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到了這邊，一邊等著賈政安排，一邊花天酒地，花錢買歡。只是最近不見了寶玉的蹤影，聽說是去外院閉關讀書，賈璉聽了，心中隱隱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今日正去賈政處請安，忽遇到寶玉，急忙拉住寶玉道，“寶兄弟，這幾日不見，想的很，你可還在外面讀書？”

“璉二哥，我在外面弄了一個院子，這今日一直在外面讀書。”

“寶兄弟是有大志氣的，讀書自然是極好的，我看你這幾日有些清瘦了，也該適當休息才是。不能一味苦讀。”

寶玉這幾日一直戴在別院內，等著一僧一道前來送玉，直到現(xiàn)在那倆人也沒有再出現(xiàn)。一時也不知道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

想到這里，寶玉道，“二哥說的對，今日正要托二哥的福，帶我出去見識見識。”

賈璉聽了，有意外之喜，之前邀請寶玉，多半推脫不去，今日主動要和自己出去，看在賈政份兒上，一定要好好招待寶玉。

“那是極好的，正好今日有幾個不錯的朋友，在怡紅樓擺宴，我們一起去吧。”

寶玉聽了，道，“這怡紅樓是城內哪家酒樓，我倒是沒有聽說過。”

“新開的一家，寶兄弟不知道也正常。這家酒樓做的八大碗十分好吃，另外還有其他節(jié)目，也是極好。”

兩人結伴而出，都是騎馬。一路上人流逐漸多了起來。寶玉觀察下來，流民在逐漸減少。隨著水泥船不斷運來糧食，在加上賈政強力介入，總算災情有所緩解。

這樣看起來，只要自己盯緊一些，這次事情也算是賈政的一件大功勞。

寶玉如今知道，如賈璉這些富家子弟，公子哥，小姐們，別管多么有同情心，也是難以理解災民的痛苦，最多也就是在詩詞中提到幾句，權作自己的那份悲傷。

真正的災民，多半都是為了一口飯，極力掙扎，沒有時間想那么多。

饑餓和體力勞動，抑制了他們的想法，這就是所謂倉廩足，才能知道禮儀。

如同賈璉這些，飽了，就要尋歡作樂，哪里會注意到城內乞丐是多了，還是少了。

到了怡紅樓，兩人下馬，見兩層樓上，燈火通明，大紅的彩燈和懸掛兩邊，來往都是穿著綢緞之人，門口站著兩個小廝，正在招呼客人。

寶玉隱約聽到樓上調笑之聲，道，“原來是這等場所。”

賈璉笑道，“寶兄弟是第一次來吧，哥哥帶你見識見識。”

寶玉卻道，“這地方有什么意思呢，還不如在家里和姐妹們玩耍，還知趣些。”

賈璉道，“寶兄弟不知道這里面的樂趣，里面除了吃酒聽曲兒外，還能做許多事情。”

兩人邊說邊走，小廝迎來，見了賈璉，極力奉承，想來賈璉是這里的常客。兩人進入內堂，有一半老徐娘笑著迎來，見了賈璉，福了一禮，道，“賈公子今日來的可有些晚了，您的那幾位朋友都各自去了。”

賈璉道，“今日單請我這兄弟，樓上最好的那間，快去安排。”說著抬手給了指了指二樓最中間那間房間。

那嬤嬤早暗暗打量了寶玉，見唇紅齒白，衣著不凡，已經(jīng)知道是有錢的主兒，急忙道，“這位小爺卻有些面生...不知道怎么稱呼。”

賈寶玉淡淡道，“我是二哥的弟弟，也是賈公子。”

嬤嬤道，“兩位爺快請樓上，甲字一號的房間，請。”

兩人到了樓上，方才坐下，賈璉道，“先上些點心茶水，我們先墊墊，再去把那幾個新來的姑娘叫來，我們先聽會兒曲兒。”

嬤嬤點頭去了。

“寶兄弟，我們今日好好放松一番。”

寶玉抬頭打量，見這包間之內，中間位置放了漆木圓桌，周圍擺了八個大燈臺，紅紗燈罩罩著，把整個屋內映射的有些朦朧。

沒過一會兒，就有幾個小丫頭魚貫而入，放下六盤點心，并一壺茶水。點心是四個糕點，四個果子，都是小巧精致的。

賈璉道，“這點心和家里的不同，寶兄弟嘗嘗。”

寶玉拿了一塊圓形的紅色的糕點，見上面用模子印了牡丹花，倒是也還精致，吃了一口，味道憨甜，比起家里來，口味重了很多。

“這點心味道不錯，比起家里來，甜些。”

賈璉道，“家里口味，要照顧老太太、太太，清淡些，不如這外面，吃起來過癮。”

賈母年事已高，吃東西自然要清單，王夫人吃齋年份有些年頭，口味也清，幾個小姐妹妹多半也是食量極小，口味清淡的，大魚大肉自然是很少吃的。所以說起來賈璉吃的多半也是極其清淡的。

