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負傷幸得貴人救 行刺不成反招禍
- 流風水云
- 林伯勞
- 3686字
- 2022-10-08 18:46:48
北宮珩似乎做了一個長夢。
夢中驟然出現一片花海,在藍天白云下折映日光。坐落一旁的楓林蕭瑟作響,遠方的大海翻起濤浪,數頭白鯨在海中潛躍,氛圍和諧、安寧又舒暢,如同仙境。北宮珩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正疑惑時,四周的一切突然崩塌,一切景物化為無數塊碎片,緊接著陷入無盡黑夜。
莫名其妙的一系列變化讓北宮珩更加惶惑不安,頓時驚醒過來。
北宮珩醒來后,感覺渾身疼痛,待適應光亮后,發現自己正躺在偏殿,面前正坐著趙王宇文招、太后楊麗華,他心中一驚,正要起身時,卻被宇文招按住,示意他不要輕易坐起。
“方才太后請御醫看過了,你傷得很重,切忌輕舉妄動。”宇文招說道。
“趙王……太后……”北宮珩虛弱道,“你們……怎么在這兒……”
“這就說來話長了。”楊麗華說道。
原來在尉遲迥起兵時,找不到合適的、可作為名義首領的宗室人選,于是推舉身在鄴城一帶的宇文招之幼子為主,宣告自身起義的正統性。
此時宇文招正在宮中匯報工作,對此事毫不知情,楊堅得知此事后立刻將他限制在宮內,嚴禁隨意出入。正在滯留長安宮時,宇文招聽到一陣打斗聲,于是起身率禁軍去四周查找,最終在墻根里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北宮珩,急忙命人將他背到偏殿,又喝退幾個疑似追兵的不明人員。
楊麗華此時正在偏殿置辦物品,看到宇文招等人帶著渾身是血的北宮珩來到此地,頓時大吃一驚,隨即意識到此事可能與父親有關。不過她并沒說什么,還請來御醫為北宮珩療傷。楊麗華雖與楊堅為父女,但她十分不贊同父親為奪權而不擇手段的一系列卑鄙行徑,何況北宮珩與她關系不錯,曾多次為了自己的事情忙前跑后,現在他處于險境,自己也應加以幫襯。
“原來如此……”北宮珩有氣無力,“可趙王……何以救我?”
“此番救你,不僅因你曾經是先帝之親信,也因你曾多次救過阿盈的命。救命之恩,當以救命相還。”宇文招說道,“話說回來,北宮侍衛何以重傷至此?”
“這……也說來話長了……”
北宮珩簡略陳述來龍去脈后,在場眾人一時間沉默。他們未曾料到楊堅如此心狠,拉攏不成即下此死手。然而就算再痛恨其行為不齒,也毫無實際辦法,如今的楊堅大權在握,乃只手遮天的輔國丞相,無人能與之抗衡。
眼下紛亂未平,眾人先把北宮珩暫時藏在偏殿,待傷好后再做打算。
長安宮之事暫告一段落,鄴城一帶的戰火也逐漸平息。尉遲迥、司馬消難等人聲勢浩大,響應者眾多,且聯合了突厥、南陳之力,氣勢洶洶,勢不可擋。不過楊堅并非不堪一擊,多年征戰讓他具備極為豐富的戰爭經驗,部下楊素、韋孝寬等人更是身經百戰、勇謀兼備,如此一來雙方在初期不相上下、難分難舍。
不過沁水一戰尉遲惇失利,致使后續作戰極為不利。韋孝寬跨過沁水后乘勝追擊,直接攻至鄴城。尉遲迥不顧年邁之身,親自率領鄴城全部兵力前往迎戰,將楊堅之部隊打得節節敗退。眼看久攻不下,高颎心生狠計,令軍隊直接沖擊那些在不遠處觀望的鄴城百姓,逼迫尉遲迥分兵來救。
