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從蔚斂了笑意,嘆口氣道:“這不是你該問的,九歲孩子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葉朔不服氣:“五姐別欺我年幼,我懂得不比你少。”
“哦?那么你告知我種種,意欲為何?”葉從蔚問道。
“你可知相夫教子,其中‘相’之一字何意?”
“愿聞其詳。”
葉朔輕咳一聲,道:“相,乃是讓你輔佐幫助夫君,以圖更好。既然王爺做法欠妥,雖身份尊貴不能輕易指手畫腳,但五姐身為正妻,總不能放之任之。”
“……”咋一聽還挺有道理。
葉從蔚挑挑眉:“朔哥兒語出驚人,是讓我管教王爺?”
葉朔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是這意思,卻不能稱為管教,五姐勢弱,不妨好言相勸,切莫正面沖突。”
“你以為他吃軟不吃硬?就沒想過人軟硬不吃?”葉從蔚不禁想起自己的兩次示軟。
“這……王爺劣跡斑斑,很可能是軟硬不吃的……”葉朔小聲嘀咕。
“朔哥兒慎言,”葉從蔚連忙制止:“即便只你我姐弟二人,這話也別再說了。”
葉朔懊惱拱手:“是我失言,再不會了。”
橫豎姐姐已經成了王妃,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侯府姑爺,他說這些話又有何用。
一時氣憤管不住嘴巴,豈不離間姐姐與姐夫的情誼?
葉從蔚笑著拍他腦袋:“你在外行走,會接觸到許多人,聽到許多事,可知耳聽為虛,眼見也不一定為實。”
葉朔不太明白:“這么說,王爺待姐姐是好的?”
“這我不敢保證,”葉從蔚道:“不過我總歸是王妃,能壞到哪去?”
葉朔冷靜下來,往嘴里塞一塊甜瓜,“五姐別忘了勸著。”
“我心中有數。”葉從蔚胡亂應下。
看著亭子里的場景,她不由感覺好笑,回娘家來居然跟九歲的弟弟討論這些……
若她有生母,豫親王的言行該是生母操心擔憂的事,如今落朔哥兒頭上了……
該說童言無忌,祖母與父親母親,定然知曉此事,卻只字不提。
年長的人顧慮更多,不會隨便嚼舌根,也因為關系好不到那個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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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前院擺桌吃飯,男女分席而坐。
侯府大房二房未分家,每回一塊吃飯就特別熱鬧。
以往葉朔仗著年紀小鬧騰,最近是漸漸改了那份調皮性子。
他說自己是酈哥兒的堂叔,是時候立起長輩的模樣,把老太太和二夫人給笑倒了。
席間氣氛融洽,話里話外都在捧著齊宿與葉從蔚。
飯后喝茶時,隔壁二叔公府上來了幾人。
拜見豫親王,一起吃茶,照個臉熟。
閑話沒有絮叨太久,瞧著時辰差不多,新婚夫婦二人告辭,啟程回府。
送走一尊大佛,侯府上下也松口氣。
豫親王名聲不著調,可身份壓死人,明面上哪能不小心伺候著?
二房的人全程陪著笑臉,回到自個兒院里時,葉從菲滿臉不快。
“五妹當真好命,沒有被克死,得了這么大臉面,堂堂王妃呢!”她想想就有點氣不過。
明明是個庶出的,從小樣樣東西規格與她一樣,甚至有的比她還好。
像是上次皇子選妃,她就沒份。
葉從菲倒不是想做皇子妃,但就是不忿待遇不如葉從蔚,來日嫁得也沒她好!
“你在生什么悶氣呢?”二夫人搖著扇子:“還嫌這天不夠熱?”
“就這大熱天,咱們還得去捧著大房的人。”葉從菲抽走她的扇子。
二夫人手里頭一空,皺皺眉:“那又有什么辦法?”
誰知道老五順順當當就嫁過去了,什么意外也沒發生。
葉從菲癟癟嘴:“娘親,你說,她一個沒娘的,憑什么樣樣比我強?”
二夫人斜她一眼:“她沒娘,你有,這不就比她強了?”
“可是!可是……”
“放心,娘和你爹一直替你仔細相看,務必找個前程似錦的夫婿,”二夫人安撫道:“比起空有名頭的王爺不差。”
葉從菲咬咬下唇:“……空有名頭那也是王爺。”
“豫親王大婚隔日便去尋樂,這種人你樂意嫁,娘親還舍不得閨女呢。”二夫人一點她眉間,語氣寵溺。
葉從菲被逗笑了,“行吧,五妹也只是表面光鮮。”
關起門來,指不定怎么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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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雖是下午,但時辰也不早了,沒想到齊宿還要外出。
“王爺,”葉從蔚看他換了一件絳紫色外袍,出聲叫住他:“你要出去?”
