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介意的搖搖頭道:“這才哪到哪,不過才剛剛開始罷了,要想深入到半邏輯,必須經年累月的經歷這個痛苦的過程。
所以我才會認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絕望的留下那張紙。
在我驚訝的發現我已經達到過那個非邏輯的狀態之后,我又花了至少一年時間從不同的角度獨立測試我的想法,并且得到了滿意的結果。”
“所以你終于可以開始講你那個該死的理論了么?”陳木易說道。
我笑笑道:“我知道你的耐心已經快要耗盡了,不過別擔心,因為其實到了這里,這個理論已經全部都講完了。”
“什么?”陳木易一愣,“講完了,可是你才剛到這里,還啥都沒做呢。”
“這也是我完全沒想到的一點,我原來想的也和你一樣,到達非邏輯應該是理論的開始。
可是等我真的確認到達了這一點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非邏輯本身,就是我所一直期待的終極理論。
我并不需要在此之上建立什么復雜的體系,因為這個極簡的點本身就已經是一切了。”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陳木易問道,“如果我餓了想要吃飯,它能給我飯么?”
“不能。”
“那故事世界快毀滅了,它能給我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么?”
“不能。”
“那你叨逼了半天,這破玩意到底有啥用?!”陳木易的眼睛開始蹦出火星。
我有些抱歉的看著他說道:“其實如果你硬要這樣問,這個非邏輯本身不能回答你任何問題,也不能給你的生活帶來任何改變。
它甚至都不能影響到我們的世界,一絲一毫都不能。”
“可你剛才還說它是一切,那它到底是啥,你能不能用一句話說清楚?”
“如果用一句話來說的話,那就是非邏輯什么都不是,再多說一句的話,這什么都不是的反面就是一切。
所以如果你清楚的知道了到底什么都沒有是怎樣的,那么除了它以外,就是萬物理論。”
“可是這一點用都沒有。”陳木易抱怨道。
我嘆了口氣道:“我原本也以為它應該是有用的。
按照我的預想,我會通過非邏輯建立一套萬物理論,然后用這個理論預言這個世界上的很多現象,再然后這些現象可以被實驗獨立檢驗出來,這樣這套理論就可以被廣泛認可了。
可是我錯了,我錯在誤解了什么是萬物理論,我一直以為萬物理論只是那些正確的部分,也就是知識。
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不僅僅是知識,就連錯誤甚至荒謬也都是萬物理論的必要部分。
簡單點說,一加一等于二是萬物理論的一部分,但是一加一等于三也是萬物理論一部分,而且他們同等重要,不分彼此。
也就是說我雖然通過非邏輯知道了一切,但是我卻沒有能力在這一切當中,區分出哪一個才是現實世界里正確的部分。
因為現實世界本身,在萬物理論里也不過就是一個特例罷了,沒有任何稀奇的。”
陳木易眼神閃動,似乎在整理思路,好一會才說道:“可是你剛才說,這東西可以幫助你創造世界?”
我點點頭道:“是的,在我最初接觸那個非邏輯的時候,我對非邏輯的理解和未被理解的非邏輯都被從這個世界移除到了另外的地方,和現實世界獨立開來。
它們所在的地方是和現實世界完全邏輯不相關的荒原,我把那里稱為未來世界。
而在我們的現實世界里,只剩下一個已經被理解的非邏輯,這個東西混雜在半邏輯之中已經極難被再次分辨出來了。”
陳木易的眉頭一動道:“你是說,在你理解那個什么非邏輯的時候,你的一部分和非邏輯就跑到了未來世界?”
“是的,是不是感覺很熟悉呢?”我笑道。
陳木易的身子一震,似乎是想到些什么。
我繼續道:“這聽起來是不是很像當初路西最開始進入故事世界的樣子呢?
實話實說,我之所以給故事世界選擇這樣一個開端,其實就是因為未來世界的開端和這個非常相似。
我要制造未來世界,其實和路西創造故事世界的過程也是非常類似的,只是還要加上一步。”
“哪一步?”
“我需要先把我自己拉過去,然后我就可以用故事世界做模板開創未來世界了。”
“你怎么把你自己拉過去?”
我仔細想了想道:“怎么說呢,這感覺有點怪,在我看來,一個人稱之為人,一共分為兩部分:一個是他經歷的所有歷史,還有一個是他的決策模式。
這兩者是我們用來區分一個人的本質。
未來世界和現實世界是獨立的,從未來世界看我本人的整個生命過程,從出生到死亡是一個整體。
我在未來世界里的那一部分,可以重復我在現實世界里從出生到死亡整個過程,進而把我的歷史和決策模式原封不動照搬過去。
這樣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在未來世界復活了。”
“你說區分一個人最關鍵的是歷史和什么決策模式,那容貌不是么?”陳木易問道。
“如果容貌算是的話,那你師娘呢?”我笑問道。
陳木易一愣,舔了舔嘴唇沒有說話。
我繼續道:“你師娘不管怎么變換容貌,你都可以從兩點確認她是不是你師娘。
比如你曾經懷疑過露娜是不是你師娘喬裝改辦的,而她只用了幾個字就打消了你的疑慮。
她對你說十二黃金衛,你知道你師娘是不知道這些的,所以你通過露娜的歷史經歷確認了她的身份。
除此之外,老六也在傘那個故事里,用打火機辨認出了霍華德是假冒的,而不是原來的霍華德。
因為原本的霍華德是非常厭惡火光的,可是你師娘喬裝的霍華德卻沒有這個特質。
這就是決策模式的不同,或者說是喜好不同導致的。
有了這兩點,再創造一個肉身的話,我就可以在未來世界里徹底復活了。
哦對了,我知道你一定還想問這樣的我算不算是哲學上的那個我,但是我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我也不知道答案。
我只知道如果我這樣做的話,那么現實世界的我死后,我會覺得好像睡了一覺一樣,再在未來世界里醒來。
然后我慘兮兮的開始干活,就按照預先想好的那個世界模型開始從零出發建立一切。”
“可是你剛才說,未來世界和現實世界是沒有邏輯聯系的,那為什么你可以到那里去?”陳木易又問道。
“哦,這個簡單,因為相同不代表有邏輯聯系。”我答道,“你可以讓兩只猴子在兩個不同的世界里隨便在地上亂畫,只要你有足夠的耐心,這兩只猴子都可以把莎士比亞的作品寫出來。
但是它們是獨立創作的,就算完全相同也沒有邏輯聯系,因為它們沒有看過莎士比亞的作品,也沒有看過另一只猴子的寫作過程。
所以我可以把同樣的我搬到未來世界去,這和未來世界與現實世界是邏輯獨立的并不沖突。”
陳木易點點頭,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又問道:“那你說你可以將故事世界里的人重新復活在未來世界里,這又如何做呢?”