盡管明知是計,但尉遲迥為了保護百姓仍不得不分路作戰,韋孝寬見狀趁機各個擊破。奮力拼殺一陣后,尉遲迥逐漸體力不支,最終兵敗自殺。司馬消難等人相繼潰敗,隨即四散奔逃,不久后各路起義軍基本都被鎮壓。
攻占鄴城后,楊堅立即攜眾人奔往鄴宮,一番周折后在藏寶室中找到了長流之珠。當它的幽暗光芒映照在眼中時,他頓時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終于讓我見到你了,長流之珠。”
就在楊堅想要伸手觸碰時,不料被四周環繞的符文鎖鏈灼傷,仔細觀察后,眾人才長流之珠不僅有環繞著符文鎖鏈,還被下了封印。原來當初宇文邕為了保護長流之珠,令隨行的部分“凪”組織成員在原有的符文鎖鏈基礎上增加兵氣封印,達到雙重保險的效果。若無特定手段,符文和封印都不會解開,一旦有生人靠近就會發動灼燒攻擊。
看來現在還不是得到它的時候,楊堅令行軍總管宇文忻鎮守鄴宮,隨后趕回長安,準備召集當初制作封印的“凪”成員,尋找解開封印的辦法。
待楊堅剛回到長安時,收到了趙王宇文招的宴飲邀請,慶賀尉遲迥之亂平息。他雖對此有些疑惑,不過如今戰亂平息,料無人敢節外生枝。何況趙王宇文招在軍政方面地位極高,廣得人心,漢學方面亦有建樹,乃現存的宇文宗室五位封王中最具威脅力的一位,倘若貿然拒絕,也不太合適。
為保險起見,楊堅決定攜心腹親信一同赴宴。
實際上,宇文招并非簡單邀楊堅來宴飲,而是想大擺鴻門宴,在宴席上趁楊堅松懈之時殺之,以絕后患。宇文招安排兒子宇文員、宇文貫屆時去楊堅跟前獻瓜,自己則趁機拔刀將其斬殺。如若此計一成,不僅大周可以保全,也可蕩清朝野陰云,為遭受楊堅迫害的人們討回公道。
不過宇文招也清楚,一旦失敗,就會搭上自己的全家性命。
大宴之日很快到來,楊堅攜帶一眾親信及幾車禮物盛裝前來,宇文招親自出門迎接,談笑風生。
“許久未見,丞相氣色越發紅潤了啊。”宇文招笑道,“看來戰亂平息后,萬物朝氣蓬勃,讓丞相更有進取之心了啊。”
“哈哈哈,趙王說笑了。”楊堅附和笑道,“自尉遲迥兵敗,我確實放心不少,眼下只要大周海晏河清,我就很知足了。”
“在下已備好筵席,靜待丞相入府。”宇文招說道,“咱們一邊品嘗美酒,一邊談論大事,如此豈不美哉?”
“好,那就依趙王之意,咱們入府再說。”
待楊堅準備進門時,趙王府護衛卻將其親信攔在門外,氣氛一時有些緊張。
“欸,干什么呢!”宇文招假意呵斥道,實際上是他故意安排這么做的,“來者都是我府貴客,爾等怎敢擅自阻攔!?”
“哎,無妨無妨,我之部下盡是粗野俗鄙之徒,登不上大雅之堂,若真邀請他們進席,反倒壞了興致。”楊堅找了個臺階下,隨后看向親信,“楊弘和元胄隨我進府,其余人在此地等候,不得隨意走動。”
解決此事后,眾人入府就席,暢飲開懷。酒過三巡后,氣氛越發熱烈,楊堅看起來也樂在其中,頗有幾分醉意。見時機已到,宇文招便令宇文員等人獻瓜。
“飲酒多時,丞相怕是有些醉意了。”宇文招用眼神暗示宇文員,“恰好犬子獻瓜,待我切來奉與丞相品嘗,解乏醒酒。”
“好,好,趙王之行事我向來喜歡。”楊堅臉上確實染上幾分醉意。
待到宇文員將瓜呈上來后,宇文招準備拔出佩刀,借切瓜之機斬殺楊堅。千鈞一發之時,在一旁肅立的元胄卻突然大步闖了過來。
“丞相大人!方才夫人傳話,稱府里還有要事處理!”元胄大聲喊道,“望丞相大人及早回府,處理政事!”
