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慶市忙起來了。
華嚴寺的琉璃住持出關了,據說要親自講佛法。
琉璃住持的一生極為傳奇,幼年通習神鬼之術,從事陰人之事,青年時期得到一高人指導后,轉投佛法,精深研習,伴于青燈左右。
三十七歲那年頓悟,繼承住持之位,在佛門的浴佛節中一鳴驚人,闡述佛理。當時的龍樹圣僧甚至親自傳下金剛修行之術。
自此之后,琉璃住持便漸漸沉寂下來,在一間小室內閉關,不問世事,但是在佛門中的地位卻愈發高漲。
無數的達官貴人擠破了頭,只想獲得一個能夠進入山門的機會,從而近距離的聽琉璃住持講佛。
據傳,只要能夠聽琉璃住持一場講佛,就可消除業障,享受來世福報。
王楠聽見這個消息,悄悄地癟了癟嘴。
屁話!要是能夠消除業障,那他們這些陰人怎么還會如此辛苦?只為獲取那一點點的功德?要是運氣不好,甚至會遇見修為在身的厲鬼,弄不好連性命都要交代了。
“蘇云,白大哥,這句話你們信嗎?”
“不信。”蘇云果斷地搖了搖頭。
“就是,正經人誰信這個啊。”王楠吐槽。
“信這個的還能是正經人?”蘇云附和。
“下賤。”兩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
……
一旁的白則無奈的笑了笑,開口說道:
“兩位老表,泥們來介里,不是為了聽佛法,那是干什么?”
“我們也是來接人的。”王楠回過頭,解釋了一句。
“就是這樣。”蘇云點了點頭,認真回答道。
三人繼續并肩行走著,沿著一條小道,兩邊的景象愈發幽靜,行人愈發稀少。
“怎么我覺得越來越冷清了啊。”蘇云嘀咕了一聲。
王楠細細感受了一下,還真是這樣,他們陰差的身軀體魄,本就經過了陰氣的淬煉,在各項指標上都要強于普通人,但此時卻是詭異的感到了冷清。
在這個世界上,其他人可能會畏懼冷清的氣氛,比如聽見鬼魂會起雞皮疙瘩。
但是陰人卻是最不應該出現這種感覺的。
長年行走在冥界和人間的灰色地帶,早就習慣了這種感覺。
“注意一點,不行我們就原路返回。”王楠輕聲說道。
在顧使走之前,他們就約定好了匯合的地點,王楠會在顧使出發、一定時間后,前往華嚴寺的大雄寶殿。
王楠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比不過顧使,所以再謹慎都不為過。
“你們看那是什么?”白則突然出聲。
王楠和蘇云看向白則,然后將視線順著指示看去。
一個白衣女子正在拾階而上,就在他們后面不遠處。打扮穿著頗為復古,就像是幾百年前的大家閨秀。
王楠雙眼微瞇。右手抬起,搭在腰間。
左手上陰氣涌動,右手隨時可以拔出自己的冥器短刃。
“蘇云小心,帶著白大哥先走。”王楠低語。
“行,等一下。”蘇云應答道。
王楠將頭別過去,只見蘇云拿出了手機,正在咔咔咔拍照。
“拍尼瑪。”王楠怒不可遏。一把奪過蘇云手中的手機。
拿來一看,果然,手機中顯是,只有一件衣袍,沒有人。
“走!”王楠低吼。
狗日的佛門,怎么會出現這種東西。
蘇云此時拽過白則,急吼吼的說道:
“來不及了,上車。”
白則還想多問幾句,但是卻被蘇云拉著,飛快跑過去。
“你有個錘子的車,記得跑快點,不用擔心我。”王楠繼續說道。
確認了蘇云倆人已經跑開了后,王楠看向不斷靠近的白衣“大家閨秀”。他認出了這是什么東西。
魅。
右手將短刀拔出,渾身上下陰氣涌動,左手捻出一張顧使交給他的符篆。
顧使說,這張符紙的作用極大,一定要在女生多的地方使用,作用比起陰鎖符來,也是不遑多讓。陰鎖符他見過,對亡魂的殺傷效力極大,這張符紙能夠得到顧使的稱贊,一定不會錯的。
有此大殺器在手,事成矣。
“止步!再向前,殺!”王楠將冥器短刀緊握,盯著那只魅,傲然而立。
白衣女子置若罔聞,依舊是直愣愣的,緊逼向前。姣好的面容上,一張臉龐秀氣非凡,美貌動人,只是這一張臉上,毫無生機,沒有絲毫靈性可言。
看來這件事是不可能善了了。
魅,冤魂凝聚而成,不像普通魂魄,他們寄居在某一物件當中,通過物件來顯現出人形。若要攻擊魅,首先要將起寄居的物件找到,然后將其擊毀,不然只會受到其不斷加大的怨氣侵擾。
王楠看了看,捻出手中一張陰鎖符紙,疾速射出,帶有倒鉤的陰氣鎖鏈咆哮著,向魅的四周纏繞而去。
同時,那只魅的身形急劇變化,一身白色衣袍瞬間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現時,五根利爪在王楠的頭頂出現,狠狠的插下!
