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被老太太揭過,幾個姑媽只能把對大弟媳的不滿放在了心里。
陳美玲向來自大,是不會看別人臉色,見老太太開口她也就沒解釋什么,她心里知道幾個姑姐都不喜歡她,可那又怎么樣,她不欠她們的,也不用看她們臉色吃飯。
三姑,“娘說文芳出錢建房子,她是找到工作了嗎?不對啊,什么工作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攢夠建房子的錢?”
陳美玲連忙說,“不全是文芳給的,我寫信找我娘家借了兩千一百七,是從郵局寄過來的,文芳姐妹倆老早就開始走街串巷的賣發繩,也能補貼個飯錢,后來文芳在城里找到一份洗碗的工作,每個月的工資能有二十五塊,也是她運氣好,偶爾在包間里打掃衛生的時候撿到錢,這東拼西湊的,建個房子也就夠了。”
陳美玲的娘家在鄰省,家里也有七個姐妹,據說家境也算可以,要是一人借個百來塊的,湊夠一千多也不是不可能,再加上他們夫妻存的幾百塊,和女兒孝敬的幾百塊,要說把樓房建起來也說得過去。
可幾個姐妹還是不大相信,老大這運氣也太好了?
別說她們,一開始兩個老人也是不相信的,因為老大夫妻沒有向家里要一分錢,可親家那邊比他們有錢這也是肯定的,陳美玲是家里最小的,上面的哥哥姐姐比較疼她,能借這些錢出來也是正常,這么一分析,一切也就說得過去。
大姑媽,“那你哥她們還真疼你。”
老太太說,“房子建起來也不能放松,還有一身的債呢,靠兩個女兒能賺到多少,老大,你可不能偷懶。”
“我知道的娘。”
許棟來臉紅了,也不知道是心虛的還是羞愧的。
他沒欠一身債,他欺騙了親人。
二姑媽,“錢是身外物,只要你肯努力總會賺到的,既然把房子建起來了,就安心住著,還債還得慢慢來,別把自己急壞了。”
許棟來點點頭,他的臉因為常年被太陽曬著,早就黑黢黢一片,就算臉紅了也看不出來。
三姑姑,“那行吧,初九那天我們就早點回來幫忙。”
老太太,“別的好說,就是得要殺豬啊,我說家里那頭等那時候再殺,棟來說不用,到時候買豬肉又得花不少錢。”
許棟來知道進新居擺酒席光豬肉都得買個五十塊錢的,用家里的豬確實是能幫他不少,可那豬是全家人有份的,又是他娘親自喂的,他不想只給自己用了。
為這事陳美玲沒少給他臉色看,一天天的罵他太老實,可他心里愧疚,因為他騙了父母,所以他才寧愿借錢也不肯用家里的,那可是個進項。
建房子的時候老爺子雖然沒給錢,可到底是自己兒子,也不能真的一分錢不給,平時工匠們的菜他也偶爾有幫忙買。
老爺子其實就是氣這個兒子不聽話自作主張,所以才想等著兒子來求他,哪想到人家說不求他就真的不求,他當然也會覺得這個兒子出息了,但更多的是覺得他翅膀硬了,這份氣也就如此循環往復,老爺子知道他難也不愿意給他錢了。
只是這樣說出去也不好看,沒得讓外人以外他逼著大兒子自己干,到時候就更是人人說他偏心,可大兒子建的房子太好了,他要是再幫點什么,又會讓別的兒子誤會老爹是出了錢給大哥建房子,到時候更說不清楚,所以老爺子就打算在擺酒席的時候給他錢就行了。
“擺酒席的錢我們出,以后所有兒子都是這樣,房子自己建,酒席錢我們兩個老的出。”
老爺子一錘定音,陳美玲心里總算是舒坦了一些。
許棟梁他們當然會懷疑是不是爹有偷偷給錢大哥建房子,可大哥沒露一點苗頭,他那么老實,說是美味就一定沒有,不然他也騙不了人,只因大哥不擅長說謊騙人,許棟梁也就知道爹媽并沒有給錢大哥,不然大嫂也不會天天跟吃了炮仗一樣。
二姑媽,“也不能讓爹都出了,這樣吧,我們姐妹幾個看看家里有什么菜,都拿來給大弟用在酒席上,這樣能省的就省,不然債上加債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還清。”
幾個姑媽都點了頭,二姑丈說,“也行,去年夏天我們都養了不少雞,菜園里還有很多白菜沒收回來,過幾天就收了拿來給大弟。”
許棟來那個感激,“謝謝姐夫。”
許家自從老大開始建房子之后也多捉了些雞回來養,就打算著擺酒席的時候用上,除了買雞的時候老太太花了錢,平時喂養的飼料都是許紅霞割回來的,也是她喂的,想來幾個媳婦也不會有意見,老太太不可能真的不為大兒子打算,雖然大兒子沒什么出息,可他孝順,也從來不會跟她頂嘴,這點老太太是心知肚明的。
吃完午飯他們就回去了,許文芳也聽到了長輩們的談話,就跟老太太說,“姑媽們過日子也不容易,我爹不能真的就白白讓她們出雞出肉的,我這里還有一百塊錢,到時候您就給幾個姑姑封個大紅包,雖然不夠買肉菜的,但也是份心意。”
老太太拒絕了,“你家里一大堆的債沒還,你的姑媽們不缺你這幾十塊錢,你爹是她們的弟弟,她們幫襯一下也是應該的。”
許文芳沒再說什么,她總不能自曝自己家沒欠債,再者,這年頭都講究人情往來,要是大房什么都不要親人幫忙,那才是傷了大家情面。
“行,那這一百塊錢我就留著以后還債。”
這里的冬天是濕冷的,冷風灌進來能把人骨頭都冷得冽疼,許家今年幾乎都有了厚實的棉衣,就算如此也還是得烤火,不然手要凍僵的。
老太太整天就待在廚房燒火,燒出來的炭就讓大家放進竹篾編織的小火爐里烤手熱身,許文芳幾乎是整天抱著炭火不離手,家里人多,秋天砍多點柴回來的用途在冬天來臨就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