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起了個大早給家里人做了早飯，席上剩下來的菜不少，老太太也沒省著，除了年節和擺酒席的時候他們家還是頭一次能吃有油水的早飯。

聽說村里已經在爭取名額通電，許棟來就沒有刷墻，就是為了留安裝電線的地方，這還是許文芳提醒他的，長這么大許紅霞還是第一次自己一個人睡，晚上怕黑，最后又爬過來跟許文芳一起睡。

許文芳醒來第一句就問老太太睡得習不習慣，老太太老臉上一直帶著喜意，“習慣，有什么不習慣的，磚房就是比泥房暖和，新被子又厚實，我昨天晚上睡覺渾身都暖洋洋的。”

許文芳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被子厚是肯定的，但要說室內，磚房肯定不比泥房暖和，她現在就在感受著溫差，因為新房的窗戶比較大，磚頭看起來比較結實，但其實泥磚的質量沒那么厚，反而能過濾冷風保留室內的溫度。

“被子暖和就好，我就怕您睡覺半夜覺得冷，要是有什么問題您一定要說出來，您說出來我們才好改。”

“好好。”

老太太整個人都喜氣洋洋，沒有一點因為分家而表現出沮喪。

年還沒過完，村里好奇的人就都來串門了，一個個對磚頭房子都好奇得不得了，一人一口的稱贊，這更把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

許棟來閑不住，又不好扎在女人堆里說閑話，就自己跑到樓上東摸西摸看看還有哪里需要做點什么。

陳美玲更是高興啊，尤其是看到村里人人都在羨慕自己，那樂得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老太太聽著那些恭維祝賀的話，倒是知道謙虛，陳美玲就不知道謙虛為何物，要不是許棟來老早交代不許跟別人說房子是怎么建起來的，她都能把自己老底揭完。

先前建房子她也在忙碌著干各種活兒，原本整個人黑瘦了不少，這不過年的時候又養回來了，也許是好心情能養人，陳美玲整個人肥了一圈也白了一圈，要是稍微那么一打扮還真有點富家太太的模樣。

過年期間沒有人會出去干活，都在鄰居親戚家串門聊些東家長西家短，陳美玲對這些更有興致，許棟來在為二樓的客廳做家具，而陳美玲則出門炫耀去了。

許文芳還沒開始上班，她這個音樂老師做得很稱職，不僅教了蘇家兄妹音樂還教了他們外語，所以過年這段時間蘇老爺一家都在國外，得等他們回來了再去上班，但報社的文章是準時上交，四叔許棟柏則是去上班了，還是許文芳帶的他去，然后她就回家幫忙做些木工，她不會，但可以做些簡單的。

做木工通常木塵比較大，也比較亂，工具也多，許棟來的工具還是當初在他師傅那里半買半送得來的，以前在老宅時是在老宅旁邊的木頭房子里做，那里是專門放柴火等雜物的，如今也是在那里做，許棟來看她也是閑不住，就在木頭上做了記號讓她跟著削。

木訥的許棟來突然問了一句，“文芳啊，做陪讀真的這么好賺嗎？”

許文芳的賺錢速度太快，許棟來確實是有疑慮的，尤其村里的風言風語，才使他忍不住跟自己女兒再度確認。

許文芳猜到他會問，所以今天才特意給他個機會單獨問出來。

可她不能告訴他實情，否則這一切也太奇怪了，以這個年代的人的思想是絕對接受不了的。

“不好賺，爹，我在蘇家每天都要想好如何討好蘇荷小姐，如何讓她從手指縫里漏那么一點東西出來，爹您知道嗎，蘇小姐一個月的零花錢就有一千，那是我們在村里干多少年才能有的？不過蘇小姐心地善良，人也大方，她知道我們家里困難，所以盡可能地幫助我。”

許棟來啞然，“可村里人都說……”

“爹，您知道咱們家建了磚房讓多少村里人眼紅？難不成爹信一群外人的卻不相信自己的女兒？”

“爹不是這個意思，爹是擔心你……”

許文芳看著許棟來鄭重地說，“爹，我不僅是只賺這么點錢，我其實打從一開始就是沖著蘇家人脈去的，我也想賺大錢。”

許棟來大吃一驚，“什么？怎么賺大錢？”

“現在還不是時候，爹，時候到了我會告訴您的，等我準備好一切，或許到時候還要您幫我忙。”

許棟來的大腦有些跟不上了，“什么意思？那蘇家要是知道了你的心思，那他們會不會……”

許文芳輕輕一笑，重來一次許文芳對自己的保養非常重視，盡管她沒有化妝，可總讓人有種說不上來的氣質。

“爹您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偷不是搶，只是借著蘇家這條階梯多接觸些人，萬一以后我想做生意了，多個朋友多條門路而已。”

“噓！小點聲！你還想做生意？你能做什么生意？那是投機倒把你知道嗎？紅霞要不是運氣好，萬一像別的人一樣被抓……”

這也是許棟來一直以來擔心的地方，不過這姐妹倆會躲，半年來也沒出什么事他才敢讓她們繼續干，那都是小買賣，可大女兒的意思他一聽就知道她是要干場大的，那危險也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倍。

“爹您放心，如今抓投機倒把沒那么嚴，我看著這政策得變，最早今年最遲明年，我相信很快我們就能正大光明做些小生意了。”

“你一個女兒家知道個啥，政策哪兒是那么容易變的？而且，你一個女孩子知道什么是做生意。”

“所以我才要多跟那些大老板接觸，您放心，我是間接接觸，是跟著蘇小姐多認識人，多打聽一下見一下世面，您要說我這個想法不靠譜，可我就是從那些老板口中得知的，您知道人家什么消息都咱們先知道。”

這一點許棟來還是懂的，人家上層面的人消息當然比較靈通，現在女兒長大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不上社會節奏就只能默認。

“那你做什么都一定要小心謹慎，你給家里建了這么一個房子，爹已經很知足了，以后只要你們嫁得好，我也就沒什么可想的了。”

生了許紅霞至今已經十幾年了，自己妻子肚子依然沒有一點動靜，許棟來也認命了，不再執著于生個兒子，如今女兒不也比別人家的兒子出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