成人,然后娶妻生子,幸福過活,忘記過去一切的不幸、哀傷和痛苦,好好的為林家開枝散葉……”

了塵大師說得一點沒錯。

向歸云亦深信林震宇若泉下有知,必定不希望自己為其報仇。因為林震宇生前已克盡父職,盡量以一已之力來改變向歸云,希望他能像尋常孩子般快樂地度過童年,故其死后亦絕不會愿意看見向歸云因替他報仇而飽受煎熬,再次在黑暗的深淵中痛苦過活!

可是,縱使深知他的心意又如何?向歸云如何可以忘記當日父親被亂刀砍死的那幕慘絕情景?

還有,林鴻的頭顱更是被他自己親手斫下,他還記得林鴻頭上的血如泉滴下。

好多的血,好長的血路……

一幕一幕以血編成的舊事,早在他心坎烙下無法磨滅的血印,叫他泥足深陷,叫他無法自拔,叫他一生也無法忘得了!

了塵見其茫然,猜測道:“你……忘不了?”

向歸云一臉木然,并不否認。

了塵目光閃爍,突然從一旁的經書架上取出一個白絹小盒,道:“若只因忘不了,也許此事我還能幫上一忙。”

他打開那白色小盒,只見當中竟有一顆指頭般大小的藥丸。

這顆藥丸的色澤異常深沉,了塵毫不考慮便把藥丸放到向歸云跟前那杯清茶中,藥丸甫一觸水,居然如霧般化開……

了塵問:“孩子,你可曾聽過‘孟婆茶’?”

孟婆茶?這是什么東西?

了塵道:“相傳孟婆茶只供黃泉路上的陰魂飲用,陰魂喝罷孟婆茶后便會把前塵全盤忘卻,接著投生六道,再臨世上,脫胎重生!我師乃是這座凈空寺的住持名號醫如來,他精通佛、醫二理,一生窮思苦研,遍尋萬種異草,終在晚年悟出一種與孟婆茶異曲同工的奇藥,正是適才我放到你茶中的藥丸。”

了塵續道:“可惜,當年我師所搜得萬種異草僅夠煉得兩顆奇藥,煉就不久,我師亦溘然長逝,可以說煉藥之法從此失傳……”

他語音稍頓,忽然定楮注視向歸云,問:“孩子,我猜你心中一定在問,既然煉成兩顆,為何如今卻只余一顆?”

是的,向歸云也是不解,究竟為何僅得一顆?

了塵平靜地道:“因為,另外一顆,甫煉成即溶在茶中,于十多年前已被我喝掉了。”

此語一出,向歸云亦不由當場一愣。

但聽了塵惘然低吟:“十五歲前的一切,我已經不復記得,只記得我醒過來時,師父溫言對我說:孩子,你實在有太多的傷心往事,這樣也好,從今以后,你便可收拾心情,專心向佛……”

了塵說著此話時亦隱透無限唏噓,不知是為了失去前半生的記憶,還是為了緬懷其師?

向歸云心想自己果然猜得沒錯,了塵大師原來真是有情人。只有有情人,才會有這許多傷心往事……

此時那顆藥丸已溶于茶中,杯中一片混濁不明,恍如紅塵。

了塵舉起這杯罕有的孟婆茶,看著杯中黯沉的茶水,不期然輕嘆道:“人情世故,恩怨愛恨,是非曲直,莫不如這杯孟婆茶般混濁難辨!不過只要喝罷這杯孟婆茶,一切便可統統忘掉,孩子,回頭是岸,你就喝下它吧!”

說著報孟婆茶送至向歸云的面前。

向歸云靜靜看著這杯孟婆茶,霎時間,所有前塵恩怨盡涌心頭,有如波濤洶涌,此起彼伏。

他儼如一頭厲鬼,醒誓復前仇,然而在這頭厲鬼還未報掉大仇之前,竟有機會轉世投生,真不知何去何從?

如今孟婆茶就送近眉睫,他飲,還是不飲?

若然不飲,便要再次肩負如山仇恨,一生一世都寢食難安!

若然飲了,便可忘卻一切恩怨,甚至忘卻一切痛苦,脫胎重生!

只是,如此一來,他能否厚顏面對父親的養育深恩,他能否厚顏面對林鴻殺子殺已的大義?

不飲了!到底意難平,死不甘心!

精衛填海,恨海難填!

這杯孟婆茶,他不飲了!他陡地舉掌把杯推回,了塵訝然道:“孩子,僅為一個死了的人,你以自己終生前途、幸福陪葬,這樣做值得嗎?

向歸云堅決地道:“他們對我太好,這是我送給他們的最后心意。”

了塵道:“好,總算不枉你父親對你一番寄望,不過你既是故人之后,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回去送死!孩子,別怪我強你所難!”

了塵邊說邊運掌把茶推回,掌中更暗含一股柔勁,赫然是了塵之師醫如來的獨門絕技【萬化如來掌】,甫一使出,向歸云推杯之勁登時被卸于無形,閃電間杯子已被了塵推近嘴前數寸,了塵更飛快抓緊向歸云的下顎,硬把他的嘴巴張開,接著持杯之手運勁一震,杯中茶水頓被震得如水箭般直向向歸云的小嘴射去。

向歸云怎會不明了塵大師如此硬來的苦心?他其實亦是為他設想,只是向歸云此志堅決,他絕對不能如此便渾忘過去,渾忘一切的仇恨!

