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溪因強行運功導致經脈再次受損,沈良很生氣,當醫生的最怕遇見不聽話的病人,但醫者仁心,罵了幾句消消氣之后又去給黎溪修改治療方法去了。
次日一早我就拿著黎溪寫的一封信去找黎家主了,不對,現在應該是黎世叔。
他還在江陵城,我一路過去,層層把守,變相的軟禁罷了。他對這些滿不在乎,似乎坦然接受了,昔日的雄姿英發,如今的渙散迷離,跟我之前看到的好像是兩個人。
我將黎溪寫的信給他,他看完后眼神更加空洞,原來只在半空中,現在已經飛躍了云層,許久,他才緩緩轉過頭對我道:“多謝你了。”
后來,很久很久的后來,我才明白黎世叔這句“多謝”,謝的不是我,而是我背后的沉氏一族,可當時的我并不理解,只當他是謝我救了黎溪。
我想去見一下黎洵,他卻不在,聽說被黎格帶去了,上一輩的恩怨,還好沒有連累到他。
我又去見了大哥,說了我在永州遇到的情況,他眸色一深,少見的有些慍怒。
沉令風察覺到了大哥的不快,問我:“你可有受傷?”
我伸出胳膊揮了兩下:“好著呢,沒事兒。”
此時,大哥的臉色又恢復到了以往的沉靜,張開口還未來得及說什么,下面就有人來報,說黎世叔已在珈藍寺落發為僧。
黎溪得知后,只凝了一下神,說:“也好。”
我們要出山時,外面的事情差不多都已經處理干凈了,來接我們離開的是元燦,月余不見他似乎滄桑了不少,眉眼間帶著些許倦怠和疲憊,左臉頰上有一道細長的傷痕,竟有幾分不同以往的魅力。
元燦見我一直用一種新奇的眼光看著他,無奈道:“最近大家都忙的要死,如果不是因為黎溪身上有傷,你覺得他能逃得了?”
我拍拍他的肩:“能者多勞嘛!”
“放屁,那也不能把人當牲口使,黎格那小子跟瘋了似的,一點都不厚道。”
我們先去了珈藍寺,黎世叔卻避而不見,說他已跳出紅塵,不問世事,萬般塵緣皆已斬斷。
文心大師留了黎溪論經講道,我和元燦在一旁的靜室內喝茶,看著窗外的秋風掃落葉,不免有些感慨:“黎溪什么時候學了佛法?”
元燦呷了一口茶,悠長的吐口熱氣,道:“童子功,黎溪從小就拜師于文心,從小耳濡目染,也算是半個和尚了。”
我不禁對自己的未來有些擔憂:“他萬一那一天突然大徹大悟遁入空門了可怎么辦?”
元燦笑的肩膀直抖:“那你就每日來佛寺中鬧上一鬧,想必過不了多久,黎溪就會被寺中眾人逼著還俗了。”
我也樂了:“那看來我可要好好練槍,到時候綁也能把他綁下山。”
元燦道:“放心吧,別人也就算了,他是絕不可能出家的。”
我瞥他一眼:“聽你這意思,想念經了?”
元燦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長這么帥,出家了也是遠近聞名的妖僧,屆時傷了姑娘們的心,多不好。”
我“呸”了一聲,一張口卻從胃里翻上來一陣惡心,趴在一邊干嘔起來。
元燦怒道:“沉盡落,你反應這么大,我是真的會傷心的!”
我胃里面沒什么東西,嘔了半天什么也沒吐出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許是檀香聞得久了,有些惡心。”
元燦冷笑一聲:“哼,看來是被佛門震住了,你這個妖孽。”
這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轉頭問元燦:“說起來,怎么沒聽到那個面具女和白硯尋的消息?”
元燦道:“不是不想,而是找不到,后面那段時間百里氏內部出現了分歧,開始內亂,百里家主被人殺死,陰符也不見了蹤跡。”
我點頭:“若非要追究下去,只怕這件事沒完沒了,只好先蓋棺定論,剩下的時再慢慢盤算,所以,陰符很可能是白硯尋奪走了。”
“此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手段又極其殘忍,連黎格都險些在他身上吃了虧,也正因為如此,若放任下去,只怕終究會惹出更大的禍來。”
“可有人暗地里追查下去?”
“雖是黎家負責此事,但陰符畢竟也和你們沉氏有關,所以還在考慮人選。”
“不用考慮了。”我道:“無論是從兩個氏族考慮,還是別的什么,沒有比我和黎溪更好的人選了。”
元燦似乎早就料到我會這么說,笑道:“你阿爹一直希望你和黎溪能穩定下來,拜個堂成個親,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黎溪的母親剛過世,他還有三年的孝期,更何況,我也不喜歡這些儀式。”
“這話讓你娘聽到了,少不了一頓罵。”
“你不偷偷告狀,誰會知道?”
“哎你這人,怎么那么記仇啊!”
“我說什么了嗎,瞧你心虛的。”
果不其然,我們回到水云莊后,只是稍微跟大哥提了那么一句想追查陰符之事,當天晚上阿娘就火急火燎的跑來勸阻。
“黎溪的傷剛好,你又是個遇到事情不管不顧的,萬一再出什么意外可怎么辦?”
我不以為然:“以前我自己一個人都能走南闖北的,如今有黎溪跟著我,您別擔心了。”
“你為什么就不能聽一句勸呢?”
“我——”,正說著,胃里又翻騰起來,阿娘見我如此,嚇了一跳,非要讓許大夫來瞧一下,我不覺得有什么事,把手伸過去等著號脈,看著阿娘的焦急和許大夫的淡然,突然想起自己這個月的月信似乎也沒來,迅速抽回了手。
“我有一件事很重要的事忘了跟黎溪講了,許大夫先請回去,明日我再去找您。”
“你這孩子,有什么要緊事,就不能號了脈再去嗎?”
“非常特別十分重要,我走啦!”
我繞過眾人,一路慌慌張張的跑去找黎溪,第一次覺得原來水云莊這么大,等到他所在的客房時,早已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黎溪見我來,也是一愣,道:“怎么了?”
我奪過他手里的書,把手腕塞過去:“你不是懂醫術嗎?快替我號一下脈。”
黎溪把我按在椅子上:“氣息不勻,稍等。”
我拉住他的手:“等不了了,你快點。”
他便捏住我的手腕細細品了一下,只見他臉上沒什么表情,急聲催問:“怎么了?”
黎溪松開了手,道:“無事。”
我不信,追問道:“我這兩天一直干嘔,還,還……總之,不可能無事。”
他想了一下:“舟車勞頓,休息便好。”
我一下子噎住了,極為不好意思的問他:“真的,不是懷孕了嗎?”
黎溪伸手,捏住了我的脖子:“現在也可以。”
“不是,我還有正事要和你說,黎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