“偶爾吃幾次倒也不錯，就當嘗鮮了。”寶玉道。

“嘿嘿，等寶兄弟吃了幾次后，就會喜歡著口味了。”賈璉笑道，他可不信賈寶玉日常能一直忍受那些清淡的口味。

“對了，上次老爺說給二哥安排職務，可有眉目了，我這幾日一直在外讀書，倒忘了問父親。”

“二老爺已經(jīng)安排了，準備先讓我去當個縣令。”賈璉笑道。

“縣令？卻是不錯，只是不知道哪里的縣令？”

“具體我也不知道，聽說由于災荒，好幾個地方的縣令都空缺出來了。”

“本朝縣令卻有些難當，尤其遇到災荒，又要安撫災民，還要防止匪患，倒是有些為難。”

說到這里，賈璉臉色微變，想了想道，“在京城做官倒是清閑，只是如今機會太少了，不管怎么努力，也難以出頭。”

寶玉道，“也是，到下面歷練一段時間，過些時日，自然有轉圜。”

兩人正在說話，外面?zhèn)鱽砬瞄T聲，接著嬤嬤進來。

“賈公子，今日可算遇著了，正好有外面的女先生，游歷到我們這邊了，唱曲兒是極好的，大家聽了都說好。今日給賈公子表演。”說著讓出來三名抱著樂器的女先兒。

賈璉打量過去，三位都有些面生，道，“怎么我從來沒見過。”

“都是昨日才來的，原來是在別處的，最近鬧饑荒，才過來投奔的。”嬤嬤道。

“也罷，先來個拿手的，唱的好，爺有賞，唱的不好，驚動了我兄弟，看爺怎么收拾你們。”

三個女先兒再屋內一角坐了，調了調曲調，先唱了一曲將軍令，果然還不錯。賈璉笑道，“果然外來和尚好念經(jīng)，這可比我們之前聽得好了去了。”

嬤嬤急忙陪笑道，“都是爺給面子捧場。”

寶玉細細聽了，卻是不錯，尤其是邊上那個，聲音細膩，如黃瑩出谷，空靈幽怨，十分動人。只可惜三人都是年紀不小，看起來毫無姿色。

一曲完了，賈璉見氣氛不錯了，道，“上些酒菜，叫兩個姐過來。”

嬤嬤聽了，笑道，“少芳、汝玫兩個正好今天在，我這就去叫。”

過了一會兒，幾個小丫頭上了酒菜，賈璉給寶玉倒了一杯，道，“這是杜康酒，最是老酒，寶兄弟嘗嘗。”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這倒是喝到酒里的老祖宗了。”寶玉笑道。

酒過三巡，賈璉道，“寶兄弟，咱們可是同宗內最近的兄弟，今日大哥給你說句體己話...”

話未說完，嬤嬤領著兩個女子進來，其中一個穿著紅褂綠紗裙，看起來和襲人年紀差不多，另外一個白褂黃裙，看著年紀稍大些，身材豐滿，兩人臉色都是淡淡的。

“少芳、汝玫，這兩位是賈家的兩位公子，好好伺候，爺有賞。”

賈璉打量一番，道，“今日有些稀奇，這兩位看著也有些眼生，倒是我來的還少。”

嬤嬤笑道，“賈公子到底來的時間短些。我們這邊姑娘多著呢。”

那兩個女子聽了，臉上堆了笑意，坐到了寶玉和賈璉身邊。

才坐下，寶玉聞到一股濃重香味，有些不適應，打了一個噴嚏。

“爺咋啦，可是感了風寒。”汝玫急忙拉住寶玉的衣服，細聲問道。

寶玉道，“嗯嗯，來的時候騎馬的，迎風有些冷。”

“呀，爺還會騎馬，好厲害，我從來沒騎過馬，只見別人騎過....”女子極力奉承，挑一些話頭，引寶玉說話。

賈璉道，“寶兄弟，天色不早了，今晚咱們住在這邊，好好聊聊？”

寶玉卻道，“不行不行，老爺要是知道了，要發(fā)大脾氣。”

賈璉見寶玉喝酒之后，臉上發(fā)紅，眼神迷離，本想留下寶玉，心里又顧忌賈政，微微權衡，覺得不宜操之過急，便道，“一會兒弄個轎子，讓跟你的人送你回去。”

寶玉點頭。

等上了小轎，寶玉道，“二哥可一起回去？”

賈璉笑道，“寶兄弟先回吧，我今日留下。”

寶玉抬頭看去，見兩個姑娘也正往下看。寶玉道，“那改日見。”說著乘轎去了。

賈璉送了寶玉，換了一件內房，重新叫了酒菜，讓兩位姑娘陪著。那少芳問道，“才那位俊俏的小爺，可是爺?shù)男值埽俊?

賈璉道，“你這小蹄子，看見人家走不動了？可惜你姿色雖好，比起他身邊的人，還差些。”

“那是自然，我們野草一樣的東西，哪里入的了爺?shù)难邸！比昝岛蘼暤馈?

賈璉卻笑道，“姿色好有什么用，得懂人心意才更好。說起來我倒是更喜歡你們些，來，陪爺喝一杯交唇酒，一會兒爺好好疼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