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
腳下污水緩緩淌過,不遠處似乎有老鼠吱吱叫聲,柳湖在昏暗中間中一腳一腳踩著爬梯,湊近井蓋上的孔洞向外望去。
下水道里臭氣熏天,不過他已經在這鬼地方躲了一整天,早就習慣了這種味道。
險險逃過那名恐怖之人的追殺,柳湖情急之下只能躲進下水道中,幸好自己曾在一次幫派斗爭時為避免被人追上而有過類似經歷,生還后就對下水道結構尤其留意,這才能想到這般脫身之策。
只是天北的下水道口結構復雜混亂,新舊管道都交織在一起令人分不清主次,自己雖能逃入其中,卻也不清楚到底逃到了何地。
“差不多了……”
街上燈光似乎盡數熄滅,算算時間,現在也已經是深夜,柳湖小心地頂開井蓋,見自己身處一條小巷盡頭,后方便是墻壁和堆放的垃圾桶,街上并無人影,他爬出下水道,深吸一口空氣,這才發現自己一日未曾進食,腳步虛浮,剛剛頂開井蓋已經耗費了他最后的氣力。
“操,不行。一天的行程,我應該還在黑霧城里,去看看哪里有地方弄到一些吃的,再想辦法離開城市吧……”
行蹤已經暴露,柳湖可不相信和勇毅的殺手會這么簡單放過自己,工廠是不可能再呆了,就連這座城自己也要盡快離開。
專門挑選僻靜小道而行,柳湖身影漸漸隱沒在黑暗中,就在他以為自己至少已經暫時逃過一劫之時,忽聞一聲槍響,驚駭間柳湖猛地向前一撲,小腿頓時感到一陣劇痛。
“啊……”
身體猛地摔倒在地,沙石撕裂表皮,但更要命的是小腿的傷勢,這種程度的痛苦,這種傷口……自己中彈了。
“怎么可能……”
就算是在天北,槍支管控也是極為嚴格的,和勇毅中的高層能通過一些手段和關系持槍,但他們也要注意不在公共場合暴露這一點。至于自己這個級別的小嘍嘍,基本沒有配槍的資格,頂多就是老大帶槍來時自己眼紅摸上兩把……向和龍也知道讓這些沒什么道德束縛又不知輕重的混混大規模持槍會有多么嚴重的后果,組織內對槍支的檢查也時常在進行。
但今天,自己居然中槍了……
小腿處的傷口仍在汩汩流血,柳湖艱難翻過身,發現小腿基本根本難以活動,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只能雙手按在地上不斷后退。
黑暗的小巷中,開槍之人緩緩現出身形。他倒是沒有之前那人一般恐怖莫名的氣質,但身材魁梧,即使全身裹在黑布下,仍然不難看出他的高大體魄。
“你……是誰?”
要不是剛剛自己撲倒及時,那顆子彈已經穿透了自己心臟,來者殺意明顯,但柳湖仍不能確定他是否真的是組織派來滅口的殺手。
他媽的,就算是死自己也要死個明白。
但來者并不愿意多說,黑袍之下柳湖連他的面容都看不清,就見他緩緩舉起手掌,而他眼中那人的手掌并非由血肉組成,而是……鋼鐵之軀!
改造人!
柳湖猛地醒悟過來,怪不得看樣子他手上并沒有持槍,這種改造人經歷的手術恐怕是最極端的一種,半個身體都被改造成了軍械。
改造人掌心機械結構變化,槍口緩緩彈出,直指柳湖眉心,就在取命一刻,天空中驟起轟鳴之聲,刺眼燈光自空中直射,打在改造人雙目之上。改造人瞳孔如火燒般一片疼痛,射擊角度上偏三分,子彈劃過柳湖面頰,射入其身后地面之中。
心知強援來襲,怕是聯邦已經派人阻擋,此行殺人滅口的機會已失,若再不走,連自己都被留在此處,那就真是坐實了和勇毅的罪民。雖然雙目仍是灼痛難耐,改造人此時還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不再管柳湖死活,轉身便走。
改造后的肢體強度遠超常人,瞬息間改造人已經逃出數百米的距離,雙目痛感也漸漸消失,而當他睜眼之時,卻見眼前岔道口,一道風姿綽約的身影攔路。
“嗯,你一人?”
