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一早,天還飄著雪花。谷雪、單明揚頂著雪來谷雨家,后面跟著谷雪的婆婆,手里還拎著東西。谷雪算是初三回娘家,可這婆婆也來是什么意思呢?況且年前剛吵完一架,還罵著離婚的。谷雨覺得肯定有事兒。
一進門,谷雪婆婆一反常態地熱情:“哎呀,她姐,過年好呀!”
“過年好,阿姨,你也來了”
“這不是你爸剛走第一年嘛,我來看看你……”
谷雨驚訝,我好大的面子。
谷雨泡了茶。
谷雪婆婆喝了一口:“唉吆,這茶不錯……”
“還行吧,這個是五年的普洱。”
接著,就沒話了。空氣突然安靜,很是尷尬。
或許是為了打破這個尷尬,或許是早就準備好的臺詞,谷雪婆婆突然說:“那個,過完十五啊,我就搬回原來那個小房子住了……給他們小兩口空間……”
谷雨很驚訝,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附和笑笑:“哦”
谷雪婆婆又說:“以后,這家里就靠小雪當家了……”轉臉對谷雪:“家里的家務要分配好,男的也要做的,你們倆的錢你也要管好……有什么不懂的,就來問你姐,你姐這了不起啊,大老板……”
谷雨瞄一眼谷雪,谷雪在那尷尬地笑。
婆婆喝了兩杯茶后,起身要走。
大過年的不好打車,單明揚開車去送她。
看著單明揚和他媽已經下了樓,上了車。
谷雨把谷雪拉過來:“怎么回事兒,你婆婆?”
谷雪嘆一口氣:“單明揚去檢查了,他……有點問題……”
“什么問題?嚴重嗎?”
“昨天才出的結果,我也不知道到底嚴不嚴重……”
“你有檢查結果嗎?”
“我知道那個名字,叫什么染色體……易位?”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谷雪婆婆剛才的舉動就說得通了。
只是,谷雨同時覺得,這個人變得太快,實在太勢力。
谷雪告訴谷雨,自從單明揚取回來檢查結果,婆婆就像變了一個人。
醫院。
谷雨拉著谷雪到門診咨詢。
醫生告訴她們:“哦,你說的是染色體平衡易位,簡單來講,就是兩條染色體發生斷裂后相互交換,這個對本人沒有影響,但是對生育是有影響的。不容易懷孕,懷孕后的,流產率也會很高,而且非常容易畸形。”
谷雪聽了都快哭了。
谷雨問:“那這種情況怎么辦呢?”
“如果自然生育的話,這種情況,只要1/6的幾率能生出正常的孩子,5/6的概率都是有問題的。就是,可以自己要,但是需要試。有可能好的,有可能是壞的。如果想保險一點,就做輔助生殖。就是費用會貴一些。”
“大概多少錢呢?”
“我們這邊,這種情況,大概10萬以上,10萬到15萬吧!不過,過程挺長的,要有心理準備。”
出了醫院,谷雪在路邊不走了,坐在花壇上開始哭。
谷雨既心疼妹妹又替她著急:“你哭什么呀!”
谷雪臉通紅,眼淚滑過臉頰,從下巴一直流到脖子。
谷雨雙手摟著谷雪的肩膀,用手給她擦淚:“別哭,啊,別哭……醫生不是說了嗎,又不是沒有辦法。就是花點錢,你們要是錢不夠,我給你們。”
“不是,我就是覺得……以前他媽老以為是我有問題,喝了那么多中藥,上次吵架時,還說,我要不能生孩子,就離婚……”
谷雨明白了,谷雪是替自己委屈。
“那,你現在怎么想的?你想……離婚?”
谷雪抹著淚,不說話。
谷雨知道,谷雪心里開始動搖了。
她望著路上的車流,幽幽地說:“我是你姐,只要我能做的都會為你做,但做這種決定,誰都幫不了你”,又說,“你要真想離婚,也無可厚非,這段時間你肯定也看明白了,單明揚就是個媽寶,他媽又厲害。你別看她這幾天服軟,等孩子一生,誰也不能保證她是不是又開始張狂。不過,話說回來,你要真離了婚,就能再找到一個更好的嗎?你再找的那個人就一定非常健康嗎?也不一定。”
谷雪這時停止了哭,呆呆地望著馬路。
“怎么選都是錯,對嗎,姐?”
“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完美的東西。要看你能接受哪種風險。不過,如果你換個角度,這兩種選擇,就變成了怎么選都是對。如果繼續和單明揚過下去,雖然生孩子可能費點勁,但最起碼能確保你有一個脾氣很好的老公,不會欺負你,而且個高,長得不錯,以后你們的孩子應該也漂亮。你婆婆雖然厲害,但也能干。以后能幫你帶孩子。你會輕松很多。如果離了婚,你就會有重新找對象的機會。也可能會找到一個非常優秀的。”
冬天的白天很短,太陽掛在西邊,開始往下落,一束光線從樓群之間穿過,照到谷雪的臉上。谷雪的眼神疲憊又迷茫,她低下頭:“太復雜了……我現在倒覺得還不如古代的包辦婚姻呢!父母讓跟誰就跟誰,男人死了女人也不能再嫁。不用考慮怎么選擇的問題,根本就不能選。”
谷雨不知道再說什么。她心里開始默默地后悔。
小時候,她們的母親走得早,谷雪那時候很小,她和谷軍就開始把谷雪當自己的孩子一樣保護著。每次和別的小孩打架,都是谷雨沖在前面,谷雪躲在后面。谷雪本來就很內向,力氣也小,家里人從來舍不得讓她干活。連大四的實習,都是在谷雨公司進行的。再加上,谷雪不喜歡運動,不運動的孩子勇氣就小。如此種種,造成了她的懦弱性格。
谷雨很想說:“都怪我,沒早點讓你歷練歷練。”
可這種話,谷雨覺得沒有必要說,因為現在說出來,已經無濟于事了。
谷雨本來還想把和單明揚見面的事兒告訴谷雪的,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那次見面,谷雨問單明揚,如果谷雪不能生孩子,還能接受她嗎?當時,單明揚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