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風刺骨凜冽，但也沒有什么可以比薄慍霜手里拎著的十厘米厚的作業還讓人心涼的了。

看來今天又要通宵寫論文了。薄慍霜疲憊的眨了眨眼，路過玻璃的時候還照了一下，眼底一片烏黑，不知道幾天沒睡了。

“哎呀！”曲秋韻雙手拿著蛋糕，一個沒注意，直接一頭撞到了薄慍霜的身上。

“這位學妹，你小心一點行嗎？”薄慍霜看著自己身上已經被蹭上奶油的衣角，一臉無奈的開口。

曲秋韻抬起頭，小姑娘眼底是一片灰白。

“不好意思啊……我看不見，因為我父親說這個時候人少，所以我以為這條路上沒有人，想自己一個人走一走。”

“撞到你實在是不好意思。”曲秋韻的聲音軟綿綿，由于認錯態度良好，薄慍霜也沒有什么好計較的。

薄慍霜道：“要不我扶你走一走吧，畢竟再撞到人也不好。”

“真的嗎？”曲秋韻有點兒激動，喜悅跳上眉梢。

“當然。”薄慍霜應道。

和曲秋韻說話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偶爾會時不時的點頭以示回答，動作做了才想起來自己在干什么，最后頭點了之后還要補上一句話。

至于作業什么的，放在回廊過道上也沒有人會去看吧，誰想拿就拿吧。

不過相比較作業，正常人還是會選擇蛋糕的吧。

“小哥哥，你能告訴我一下，你眼里的研究院是什么樣子的嗎？我以前還沒來過這里。”

聽著曲秋韻說的話，薄慍霜微仰著頭，輕輕的開口，“在瀾諾歌帝國學院，這研究院也沒有什么意思，能研究出什么有用的東西呢？瀾諾歌帝國研究所里才有點意思吧，別人我不知道，只知道我是明天雷打不動的十篇論文，實驗什么的，基本都沒有吧。”

“我這樣的，還是研究院里最有名的教授的徒弟。我已經想象不出別人有多慘了，每天應該十五篇論文起步吧？”

曲秋韻眨了眨眼睛，沒有打斷薄慍霜的話，但薄慍霜也發現自己扯遠了，于是把皮球又給曲秋韻踢了回去。

“你呢？你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

“我的生活嗎？”曲秋韻輕輕的笑了笑。

“我今年十九，在十五歲的時候，我就因為一場車禍失明了。”

“后來，不知道因為什么，我每天都待在醫院的病房里，醫生護士都不讓我出門。”

“冷涼的醫療機械，吃不完的藥片，消毒液殘留的氣味。”

“這是我四年的生活。”

“日復一日，亳無趣味可言。”

曲秋韻低下頭，自嘲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了，讓你來聽我這些無聊的話。只是除了父親很少有人跟我交談了，可我覺得人嘛，總要和別人說話的。”

“你說對吧？小哥哥。”

薄慍霜生硬的安慰曲秋韻，“我們聊點有意思的吧。”

“好啊。”曲秋韻捧場的點了點頭。

“給你講幾個笑話吧。”

“從前有一只北極熊買了一副墨鏡，他戴了墨鏡之后沉思一會兒，說，突然好想吃竹子。”

“哈哈哈。”

“謝謝你啊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曲秋韻坐在椅子上，雙眼的視線總是對不準薄慍霜所在的方向。

“我叫薄慍霜。”

“你的名字很好聽呢，你好啊，我叫曲秋韻。”小姑娘甜甜的笑容燦爛陽光，為薄慍霜趕走了一點嚴寒。

“你是學院的學生嗎？”薄慍霜拾起放在地上的資料和作業，好奇的問道。

曲秋韻歪了歪頭，說：“不是。我父親是學院的教授，今天正好他上課，醫院又允許我出來，所以我來父親平時工作的地方看一看。”

“你說的是父親是研究院的曲教授嗎？”薄慍霜話音未落。

“小韻啊，你剛才沒有亂跑吧？”曲教授急匆匆的走向曲秋韻，左看看右看看，見她沒看什么事才放心。

“慍霜，剛才是你在照顧她嗎？實在是麻煩你了。”曲教授轉頭看見了薄慍霜，笑著說。

薄慍霜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老師言重了，我也實在談不上照顧，只是帶她在院里走了走。”

“哎，跟我客氣什么？”曲教授慈祥的笑了笑。

兩人只聊了一會兒，曲教授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匆匆接了個電話，便對薄慍霜說。

“慍霜，我們明天再聊吧。小韻現在要回醫院檢查了，怪我沒注意時間，怎么出來這么久了。”曲教授拉著曲秋韻走了，后面的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只是眼盲，需要每天住院嗎？

縱然薄慍霜心里有疑惑，但最后也沒有問出口。畢竟那是人家的家務事，或許，那個叫曲秋韻的小姑娘有什么隱疾呢？

曲秋韻在走廊轉角的盡頭，回頭沖薄慍霜的方向燦爛一笑。

這讓薄慍霜記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