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立地成佛
- 大圣母
- 水果不水
- 3067字
- 2023-01-23 22:16:10
黎明時分。
杏花鎮正值日夜交替之際,肉眼依稀可見十數步范圍事物的事物。
這個時間,大部分人還處于睡眠之中。
但負責運送糞水的掏糞工,卻已早早起床,穿上衣物,推著糞車奔走于大街小巷。
他們要在天亮前,將散發著惡臭的糞水收集起來,然后運出鎮子。
其中一條街道。
掏糞工將一戶人家的糞水倒入糞車,雙手剛放在推車上,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道激動的聲音。
“我來,讓我來!”
只見一個披頭散發,衣服宛如布條的乞丐,從路邊的臭水溝中沖出,滿臉興奮的搶過糞車推把,并獻媚地看向淘糞工:“推車倒糞的工作就讓我來,您在旁邊看著就行。”
掏糞工雙手抱在胸前,一臉鄙夷:“又是你,煩不煩啊?”
乞丐臉上滿是討好:“不煩不煩,我這種人就適合掏糞運糞,我來動手,有什么吩咐您盡管說。”
聽到他這么說,掏糞工臉色頓時不滿:“你的意思是說這份工作很下賤,我很下賤是吧?”
乞丐連忙搖頭:“不敢不敢。”
“呸!”
掏糞工一口痰水吐在乞丐臉上,不耐煩地說道:“行了,你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玩意兒,誰要你幫手,況且我還怕你臟了我的糞車,俞縣丞。”
俞鶴亭猛地跪倒在地,懇求地看著他:“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錯事,但我現在是真心悔改,請你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給你機會?”
掏糞工不屑地笑了笑,動了動腦袋,用下巴指向糞車上的幾桶糞水:“你現在去喝口糞水,我可以考慮考慮。”
本來只是玩笑話,但下一刻他卻傻眼了。
卻見俞鶴亭沒有絲毫遲疑,爬起身就來到糞車旁,將其中一個木桶的蓋子打開,用手做勺,裝了一手糞水吞入嘴中。
喉嚨做出了幾個吞咽動作,最后還用舌頭舔了舔嘴唇,再次看向淘糞工:“您看,這樣可以嗎?要不要我再喝幾口?”
“滾!”
掏糞工一腳把俞鶴亭踹倒在地,蓋住木桶蓋子,推著糞車離開,罵罵咧咧的聲音遠遠傳來:“讓你喝你就喝,你以為自己是誰啊?糞水可比你珍貴多了,就憑你也配喝?什么玩意兒,耽誤老子時間……”
聞言,俞鶴亭神情沮喪地站起身。
他看向側面的街道,加快速度,準備去幫其他掏糞工,卻聽到后方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回頭一看。
是一名面色衰老的中年人。
“您叫我有什么事?是要吩咐我嗎?”
俞鶴亭飛快的上前,笑容滿面如同一只舔狗。
老囚犯看著他,神色復雜。
自那天揭露了俞鶴亭的真面目后,因為小家伙的擔保,所以自己得以恢復自由。
而罪大惡極的俞鶴亭,也因為小家伙的極力擔保,說此人已經誠心悔過,以后會以各種方式進行贖罪,于是保留了性命,而且還能如自己一樣自由活動。
俞鶴亭的性格在那一天后。
仿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不但對自己所犯惡事積極認錯,而且還把全部財產、房子、隨身物品捐出,自身只穿著一件從地上撿來的破衣服,住也住在一些下水道和茅坑旁之類的地方。
并且不論叫他做任何事情,他都不會拒絕,而且就算不叫他,他也會主動提出幫忙。
先開始一個月。
還有不少人跟在俞鶴亭身旁,防止他表面裝出悔過的樣子,實際上想著逃跑。
可一個來月,也不見他有絲毫逃走的想法。
于是在小家伙離開一周后,便沒人再監視他了。
可實際上,這只是表面。
監視只不過是從明里轉為暗里,并沒有比原先寬松,而老囚犯就是其中一個監視人員。
“俞鶴亭。”
老囚犯冷漠地看著他,說道:“你還記得我兒子嗎?”
“對不起,我不是人!”
俞鶴亭跪在地上,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兩個響頭,然后頂著流血的額頭,左右手用力拍向自己的臉。
一下又一下。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連綿不絕。
縱使俞鶴亭的皮膚已經因為多日沒有洗澡而變成黑灰色,但仍然能看到面部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嘴角也破皮流血,模樣好不凄慘。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老囚犯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遍布血絲,咬牙說出這句話后,他抬頭看向陰沉沉的天空,不讓自己眼中的淚水流出。
“我有罪!我有罪……”
俞鶴亭還在扇著自己巴掌。
表情和動作滿是誠懇,似乎真的在為自己以往所做的惡事真心道歉。
老囚犯閉上眼睛:“停下。”
俞鶴亭停住手,等待吩咐。
“人死不能復生,既然你真心認錯,并且還愿意為自己所作所為贖罪,我……”
老囚犯雙手握成拳頭,額頭上青筋暴起,咬牙說道:“原諒你!”