“自然是用復活我自己的辦法了。”我答道,“只要故事世界里的人合并到了現實世界里,那么我就可以用復活我自己的辦法復活他們。
可是如果他們仍舊處在故事世界里,那么我不確定我能不能做得到一點。
因為要我把他們在未來世界里復活,那他們就必須有和現實世界里的我類似的條件,也就是說,首先他們必須是人,其次他們必須是在現實世界里的人,哪怕他們剛來就死了也無所謂。”
陳木易皺眉思考著,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說道:“對不起,從你現在說出的東西中,我還是無法相信你真的可以創造未來世界,因為這聽起來太像是編的故事了。
除非,你可以讓我看到你所說的那個什么見鬼的非邏輯。”
我點點頭道:“我可以理解你,因為換做我是你的話,我多半也沒法相信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相信你也能明白,作為一個科研人員,我費盡心力搞出了這套理論,盡管就算誰都不知道,我依然可以很爽的自己使用它。
可是我的心中總會感到遺憾,這么好玩的東西只有我自己玩真是太沒意思了,總得留一些東西給現實世界的人。
所以我在2017年徹底確定了我已經達到了非邏輯以后,便開始著手寫一篇文章,系統的闡述達到非邏輯的具體辦法。
我足足花了一年的休息時間,終于在2018年搞好了這篇文章并把它找了一個地方丟了上去,讓想看的人總有一個地方能夠直接看到它。
而且這篇文章的附錄之一就是你看到的那張紙,也就是我博士論文的致謝頁。
這篇文章幾乎和我的博士論文是同時發出來的,文章的名字可以在我的學術鏈接里找到,就在頁面接近末尾那里。”
我深深的看著陳木易,放慢了語氣說完了最后一句話,又停了好一會,才繼續開口道:“我不推薦你去看這篇文章,我想你現在是沒有這個耐心和心情的,你沉不下這個心來。
而且這篇文章的寫法,和傳統的學術文章都不一樣。
如果說傳統的學術文章里只有一個表層意思的話,那么這篇文章卻是幾層意思疊加在同一篇文字中,寫起來難度非常大。
舉個簡單的例子,比如我說‘你去進階合道境界吧’,這句話的表面意思就是你進階合道境界,但是潛臺詞卻是,你去把故事世界和現實世界合并吧。
通常在學術文章里只有表面意思,因為學術文章必須表達準確,是不能用潛臺詞去表述一件事情的。
可是我要表達的卻是關于半邏輯甚至是非邏輯的理論,用邏輯語言直接表述非邏輯的理論,在原理上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那篇文章中,我只有通過在同一片文字上疊加多層信息,來引導讀者一步一步從邏輯走向非邏輯。
在這篇非邏輯的文章中,表面意思是完全邏輯可讀的,但是深層信息卻需要讀者根據自己的人生經驗,重新在半邏輯的世界里改寫文章,再次讀取里面的深層信息。
這個深層信息隨著讀者經驗的不同而不同,我沒辦法提前寫下來,甚至沒辦法告訴別人是什么,因為我無法通過別人的視角理解這篇文章。
按照我的估計,如果你真的想認真讀這篇文章然后自己不斷練習,達到可以獨立尋找非邏輯的程度,至少需要二十到三十年時間。”
“那如果你面對面教我呢?能不能快一點?”陳木易急道。
“完全不能,而且可能更慢。因為人類的語言是邏輯的,如果我說的太多,只會把你留在邏輯的范圍里。”
陳木易的眉頭跳了跳,無奈道:“也就是說,關于那個狗屁非邏輯,你什么證據都拿不出來,但是如果我不相信它的話,就沒法確定是不是可以信任你并且用你所說的辦法了?”
“大體上是這樣的,不過證據這個東西是在邏輯范圍內的,你想用一個邏輯的辦法去證明非邏輯,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靠!”陳木易終于忍無可忍,“那你從頭到尾給我扯了半天是一點也用不上了?”
我面色不變淡淡道:“誰說用不上了,好歹你現在知道非邏輯什么用都沒有了。”
陳木易看向我的眼光好像要吃人一樣。
我淡然繼續說道:“所以在第一個故事里,路西是最大反派,而在第二個故事里,我這個凡人可以創造未來世界拯救一切。
這兩個故事分別對應了一個解救三千大千世界的辦法,我想除此之外也再也沒有第三個選項了。
所以,這兩個故事你愿意相信哪一個呢?”
陳木易盯著我賭氣道:“我寧可相信第一個,我寧可相信路西是幕后黑手!”
“所以你跟隨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