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

在桑拿屋給凱洗澡，

煤油提燈放在一個箱子上

　在與地面平齊的窗子外面，

照亮了鐵爐邊緣和

　下面平板上的浴盆

熱氣騰騰，和水珠的滴答聲

　在屋頂的石板上掃過

他站在溫水里

肥皂擦滿了他光滑的大腿和肚子

　“加里，別用肥皂擦我的頭發！”

　——他怕蜇痛了眼睛——

　擦了肥皂的手摩挲著

　往上到襠部，繞著他身上的

　球球和曲線，

洗著癢著，洗了陰囊，小肛門，

　他的陰莖彎曲著起來慢慢變硬

　當我拉回表皮，試著給它洗一下

他笑著跳著，四下里甩著胳膊，

　我蹲著，也全身赤裸，

　　　　　這是我們的身體嗎？[1]

出汗，氣喘吁吁，爐子的蒸汽，熱石頭

　雪松板材木桶，水潑濺著

　煤油提燈忽明忽暗，松林吹來的風

　山脈，森林，山脊，夜晚——

瑪莎進來了，讓新鮮的涼爽空氣

　從門口掃下來

　一個甜美的深呼吸

她利索地抓著給他翻了個身，自己單膝跪下

　她的頭發垂下來遮了整整一側的

　肩膀、乳房和肚子，

靈巧地給凱洗了頭發

　當他興奮，大叫——

我妻子的身體，蜿蜒的脊骨，

　大腿之間我抵達的地方，

　捧住她弧形的外陰并從后面抓住它，

　一種肥皂的癢　一只捧著圣杯的手

妙門重重

它們打開了一個轉動的雙重鏡像的世界

　子宮中的子宮，一環環，

　從音樂開始，

　　　　　這是我們的身體嗎？

種子的隱藏之地

靜脈網絡流過肋骨，聚集了

　奶水，在乳頭里聳起——適合

　我們的嘴——

從這里吸出的奶水，我們的身體送遍

　光亮的顛簸；兒子，父親，

　分享母親的快樂

這快樂給張開而蜷曲的蓮的妙門之花

　帶來一種溫柔，我捧起親吻

當凱對著他母親的乳房發笑——他如今

　已經斷奶了，我們

　互相洗著，

　　　　　這是我們的身體

凱的小陰囊緊貼著腹股溝，

　種子仍隱藏著，當初在流動中從我們

轉移給他，那流動引起快樂力量

　一如他后來吃瑪莎的奶，

　擺弄著她的乳房，

或者是我在她里面，

或者是他正在出現，

　　　　　這是我們的身體：

干凈，沖洗后，又出更多汗，我們伸直身體

　在紅木長椅上，心臟都在跳動

輕輕呼應著爐子里悶著的火，

　雪松的香味

然后轉過來，

　野草的喃喃自語，

　說個不停的柴火，

想知道玄睡得怎么樣，怎么把他抱過來

　也趕緊給他洗——

這些男孩愛他們的母親

　她愛男人，也把她的兒子們

　傳遞給別的女人；

云過天空。刮風的松樹。

　沼澤地里的潺潺流水。

　這是我們的身體。

火在里面，煮沸的水在火爐上

我們松了口氣，從長凳上滑下來

　裹著嬰兒，走到外面，

黑夜，繁星。

在背部和腿上潑冷水

走進屋里——在中間的火邊站著，熱氣騰騰

凱在羊皮上活蹦亂跳

玄站著，吊著，大喊大叫，

“抱！抱！抱！抱！抱！”[2]

這是我們的身體。交叉著腿在火焰邊挺直

　飲著冰冷的水

　抱著嬰兒，親吻肚子，

　在大地上逗笑

　從浴缸出來。

注解：

[1]　“對這首詩及《為大家庭禱告》一詩，還應注意其中宗教圣禮的特質和每首詩的語調。詩人通過‘我們的身體’這樣的疊句——這種呼應天主教圣餐儀式的語言，明確表達了這一觀點（但使其具有復數性質）：每個身體都通過相互的共同創造和依存而成為我們的身體。”（Patrick D. Murphy，Understanding Gary Snyder，p.113）

[2]　原文是漢語拼音b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