王楠心中大驚,像要向前翻滾,躲避魅的傷害。但是時機實在是太慢了,他堪堪向前拋出半個身子的距離。利爪就已經來到。
王楠整個后背的衣衫被直接劃開,背部鮮血直流,五道明顯的痕跡留了下來,就像是被耕牛犁開的田野,血肉翻滾。
大片怨毒的氣息傳入,借著傷口傳到了王楠全身,他的臉色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來。
“你逼我的。”王楠低聲呼道。
他手中捻出一張符紙,符紙上靈光閃動。
“顧使,最終還是用到了這張符。”王楠此刻想起了顧使,當初把這張符紙交給他時,臉上的鄭重色彩。
“嗖!”王楠按照顧使教授的方法,將自己的神識傳入了一部分進去。
伴隨著一陣詭異的波動出現,那張符紙開始自己扭轉、翻折。
這種異象也被那頭魅看在眼里,身形微微后退,因為他感受到了,這張符紙的繪制者寄托在上面的意志。
一種激動、熱烈而又克制的感覺。
只見那張符紙迅速變化。
一只紙蛤蟆出現了,不!這不是普通的紙蛤蟆,天吶,他居然長了翅膀。
在他出現的一瞬間,紙蛤蟆化為一道流光,迅速向那頭魅激射而去。
魅的眼中一個恍惚,就已經失去了那只符紙造物的身影。
同時,她感受到,一道視線從自己的裙底傳來,直直的盯著某個地方。
“啊!”一道包含著憤怒、羞澀的厲嘯響徹山林。
而王楠的眼中,則是隨著紙蛤蟆的流竄,看見了一條白色的……
“吸~”
王楠抹了抹自己的兩點鼻血。
“好兄弟,你可坑死我了。”
——
天花峰,也是這次講佛法的主要場地。
占地數畝的峰頂有一片寬廣平臺,是百年前就已經開鑿,后代不斷的加固,四周建筑無數,拱衛著居中的大殿。
廣場上已經有了眾多的人,端著茶水壺的小沙彌正在不斷的來來去去,給諸多客人添茶。
有些客人來的晚了,客房已經滿員,只好在廣場上,來來回回的徘徊。
此時天色尚早,只是下午三點鐘。天花峰的海拔不算低,一陣風吹來,絲絲的涼意從四周山間傳來。
眾人各忙各的,視線有意無意的向中間的大雄寶殿望過去。
那里面坐著的,就是琉璃住持。
人群中有一堆組合,一個面容俊俏,但是卻頭發亂糟糟的青年,一個神色木納的男子,面容普通。
他們自然是蘇云和白則。
蘇云此時神色驚恐未定,右手握著脖子間的一個裝飾物。
一截小小的金屬管。
金屬管中傳來有隱隱約約的金戈鐵馬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