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場

　〔霸爾多洛，羅絲娜。

羅絲娜　先生，剛才有人和您一塊兒待在這兒嗎？

霸爾多洛　就是唐巴齊勒，為了某種原因，我親自把他送出了大門。如果他是費加羅先生，也許你會更高興吧。

羅絲娜　老實說，唐巴齊勒也好，費加羅也好，都跟我毫不相干。

霸爾多洛　我很想知道，理發師那個家伙到底有什么話要這樣忙著跟你說？

羅絲娜　您要我正正經經地說出來嗎？他把馬爾斯琳生病的情況告訴我。據他說，馬爾斯琳身體很不好。

霸爾多洛　他告訴你！我敢打賭，一定有人托他給你帶信。

羅絲娜　誰的信？請您說。

霸爾多洛　啊！誰的信！寫信的人的名字，女人永遠不會說出來的。我能知道什么呀，我？也許，就是從窗戶扔下去的紙條的回信吧。

羅絲娜　（旁白）他一點都不含糊。（高聲）假如有這樣的事，那您才活該呢。

霸爾多洛　（瞧瞧羅絲娜的手）的確有這樣的事。你寫字來著。

羅絲娜　（窘）真夠滑稽的，您一定要我承認寫過字。

霸爾多洛　（拿起她的右手）我！并不一定要你承認！但是，你的手指頭還沾著墨水呢！嗯？狡猾的小姐！

羅絲娜　（旁白）該死的男人！

霸爾多洛　（一直拿住她的手）女人總以為自己一個人在屋里，干什么都不會有人知道。

羅絲娜　啊！當然啦……好個了不起的證據……放開手，先生，您把我的胳膊扭痛了。我在蠟燭底下梳妝，給火燙了一下。我一向聽人說：給火燙著，要立刻泡在墨水里，我就是這樣做的。

霸爾多洛　你就是這樣做的？讓我們看看，第二個證據能不能證明第一個口供。第二個證據就是這本信箋。我確實知道，它一共還剩六張，我每天早晨都數它一遍，今天還數過的。

羅絲娜　（旁白）啊！這個老不死的……

霸爾多洛　（數）三張，四張，五張……

羅絲娜　第六張……

霸爾多洛　我看得清清楚楚，第六張不見了。

羅絲娜　（眼睛下垂）第六張？我用來做了個小紙袋，裝一些糖果，送給費加羅的小女孩[21]。

霸爾多洛　送給費加羅的小女孩？那么，鋼筆尖原來是嶄新的，怎么會變黑了？難道是寫費加羅的小女孩的住址把它弄黑的？

羅絲娜　（旁白）這家伙天生是個醋壇子！……（高聲）繃子上我替您繡的衣服，花樣走了顏色，我用鋼筆重新描了一下。

霸爾多洛　這說得多么冠冕堂皇！要叫人家相信你，我的孩子，在你一次又一次隱瞞事實的時候，你就不應該臉紅。但是，這個你還不會呢。

羅絲娜　唉！先生，人家光明正大做的事，您偏要往最壞處去想，誰聽了不臉紅呢？

霸爾多洛　當然，我錯了。燙了手指，把它泡在墨水里，做個小紙袋，裝些糖果，送給費加羅的小女孩，給繃子上的衣服描花樣！還有什么比這更光明正大的呢？不過，說一大堆謊，為了隱瞞唯一的事實！……反正是我一個人在屋里，誰也看不見我；我可以隨便說謊。但是，手指頭還沾著墨水，鋼筆尖弄臟了，紙少了一張！一個人不可能什么都想得很周到的。是的，小姐，以后我再到城里去的時候，一定要用兩重鎖把你鎖在家里，我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