就在孟婆茶快將入口剎那,向歸云情急智生,陡然以掌為劍,猛然使出了偷學自黑衣叔叔的一式劍招“天悲劍愴!”

頃刻之間,無數掌影縱橫翻飛,交織成一密密麻麻的掌網,更把孟婆茶水悉數擋開,涓滴不留,盡潑向室內白壁之上!

白壁本無瑕,此刻卻被茶水盡染,深濃的茶水自壁上涔涔落下,宛如一串一串的悲痛之淚……

了塵料不到這孩子武功竟已非同凡響,但更令他吃驚的還是適才一招,他詫異問:“天悲劍愴?你……你見過他?”

向歸云默然點頭。

“他……他可好?”

向歸云道:“他很好。”

了塵有點意外,道:“他竟然也由得你孤身報仇?”

向歸云再沒答話,然而了塵從他那如磐石的目光中可以知道,只要是這孩子決定之事,任何人也阻止不了,連那個早已隱沒的“他”亦不例外!

了塵變色道:“歸云,若非你仍是孩子,我一定會設法把你留下,絕不會任你回去斷送一生,甚至不惜用上武力……”

向歸云未侍他把話說完,先自截斷他的話,毅然道:“好,我等你!”

說來說去,了塵大師仍舊無法體諒他報仇的苦衷,他也不需任何體諒!

今日,他自覺已說得太多,這句斬釘截鐵的話,當場把二人之間的糾纏斬開!

話已說盡,再留下去亦沒意思!

向歸云霍地站起,轉身,緩緩推門而出。

了塵大師并沒阻撓,事實上,他也阻撓不了。

向歸云離去不久,那個叫不慌的小和尚又再走進來,好奇問:“咦,師叔,那個冷面的少年終于走了?”

“冷?”了塵苦笑搖頭。

“不!他一點也不冷……”

說著低頭望向滿地的冰碎,嘆息道:“總有一天,總有一個人,那個人一定會明白他那顆赤熱苦心,一定會有的……”

五天之后,向歸云已報捷而返,絕天登龍樓又響起一陣宏亮的笑聲。

笑聲發自霸蒼穹,這已經是此數月來,他第九次如此開懷大笑了。

守住樓外的徒眾聞之亦不禁愕然。

樓內,此時僅得霸蒼穹與向歸云單獨相對,霸蒼穹邊笑邊道:“歸云,你這幾月來九次率眾出征九次皆捷,立功非輕,你想為師如何獎賞你?嗯?”

獎賞?原來也有獎賞?

向歸云默默看著霸蒼穹,他想要的獎賞如何啟齒?

他不要再看見他如此開懷大笑,他只想看見他恐懼,愴惶、絕望、痛哭!

僅此而已,可是已極難辦到!

霸蒼穹見他并沒回答,道:“我想一時之間你也不知應要些什么,這樣吧!這次就由為師替你作主,我獎給你兩個仆人如何?”

兩個仆人?

向歸云微微一愕,這老匹夫不知又有何計劃?

此時霸蒼穹突道:“死囚雙劍,還不快向主子下跪?”

語聲剛歇,向歸云突聞身后傳來“噗噗”之聲,回頭一看,赫見兩中年漢子已跪在其身后,齊聲道:“參見主人!”這二人能無聲無息出現于向歸云身后,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霸蒼穹雖云獎賞,但給他此兩大高手作仆,必定有所圖謀!

果然,霸蒼穹已在朗朗而道:“歸云,面劃長疤的是‘死劍’,眼上無眉的是‘囚劍’,他倆俱是用劍高手,只要你善用他們二人,所有計劃必定水到渠成,特別是這次計劃……”

來了!向歸云心中冷笑,霸蒼穹每說一句話,每干一件事皆有目的,何況是獎賞?他付出一分,必會抽回十分!

向歸云靜靜看著此死、囚二奴,但見他倆臉上的特征真如霸蒼穹所言,然而他們雖仍跪下,卻未低頭,四目更輕蔑地牢視向歸云,似乎對這個十六歲的主子極為不滿。

就在三人默視之間,霸蒼穹已悠悠道出他下一個的計劃……

黃昏的時候,向歸云才徐徐步出絕天登龍樓。

霸蒼穹花了整整一個時辰,才把計劃內所有詳情和牽涉的人物一一向其述說,可知計劃如何棘手。

而且事近眉睫,明午一到,他便須與死、囚二奴聯袂起行!

這次,將會是他加入天絕盟以來最兇險的一次行動!

主站蜘蛛池模板: 乡宁县| 锡林郭勒盟| 吴旗县| 华容县| 义马市| 大名县| 北海市| 鄂尔多斯市| 旅游| 凌云县| 沙田区| 襄樊市| 新田县| 通海县| 高台县| 新晃| 汤阴县| 铜川市| 大石桥市| 和平县| 广南县| 石嘴山市| 乐清市| 漳平市| 宁陵县| 永福县| 伊通| 登封市| 汉寿县| 连云港市| 南雄市| 长寿区| 德昌县| 阳东县| 当涂县| 香港| 门头沟区| 鄂伦春自治旗| 射阳县| 独山县| 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