改造人雖心生退意,無奈退路已封,只能搏命。他心知此地岔道眾多,聯邦來此搜捕的人員必然分散,若是自己能在短時間內將攔路這擊潰,就還有逃出生天的機會,當下腳步不停,單手掃射同時,另一只手抓住黑袍一扯,寬大黑袍橫隔于兩人之間,阻隔視線。
攔路者正是季巧英,同為改造人,兩人改造方向卻并不相同。季巧英之改造仍以人為本,目的是為了增強體能,以及令其能做出常人肢體不可能做到的高難度刺殺動作,后者則全然不同,將自身完全改造成了近乎軍械庫一般的存在,雖有強悍爆發力,卻顯得笨重無比。
冷光劃破黑袍,季巧英翻身躲過,卻見改造人另一只手臂已經轉變為攝人冷鋒,長刀揮灑,季巧英則單手按在長刀之上,憑借其靈敏身法與其纏斗起來。
不得不說,這位改造人經歷的手術規格必然不低,不僅是手臂卻完全改造,就連肩膀也搭載額最新屏障技術。在季巧英手刀橫掃,欲斬他后頸之時,改造人即使肉體已經反應不及,精神一動,肩上裝置自行開啟,無形粒子屏障瞬間組成,當下一擊同時,季巧英只感覺手掌宛如觸及電流,若非身體本能退縮,自己怕是已經失去戰力了。
不過屏障雖然厲害,終究也只能護住其身后一小塊地方,季巧英繼續與之纏斗,不顯焦慮之色。
兩人交戰激烈,戰局越發火熱之際,季巧英虛晃一招,忽然退去。改造人不解其意,但不論如何,她退走總是好事,正要再度奔逃之時,一股濃烈殺意自身后而來。
不,不僅僅是殺意,來的還有拳風。
改造人后頸汗毛直立,屏障裝置瞬間開啟,粒子屏障橫亙在拳鋒之前,屏障上紫色電流也隱隱浮現,然而……
屏障如蛋殼般脆弱,怒拳一至,登時破碎,整個屏障裝置難以抵擋如此恐怖的力量,超載毀壞只在一瞬之間。
怒拳擊碎屏障,繼而轉化成手刀插入改造人后頸最脆弱之處,也是其機械神經的中樞。中樞被一擊破壞,改造人渾身電流暴竄,身體痙攣隨后而至,數秒過后,一道強悍氣勁灌入體內,在保住其大腦心臟等重要位置不受電流破壞后,改造人已向癱瘓之人一般渾身無力,癱倒在地。
徐生順勢拔出手刀,此時增援的部隊也已經到位,剛剛退出戰圈的季巧英也回到此處,徐生指了指癱倒在地的改造人,道:“帶走吧?!?
“沒問題嗎,這家伙的改造程度不同于我,若是暴起發難,護送人員很難幸免。”季巧英依舊有所憂慮,她同為改造人,自然清楚此人的危險性。
“無所謂,我已經摧毀了他的中樞神經芯片,若非我刻意為他續命,他現在已經是尸體一具,只是在送回根據地后,別忘了通知醫生注意他心臟和大腦的活性,適當更換中樞芯片。否則待我氣勁散去,他的芯片又處于破壞狀態,重要器官可能會先行壞死?!?
“明白了?!?
……
解決完剩下所有事宜,徐生走出小巷,此時外圍部隊已經圍起警戒線,荷槍實彈的士兵每隔幾米便站著一個,儼然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這不僅是單單為了抓捕柳湖一人,更是聯邦在赤裸裸地向和勇毅宣布自己的能力。
他彎腰拉起警戒線,走出部隊包圍,不遠處難贗靠在警車上,把仍冒著熱氣的咖啡走進嘴邊。
“這就是聯邦的效率啊?!毙焐厥子^望著這一切,不禁嘆道。
“這是聯邦的效率,但同時也是你的功勞啊。”難贗笑道,“搜查出柳湖的位置,同時又出手擒捉欲殺柳湖之人,此次抓捕的成功你功不可沒?!?
“我對功勞并不在意,只是希望在這次抓捕后,攻守之勢易也。”
徐生轉換話題,難贗也將咖啡杯交到了身邊秘書的手上。
“將我保釋出來,用的是什么手段?”
“最簡單的方法,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我們都清楚你被檢舉,是和勇毅的人搞的鬼,但真正將檢舉信上報到總部的,是天北最高行政長官秘書長,此人一向是保守派的一員,且在職數十年,要說和和勇毅一點關系都沒有誰也不信。這次事情看起來是他被人當槍使了,但身處這個位置的人,若是本身意愿并不傾向于和勇毅,又怎么會這么隨意得被人操控?”
“秘書長,是他。你的意思是……”徐生現在也不是對政治一竅不通的小白,政治的手段和黑暗,他多多少少也在這半年接觸到了一點,“沈絕對他動手了,是利用檢查局的職權挖出他一些不可告人的內幕了嗎?”
“可以這樣說。”
“真的有嗎?”
難贗一臉幸災樂禍:“還是那句話,做到這個位置,任誰的屁股都不干凈,都經不起扒。只是這位秘書長太過自信,低估了沈絕的能力,他始終不相信沈絕人在京都,還能輕易插手天北的事務。當然,事實證明他為自己的輕敵付出代價了?!?
“沈絕那邊?”
“根據消息,他可能要親自來了,而且名義上,他是來監測你的行動的?!?
“是嗎,既然如此……”徐生眼中兇光一閃,“我需要知道,和勇毅中,究竟是誰出了這個主意?”
“這……我并不確定,只是根據現在的情報和勇毅中似乎有一位年輕干部代號黑狐,此人工于心計,是少壯派中少有的智者,針對你的行動,很可能就是他下達的指令,你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