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姜涼翼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時,看到亭間有一身著薄桃紅色衣裳的孩童對著路過歇腳的燕子喃喃吟詩?!把嘌嘤陲w,差池其羽。之子……之子……”
姜涼翼歪頭瞧她背不出后懊惱的模樣,更直直笑了出來。
不耐被那女童聽見了,轉過身,也歪著頭質問自己:“你笑話我?”
姜涼翼一向是喜歡孩子的,看到糯糯的小丫頭更是愛難自抑,走上前蹲下與其對視道:“笑你可愛罷了。”
眼前的人兒復低下頭,自顧自地說著,“這是我最不喜歡的一首詩,便怎么也背不下來。只是我娘親說要我多背詩經,我又看她常常自己對景空吟此詩,才想將它背下來?!?
姜涼翼原以為是她不知曉其中含義,遂起身向她解釋?!斑@首詩旨在講兄長勸誡妹妹出嫁,不忘父母教誨?!?
話音剛落,只看見那本就悶悶不樂的圓圓小臉上又撅起了嘴,嘆道:“可我以為,此詩多述女兒遠嫁,與親人分離之苦。身為人子,卻不能時時孝敬父母,只能一人在腦袋里重復著父母的話,難道不可悲嗎?”
這個小孩子連珠般的話倒使自己驚訝得有些楞住了。
暫不說她小小年紀竟對詩,對事能有如此獨到之見解,順耳聽過便能知其中含義。
且自己作為西涼公主,更是人臣,享天下人供養。戰亂背后的眼淚不比遠嫁和親少,定不該讓黎民再替自己無辜忍受戰亂之苦,骨肉分離之痛。
頓時覺得自己眼前的小丫頭非同尋常,俯身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還未等她回答,又聽得遠處有人往這邊走來?!霸乱?,怎么一個人跑這么遠來?讓娘親好找。”長孫瀲言氣喘道。
給月倚整理鬢發間,抬眼認出眼前此人就是那天王爺護著,與文敏淑起爭執的人,也是文敏淑要自己給她身邊安插眼線的人。
遂同往日溫柔喚道:“你就是王爺的堂妹吧?妾身名長孫瀲言,是王爺的側妃。”
姜涼翼匆匆點了點頭,行禮道:“姨嫂安好,小女名姜涼翼?!?
“我叫李月倚,娘親說,是相思之意。”
姜涼翼被她再一次逗笑,“月倚很是聰明可愛?!?
長孫瀲言笑而不語,只問道:“妹妹出來身邊也無人隨行嗎?”
姜涼翼一時不知如何應答,借口道:“小女喜歡清凈。”
長孫瀲言微微笑著,“那身邊也不能沒有個人?!眰冗^頭示意身后婢女上前,復道:“芾兒是府里新來的,為人穩妥,她照顧你正好?!?
姜涼翼左右也推脫不了,只得含笑謝過收下了。
待隨著車馬返程府上,太陽已經在山的那頭悄然隱去再看不到了。
芾兒不過和自己差不多大,倒也不認生,一路上和姜涼翼講了許多自己從家鄉來到這里之間的趣事。
“這么說,你家鄉離這里好遠,你家在哪里???”
芾兒這句話唯獨沒有回答,只是用復雜眼神看著自己,勉強一笑。
想必人人皆有自己心中的傷疤,姜涼翼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說來奇怪,自己與她相處,總有種一見如故之感。
二人方回去院內,芾兒似乎刻意轉移話題般問道:“小姐,您聽過中秋燈會嗎?”
姜涼翼剎那間怔住了,當真差點忘了自己與張云起的約定,估計那人還在南城門下的桂花樹苦等呢。
情急之下,只能給芾兒點了穴,讓她躺在床上蓋上被子偽裝成自己還在府中的樣子。
可好好的姑娘就這樣被自己欺負,總歸于心不忍。于是趴在她耳邊小心叮囑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你不要和任何人說,等我回來給你帶月餅吃?!?
芾兒拼命動彈不得,也開不了口,只能眼看著姜涼翼三兩下從窗子飛了出去。
夜色闌珊,長街上行人車馬絡繹不絕,自己好不容易才找著他。
張云起正立靠在系滿福帶子的桂花樹干上,彼時看見她氣喘吁吁朝自己跑來,爽朗打笑道:“難得準時一次,我還以為你會忘了這茬?!?
姜涼翼略略尷尬,沒想到他還是猜得那么準。找理由解釋道:“有些事耽擱了?!?
張云起順勢牽起自己的手,大步流星地領著她一路向東?!白呃玻瑤愎錈魰ィ ?
姜涼翼更是迫不及待得加快了步伐,四處張望著。