依稀記得小家伙那天說過的話——仇恨并非必需品,要學會放下。
因此,他想試著放下。
老囚犯說完話后立刻轉身,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待。
“這就原諒我了?”
背后忽然傳來俞鶴亭輕佻的聲音。
老囚犯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頭看去,卻見俞鶴亭此時已經站起身來,正嘲弄地看著自己。
“你知道當初我對你兒子做過什么嗎?”
俞鶴亭再也不復半點剛才的誠懇,腦袋向左側偏了偏,一臉笑意地說道:“關于你兒子那篇文章,我連一半手法都沒有描寫出來。”
“他可是足足哀嚎了一個時辰,連淚水都快哭干了,然后才在痛苦中死去。”
“哈哈,你知道他臨死前一直在叫著誰嗎?”
“是你,他一直在喊著爹爹……”
叭!
老囚犯一腳就把俞鶴亭踹倒在地,然后撲在他身上,雙手握拳,瘋狂捶打他腦袋:“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俞鶴亭雙手護住腦袋:“你不能殺我,忘記你們答應過無塵法師什么事嗎?”
聽到他的話。
老囚犯心中的怒火瞬間被熄滅大半。
收回拳頭,他看著腦袋已經腫成豬頭,鮮血直流的俞鶴亭,滿是厭惡的站起身。
“您還有什么事吩咐?如果沒有我就去找事做了?”
俞鶴亭好似已經忘記剛才自己放過狠話,像個沒事人一樣站起身,態度卑微地說道。
老囚犯看著他,沒有說話。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為什么一些受害者家庭,他們的心比自己更軟,也更容易原諒人,可是卻沒有一個選擇原諒俞鶴亭。
收不到回復的俞鶴亭轉身離開。
老囚犯看著他的背影,并沒有去追的想法。
現在,他終于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與其將這個罪大惡極的畜生打殺,不如留下其性命,讓其住最臟最差的地方,吃豬狗不吃的食物,被所有人厭惡唾棄,直至死亡!
“啊!啊!啊!”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感受著不受自己控制的身體,俞鶴亭心中瘋狂吶喊。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那天答應那個該死的和尚,放下屠刀的屁話后,自己便再也控制不了身體。
這些天,他所做的每一件事,甚至每一個動作和每一個表情,雖然是由他的身體做的,但全都不是出自他本心。
可偏偏。
明明控制不了身體,但落在身上的疼痛都能清晰的感覺到,還有每餐食用的骯臟食物,也能對他的味覺和嗅覺產生雙重打擊。
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俞鶴亭寧愿死。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任由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贖罪。
在剛剛那老囚犯毆打自己時,他特別希望對方能把自己打死,那樣自己就能解脫了。
可惜,自己最后還是活了下來。
‘嘔!’
俞鶴亭感到一陣反胃。
剛才那口糞水的味道還流淌在嘴中,一個不留神就能記起。
“大人。”
這時,有聲音吸引了俞鶴亭身體的注意。
順著聲音走入旁邊的小巷,他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張捕頭。
那天之后,雖然有人去抓張捕頭,但是并沒有找到他人,猜測他可能逃出了鎮子。
之后一個月,陸續開展過數次大規模的搜索行動,想要找出隱藏在外面的張捕頭,但結果都一無所獲。
不想,他竟然藏在鎮子里。
“大人,您辛苦了。”
張捕頭強忍著俞鶴亭身上的臭味,裝作一副沒影響的樣子,用感動的語氣說道:“我知道,您這些日子一直在忍辱負重,為此不惜作踐身體,為的就是等待一個翻盤機會。”
“現在,屬下把機會帶來了。”
“大人,屬下已經暗暗聯絡了十多名捕快,憑借著大人您學到的法術,再加上我們守護你安全,到時只需劫持一些人質,然后再清理一批不聽話的人,杏花村還是由你當家做主……”
哄!
一道黑色的液體從俞鶴亭衣袖中飛出,打在了張捕頭的小腿處,瞬間將他兩個小腿消融。
頓時。
張捕頭慘叫著摔倒在地。
“快來人啊,逃犯張捕頭在此!”
寂靜的街道充斥著俞鶴亭的喊聲。
見到這一幕,俞鶴亭心中說不上來的快意,既然自己無法逃離這種悲慘的生活,那多一個人來陪著自己也算不錯。
一時間。
他有些感謝自己身體做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