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好像凝固了，純華掙扎著想要坐起，卻只能聽見耳畔陸霄的聲音。

陸霄道：“臭老頭，幫我照顧好他們。”

他的族人，他的弟子。

他的救的人，和曾經救他的人。

“凌玖，就交給你了。”

“霄子——”

結界巨大的撞擊聲淹沒了純華的聲音，陸霄竟是用全身本源妖力再開了一層結界！

磅礴的妖力登時吸引了大批地獄魔族，它們長著鋸齒狀的嘴巴里流出粘稠的口水，一只一只，全部落在地上，六只眼睛貪婪地看著陸霄。

陸霄如今嘴唇已經泛白，他抬抬眸子，抬起手揩了揩自己嘴角尚未凝固的血，冷峻的笑容依舊在嘴邊。

他冷冷道：“一群骯臟的臭蟲，簡直礙了你大爺我的眼。”

登時，尖銳的叫聲響徹天空，月亮在流血，樹梢枝頭烏鴉隱匿，鋪天蓋地的黑氣席卷，竟像是給整個世界潑了濃重的墨。

凌玖與慕逸恒在中途黑氣彌漫之時，不知怎的卻是迷了路，現在才抵達陸府，可就是這時，他們只能看見陸府上空罩著的兩個結界，和府外的一片狼藉。

再往天空看時，卻見漆黑的蝙蝠扇動翅膀，嘴里發出凄厲的嘶叫！

而裂縫之前則立著一個男人，他已渾身鮮血淋漓，可那雙剛毅的眸子卻沒退縮半分，地獄裂縫嗚咽著發出汩汩黑氣，幽冥的手已經抓住了他的身體。

終究還是不敵。

陸霄閉上了眼睛，終究，是沒能再見她一眼。

九兒。

那是凌玖娘親的名字。

“爹——”

陸霄猛地睜開眼睛，他的半個身軀已進幽冥，他的罪孽幾千年，如今總算有個交代，妖族的冤屈得以平反，他死得其所！

朦朦朧朧中，他好像看見了光，漆黑的夜里，哪里會有光呢？幽冥不見天日，靈魂碎裂的感覺應該會很疼吧？地獄魔族的撕咬，長長的牙齒深入皮肉中，鮮血四溢，仿佛盛開的花，綻放最后的美麗。

“阿霄。”

最后一瞬間，陸霄終于看清了眼前人，一身紫衣在風中飄蕩，烏黑的發絲如同潑墨般散在腰間，她牽起了他的手，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九……九兒。”

那是凌玖被風襲隱抽取輪回的一魄，那年后山泉眼，驚鴻一瞥，陸霄見到了她，從此再也忘不了。

就像是扎根在心上的種子，三千年，生了根，發了芽，長成了樹，包裹著他內心的柔軟，看透了他倔強中隱藏的溫柔。

陸霄哭了，他從來沒有哭過，可就在她面前，這個他幻想著仍舊存在的魂靈面前，他哭了。

墜入幽冥地獄，再也沒有你的畫面，陸府中掛著的畫，看不見，靈堂供奉著你的靈位，也看不見，看得見的只是漆黑一片。

心里念著的，一遍一遍，卻是你。

“九兒，我想你了，我真的想你了。”

然而陸霄知道，隨著凌玖下界，那一魄便已散去，甚至連靈魂都不算，散落于塵世間，穿梭在高山間，蕩漾在流水中，那些年他守著她，如今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