“哪里來的混小子!敢打擾我和丞相的談心!”見事被打攪,宇文招頓時有些惱怒,“不知道主上談話,臣下是不能隨意發言的嗎!?”
“趙王恕罪!臣下元胄性子粗野,不懂王公之事,這便退下。”
話雖如此,元胄依然站在一旁,怒目圓睜,一雙粗手死死按住刀柄。
“哦哦,原來是元胄啊,我說怎么有些眼熟,早年跟著齊王做事吧?看我這記性,真是……”見形勢不對,宇文招趕緊出言安撫,畢竟他之前見過元胄的爆裂性子,此人一旦發怒,四周的一切都會化為碎片,“啊呀,不用這么緊張,我和丞相只是宴飲談心,有什么不好的動機呢?”
“就是啊,不用這么警惕。”楊堅同樣安撫道。
不論如何好言相勸,元胄仍巋然不動。就在宇文招心中焦急之時,滕王宇文逌登門拜訪,楊堅見狀立刻走下臺階前去迎接。元胄在此時趁機對楊堅耳語,示意趕緊離開。楊堅此時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直至隱約聽到帷帳后傳來披鐵甲的聲音,心中頓時警惕起來,連酒也醒了大半。
“趙王……我想府中還有些事情要做,就先行告退了。”楊堅佯裝什么也沒發現,“等你我再次有空時,我們可以另擇地點再聚。”
“啊……丞相大人,這是何必……”
還沒等宇文招說完,楊堅就在楊弘的陪同下離開府門,他剛要去追趕卻被元胄堵在門口,待推開元胄趕出門時,楊堅早已走遠。宇文招氣得直捶門,手指出血也不停息,隨后仰天長嘆,痛恨自己沒有及時下定決心拔刀斬殺。
“看來我大周,是真的氣數已盡了。”
不久后,楊堅回味過來那日宴飲時宇文招究竟有何用心,越想越后怕,既然他們想殺自己,那自己就先下手一步。于是楊堅誣陷宇文招犯有謀反之罪,下令誅滅其全家。此外為徹底鏟除北周境內的反抗勢力,楊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當初宇文赟臨終前托孤的幾位宗室大臣滕王宇文逌、越王宇文盛等一并誅殺,并將其后代全部絞死,鎮壓一切反抗勢力。
楊堅及其親信的手段之殘忍,方式之殘酷,無不令人發指。
北宮珩聽聞宇文招被害一事后痛心不已,緊接著門外傳來腳步聲和甲片碰撞聲。原來楊堅為徹底抹除北周舊時代勢力的影響,要對長安宮每一間宮殿展開恐怖清洗行動,其中包含北宮珩所在的偏殿。
眼看窗前已出現禁軍之影,北宮珩知道此地斷不可再留。
此時楊麗華聽聞楊堅正派人進行誅殺親王、血洗舊勢力的行動后,頓時心中大驚,萬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為徹底奪權,竟做出如此兇殘極惡之事。一想到身處偏殿的北宮珩很可能因此遭遇不測,楊麗華急忙起身趕至偏殿,雖然禁軍正在到處搜查,不過并未發現北宮珩的身影,就連隨身物品也一并消失。
見此情景,楊麗華暫時舒了口氣,只是不知他到底去了何處,又究竟是如何離開的。至于這一切,也只有藏在樹上的北宮珩自己清楚了。
盡管逃過一劫,但北宮珩知道現在遠非休息之時。眼下尉遲迥之亂已經平息,宇文招等北周封王相繼被誅殺,消滅所有抵抗勢力之后,再也無后顧之憂的楊堅下一步目標就是破解長流之珠,操縱天下力量。
北宮珩決不會辜負前人的寄托,也不會任由世界就此陷入萬劫不復之中,他必須前往鄴城阻止楊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