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召喚

那個遲鈍的老人夜里在床上

聽著土狼唱歌

　　在屋后草地上。

多年來他開牧場采礦伐木。

天主教徒。

加州本地人。

　他聽土狼嚎叫了

八十年。

明天

他將打電話給政府的

獵人[1]

他們用鐵制的夾子捉土狼。

我的兒子們將會失去這種

他們才開始喜歡上的

音樂。

　　　*

從城市來的戒毒者

皈依古魯或斯瓦米[2]，

苦修，閃亮的

恍惚的眼睛，不再吃肉。

在北美的森林里，

土狼和鷹的土地上，

他們夢想著印度，夢想

　永遠極樂的無性的快感。

睡在用油加熱的

網(wǎng)格狀的圓頂屋里，屋子

像樹瘤一樣卡在

森林里。

土狼的歌唱

　被打斷

　因為他們害怕

　荒野的

　召喚。

他們賣掉他們的原始雪松林，

　數(shù)英里的參天大樹，

賣給了一個伐木人，

后者告訴他們：

“樹里面都是蟲子。”[3]

　　　*

政府最終決定

發(fā)動戰(zhàn)爭　全力。被打敗的

　不算美國人。

他們飛到空中，

他們的女人在他們旁邊

　蓬松的發(fā)型

　把指甲油放在

　武裝直升機的火炮按鈕上。

他們從未下來，

　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

　地面

是親共的。泥濘。

蟲子也在越共[4]一邊。

所以他們轟炸，他們轟炸[5]

日復(fù)一日，炸遍地球

　讓麻雀變成瞎子

　把貓頭鷹的耳膜震破

　把櫻桃樹炸飛

　讓鹿的腸子

　纏繞

　在塵土飛揚的晃動的石頭上。

所有這些美國人在選定的城市上空

傾倒毒藥和炸藥

先是整個亞洲，

接下來在北美，

一場與地球的戰(zhàn)爭。

到戰(zhàn)爭結(jié)束時再也

　沒有地方

讓一只土狼藏身。

　　　　使者

　　　我想說

　　　土狼永遠

　　　在你的內(nèi)心。

　　　但這不是真的。

注解：

[1]　這里指的是受雇于美國農(nóng)業(yè)部的獵人。

[2]　印度教中的精神導(dǎo)師、哲人或尊者。

[3]　“第二部分講述了城市嬉皮士的故事，他們移居農(nóng)村是由于迷幻的宗教沖動而非出于對自然和居住的承諾。他們的行為像那個老人一樣具有破壞性：選擇不合適的住房，試圖從另一個生物區(qū)域移植生活方式，以及出于無知而出售樹木。他們也害怕土狼，因為正如斯奈德暗示的那樣，他們害怕自己內(nèi)心無意識的‘荒野’。”（Patrick D. Murphy，Understanding Gary Snyder，p.116）

[4]　這里指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陣線。

[5]　“斯奈德把美國越戰(zhàn)時期在全世界咄咄逼人的姿態(tài)與其在國內(nèi)對環(huán)境的忽視放在一起，發(fā)現(xiàn)一個共同的癥狀：整個社會對動物的崇高視而不見。”（R. Malamud，Poetic Animals and Animal Souls，p.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