“嗯?”齊宿頓住步伐。
他返回幾步,站到她跟前,微微俯身湊到她耳畔:“本王不會夜不歸宿的。”
葉從蔚張了張嘴,提醒道:“今日才回門呢……”
她不是想干預他的去向,但起碼顧著點表面功夫吧?外人會看笑話的。
“王妃無需等候,困了自行安歇便是。”齊宿低頭,看葉從蔚欲言又止猶豫不決的模樣。
一雙圓眼睛宛如水靈靈的黑萄葡,鬼使神差地在她唇上輕咬一口,方才笑著轉身離開。
“你……”杵在原地的葉從蔚抬手摸摸嘴巴,索性懶得管了。
她控制不住謠論,如同無法阻止齊宿出門一樣。
說他是閑王,這幾日行程安排的,簡直比當朝要員還忙碌……
這個晚飯,自然又是一個人吃了,不過——
眼瞅著飯點到了,齊宿居然打發安燕回來報信。
“稟王妃,王爺此刻在將軍府宴飲,稍晚便回。”
“哪個將軍府?”葉從蔚問道。
安燕恭敬回答:“是旭榮將軍。”
他這一說,葉從蔚就明白了,旭榮將軍只有一子,從小被寵著長大的,多半跟齊宿臭味相投。
“王爺是有什么事?”她又問。
安燕搖搖頭:“王爺無事。”
“……無事?”那好端端的跑來告訴她什么?
安燕稟報完就退了出去,剩下葉從蔚獨自不解。
司竹見她疑惑,笑著代為分析:“王爺定是怕王妃擔心,遣人回來告訴一聲。”
“王爺可真有心!”司梅笑著說道。
葉從蔚放下筷子彎彎唇角,他要是真有心就好了,不知為何,她心里輕飄飄的,仿佛無處著落。
入夜后,炎炎熱意被夜風給吹散了。
葉從蔚去池子里沐浴洗發,洗去一身燥氣,然后坐在廊下晾干。
紅燈籠,白月光,撫琴一曲。
琴棋書畫是自小學的,因著侯爺并不要求怎么精湛,不過隨便學點皮毛聊以應付。
葉從蔚最喜歡書寫,沒寫出什么名堂,純粹自樂自得。
一頭鴉青烏發沒多久就被夜風吹得干透,有齊宿那句話,她壓根不打算等他。
葉從蔚睡下了,司蘭進來熄燈,留司梅在外間守著,她與司竹司菊也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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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庭院被靜謐籠罩,只余下屋檐燈籠點點光火。
齊宿回來時,葉從蔚已經睡了有一個時辰了。
他見狀不禁失笑:“還真不等本王了?”
守著的司梅解釋道:“王爺見諒,王妃素來早睡,熬不住……”
“你下去吧。”齊宿擺擺手,輕手輕腳進入里間。
常福很有眼力見,遣退安燕等人,各自回去休息,不需要留人伺候。
齊宿解了腰帶外衫,掀起簾帳往里瞧去。
葉從蔚睡得小臉紅撲撲的,透著一股嬌憨無害。
看那微啟的嫣唇,他雙眼微瞇,一股沖動直涌腹下。
毫無同理心地伸出自己不安分的魔爪,把她給弄醒。
“唔?”葉從蔚半夢半醒之間,被一龐然大物給壓住了,硬生生憋醒。
“抱歉,王妃,本王回來了。”
齊宿的語氣不帶半點歉意,聽得葉從蔚心頭一陣火氣。
她沒好氣的抬手拍在他胸膛上,一聲悶響。
這是下意識的舉動,拍完后,兩人一上一下,面面相覷,都愣住了。
“我……妾身……睡迷糊了。”葉從蔚干巴巴的解釋。
她把掌心貼上去,隔著里衣揉了揉,以作挽回。
齊宿體熱,像個暖爐一樣,這種天氣躺在一塊,葉從蔚半夜會被悶醒。
這會兒掌心接觸,沒兩下就被燙著手一般。
“本王不怪你。”齊宿俯身下來。
他渾身散發著求l歡的氣息,葉從蔚微微別開臉,很想當做不知道。
“王爺,夜深了……”就睡了吧。
“嗯,一次就好。”不睡。
她不能拒絕,也無力拒絕。
葉從蔚咬牙忍受,不讓自己泄露太多聲音,女子擇高婿,真的好么?許多時候隱忍,什么脾氣都不敢發作!
她心里頭嘀咕,忽然想起一事。
“等等……呼……等,王爺是不是……沒有沐浴嗯?”
齊宿聞言停下動作:“王妃何意?”
他嗓音低啞,似乎有那么一絲危險暗藏其中。
葉從蔚很多事情都能忍,但有的事,實在是,太難了。
齊宿聰慧,察覺到她的抗拒,稍一思索便明白癥結所在。
“王妃可是以為我在外面(*_*)了?”他湊下來跟她咬耳朵,那是一個會被和諧的詞匯。
葉從蔚秉著呼吸不答,算是默認了。
她知道這樣很掃興,可能會令他不悅,只是要她無事人一樣,當真做不到。
可以不在乎爺們于外如何,回來碰她,最起碼……洗干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